“嗯,你的了。”
裴观雪说的云淡风轻,“这段时日你们也辛苦了,都收下吧。”
闵勖之最先嚎出声,生怕裴观雪后悔似的。
“多谢二爷!属下一定努力干活儿!为您鞍前马后!”
说完,闵勖之转身便跑,还撞了宋逾遥一下。
宋逾遥捂着肩膀,“诶,你跑什么啊?去哪儿啊!”
闵勖之的声音越来越远。
“我去集市上买个铁箱子,给它锁起来!”
宋逾遥忍不住笑出声,“这个闵勖之,还真是个活宝。”
裴观雪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手一挥:“都去干活吧。”
“是。”
小甲小乙先退了出去,宋逾遥踟蹰不前。裴观雪问她:“怎么了?你还有事?”
“二爷,我就是想问问,陈小姐这个案子,什么时候能结案?那个方丈什么时候能被行刑斩首?”
裴观雪将那一堆金子锁进了柜子里,才不慌不忙的答道:“太子方才派人传了口谕,要我尽快结案。就这几日,结案文书便能递到刑部去了。等监斩文书下来,要不了多久的。”
他还补了一句:“一般秋后处决,他也算赶巧。”
宋逾遥似松了口气,“那就好,我真怕拖的太久,拖到陈家人都撑不住了那才不好呢。”
“陈家老爷夫人多可怜啊,没了女儿,现在一口气撑着就想看到杀害女儿的凶手伏法!”
“他们还害了那么多人!那么多尸体,又是谁家的孩子?谁家的希望?二爷!您一定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以命抵命!”
宋逾遥眼神热切,殷殷的望着裴观雪,倒叫裴观雪一时无言。
宋逾遥心性单纯,他们在盯着史维问背后,宋逾遥却一直在望着盼着快些结案,好叫那秃驴被斩,还陈家一个公道。
裴观雪摩挲着指腹,点头说道:“我心里有数了,你先出去吧。”
“是,属下告退。”
裴观雪闭目养神,无人知他作想。
炉子上的水沸了,徐叔泡了一壶茶,将第一泡养茶的水倒掉之后,才沏了第二杯端到了裴观雪面前的桌案上。
“侯爷,用茶。”
“多谢。”
裴观雪缓缓睁开眼,望着面前轻烟滚滚的茶汤。他却是问道:“徐叔以为,史维问背后,会是太子吗?”
徐叔摇摇头,面色不见惶恐,反而十分坦然。
“属下以为,不是。侯爷以为呢?”
裴观雪会心一笑,“我也是这么想的。不会是他。”
徐叔盯着火炉里的动静,没有再答话。整个房间安静的只能听见水的沸腾声。
裴观雪起身朝外走,“徐叔,准备文书,结案了。”
“好,史维问那里?”
裴观雪随口便答:“逼良为娼,豢养杀手,妄杀公门中人,甚勾结官员狎妓,藏不法银,贿赂,罪不容诛,抚安司谏审斩刑。盖了司印便往刑部送去吧。”
徐叔起身,朝着裴观雪背影作揖:“是…”
徐叔又看了那桌上,给裴观雪倒的茶,他一口没喝。
看来,这史维问背后的人不是太子,却反而更叫裴观雪心烦啊…
元七手腕也有些酸痛,他捏着手腕甩了几下,牢房们便被打开了。
一见来人,元七便急忙起身,说道:“二爷,才十七刀,昏死几次了。”
裴观雪扫了史维问一眼,身上到处都是血洞,却又机巧的避开了致命伤。
“你这手法,着实还得跟着小甲小乙再学学。”
元七耸耸肩,“那人家兄弟俩是有些祖传手艺在身上的嘛。”
“罢了,走吧。不用管他了。”
裴观雪转身,元七立刻跟了上去,“什么意思,二爷?不审下去了?”
“不审了,我已经让徐叔准备文书递交刑部了。无不外乎就是个死字。不必再多和他浪费时间了。”
“是!”
二人疾步如风,走到前院时,在逗猫的闵勖之刚好听见裴观雪吩咐元七去找黄三儿的藏身地。
“总之那华言寺,静心庵周围,定有线索。若不行,叫小甲小乙去京兆府,把那些姑子带回来!总有怕死的要说实话的!”
“是,那抓回来之后呢?”
“一道处决!”
“是!”元七起身跃起,几步便飞上墙角,消失了。
“二爷!”
闵勖之兴冲冲的跑过去,头上还有些细汗。“二爷,您都这么大方赏我黄金了,那我改日也请您吃个饭吧!”
“你请我吃饭?”裴观雪不是很信,以闵勖之爱财如命且抠搜的个性,能请他吃什么好东西。
果不其然,闵勖之下一句话就印证了裴观雪的猜想。
“北光街有一家烧饼铺子,做的烧饼可好吃了!!”
他眼巴巴的望着裴观雪,等小侯爷开了尊口说一声可以。
可小侯爷只是轻笑着望了他一眼,语气狡黠:“谢谢了,留着自己吃吧,我那份儿也给你吃,管够。”
说完,裴观雪便走了,独留闵勖之一人风中凌乱。
“怎么了?烧饼怎么了?那家烧饼就是很好吃啊!!!”
…………
牡丹金贵,海棠斗艳,百合清净,这庆王府的小花园里种满了绿植花丛。
知晓的人都会称一句庆王爱重庆王妃,整个花园都是为了让庆王妃舒心的玩意儿。
赵玄回府时,被下人告知王妃在花园里搭藤架,赵玄急忙便往花园赶去了。
裴观雪站在高凳上,有些吃力的勾着交错复杂的藤架,撑着想将它们再移开一些,不然今年秋落,疏散不开,明年春来,长势便不喜人了。
赵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看着满院的侍卫下人,赵玄怒斥道:“胡闹!”
裴观雪向下看了一眼,脚一打滑,整个人便直直往后摔去。
“啊!”
赵玄飞身而上,勾住裴观星腰身,将人抱在怀里稳稳的落了地。
裴观星贴在他怀里,笑容温柔。
“殿下来的及时,不然我怕要摔成瘸子了。”
赵玄佯怒的瞪了裴观星一眼,“这种上下高处的活儿叫侍卫来做就行,这话我早就与你说过。”
“不行,他们没我细心。粗手粗脚的,少不得将我这绿萝藤给折坏了。”裴观星顺势贴在赵玄怀里,赵玄稳稳的将她抱着,大步流星便朝里屋去。嘴里还在念叨着:“细不细心的,你也不该如此犯险!”
进了屋后,赵玄将裴观星放在了长榻上,又蹲下身去自然的脱她鞋袜。
他大抵手有些凉,触到裴观星脚背,裴观星便被弄的发痒,直笑着要往后躲。
“殿下…”
赵玄却不肯依,他握住裴观星脚踝,抬眼间,眸子里的深情厚意像涌出的泉水似的,淹的人要透不过气。
“听话,别动!”
于是,裴观星便任由着赵玄捧着她的脚,左看右看,确认没有半点伤痕之后,才松了口气。
“往后,不可再如此。稍有不慎,摔到你了怎么办?”
裴观星笑着应了。
“好,我知道了。”
尽管如此,可赵玄还是不信,他将鞋袜重新给裴观星穿好,低声说道:“你也就是嘴上答应的好听。待本王不在府里,还不是由得你闹腾。”
裴观星看着赵玄,忽而轻声问道:“裴二那边,史维问和邓权如何了?”
赵玄动作停了一瞬,又继续,缓缓答道:“死罪是免不了了。”
“死罪啊…”裴观星摇摇头,眉眼间蕴着薄薄的愁云,她往后一靠,干脆舒适的侧躺在引枕上。
赵玄欺身而上,凑过去在裴观星脸上吻了吻。
“观星…你…你在想什么?”
裴观星微有瑟缩,却还是一副温柔笑脸看着赵玄。
“我在想殿下。”
赵玄笑容里却微微有些苦涩,他轻啄裴观星的唇角,“我就在你面前。”
裴观星笑轻轻推着赵玄,柔声劝着“殿下,不可白日宣淫。”
赵玄顺势握住她手,拇指摸到她手腕上粗粝的伤痕。赵玄眼中浮起一抹痛色。
“观星……”
三日后。
刑部文书送到了抚安司,李钏成杀人成性,又毁佛门清誉,处以斩立决。
史维问受了酷刑之后,就已是出气比进气多,也不知听没听清自己的罪状就昏迷不醒的被抓上了刑车。
邓权替史维问杀过人,办过事儿,自己很平静的便认了罪。
这正好是太子给的十日期限的最后一日。
监斩的人是大理寺少卿,知晓这案子是郑殊和裴观雪办的,还特意请了二人左右落座,看着囚犯验明正身,被押赴刑台。
这西市口被百姓们围的水泄不通,陈家人在最前方,端着陈秀儿生前最爱吃的杏仁果脯,哭的万分凄惨。
“我的儿啊!杀人凶手马上就来向你赔罪了!你在天上睁开眼好好看看啊!”
见陈夫人如此情态,陈老爷也不停的拭泪,转身朝台上高吼着:“杀了他!这个道貌岸然的杀人凶手!假佛陀!”
“杀了他们!快杀了他们!”
“快杀了他们!骗了我多少香油钱啊!”
“就是他们搞的鬼是吧!在静心庵养一群女人,勾的我男人家都不着了!杀了他们!”
周遭百姓激愤,大理寺少卿看了眼石刻,快到午时三刻了。
他望了眼裴观雪和郑殊,点头示意之后,便抽出了火签令…
远离了喧嚣之处,不起眼的石磨店头,一名女子望着那跪在台上等待赴死的人,竟微微红了眼。
似有感应,邓权也朝那方看了一眼。
邓权欣然的长叹一口气。
“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