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玄点点头,拉上了裴观雪一道:“你也过去!”
去往沉香院的途中,赵玄还能沉声吩咐随行的下人,“立即将王府紧闭,所有人不得出入,将中院的侍卫调遣到四周!沉香院即刻封锁!”
“是!”下人领命之后飞速动身去办事儿了。
裴观雪看了眼他的身形,步伐矫健,身形健硕是个练武的体格,裴观雪猜测这人肯定是赵玄从军营里带出来的。
还没靠近沉香院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在这空气里。
赵玄一个眼神示意,仆人将门推开,砰的一声,即使有心理准备那仆人也还是被吓的闭上了眼,身子发软的往外靠。
“勖之,进去看看。”裴观雪吩咐道,闵勖之点头,跟着赵玄一起进了屋。
裴观雪在屋外左右张望了一会儿,皱着眉,脚下还没动作。
赵玄回头问了句:“怎么了?”
裴观雪唇张了张,低声答道:“没什么。”
适逢此时,又有仆人问道:“殿下,您看这边儿出了事,是不是告知王妃一声?”
闵勖之耳尖的听到了这一句,回头来瞟了赵玄一眼,只是轻轻一下,又很快将目光挪开了。
不想,赵玄却骂道:“让王妃过来,这人就能活转来不成?!你滚过去,就告诉王妃沉香院出了点事,让她自己好生歇着。”
“是是是……”
尸体倒在靠窗的地方,那里本还放了一个柜子,上头归置着些简单的用品,此时也全被摔在了地上,有些女子用的脂粉,扑的满地都是,旁边还有些碎血。
奇怪的是……尸体上并没有出血的伤口……
闵勖之摸了下引夏的脉搏和她的颈侧,又掰开尸体微微发紫的嘴看了看,回头说道:“尸体尚有体温,推测死亡时间不超到一个时辰,尸体脖子有勒痕,面部发绀肿胀,牙齿有出血。”
裴观雪接声道:“被人勒死的。”
“不到一个时辰……”
赵玄自语一声,然后立刻下令道:“府中所有人严令进出,要传话询问的时候必须随传随到。”
“是。”
裴观雪走过去,顺着闵勖之手指的方向看引夏的尸体情况。
还未完全僵硬的手上握着一枚带血的簪子,裴观雪伸出指尖轻轻一抹,又在自己指腹上碾散,血未干透。
裴观雪轻声道:“她死前和人发生过打斗,这个屋子里一个时辰前谁来过?”
赵玄脸色有些难看,摇摇头,说:“引夏每次带莲儿回府,都住这沉香院,她一贯亲力亲为,院子里没有多余下人伺候,只有她和冬萍。”
“冬萍。”闵勖之抬起头,“那冬萍呢?”
赵玄正要示意下人去找冬萍,还没来及吩咐出口,冬萍就着急忙慌的从外边跑了进来。
“殿下!殿下!不好了!王妃受伤了!”
闻言,赵玄立即奔了出去。“怎么回事?”
裴观雪紧随其后,“王妃怎么了!”
冬萍喘了几口气,说:“奴婢正要过来接小公子,然后碰上了王妃回院去换衣裳,她问奴婢要去哪,奴婢说去接小公子,王妃就说让奴婢等等,她带奴婢一块儿过去,结果路过王妃的小花园,王妃脚踩滑了,摔了进去,肩膀都出血了!”
赵玄迈步便要走:“我过去看看!”
“殿下!”闵勖之跑出来,“那这里……”
“这里怎么了?”
冬萍后知后觉的问,她踮着脚朝里看,只看见尸体朝外的脚,冬萍惊恐的捂住嘴,“那……那是引夏吗!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赵玄没心思理会冬萍的疑问,他只是吩咐裴二将这里先看着。
“你们自便,我要过去看看我王妃。”
裴观雪略有迟疑,然后点了点头。“嗯。”
冬萍提着裙摆冲了进来,撞开了闵勖之,然后伏地痛哭:“怎么会这样!引夏!引夏!怎么会这样!”
“呜呜呜呜……引夏!谁害了你!是谁害了你!”
闵勖之往后退了几步,静静的看着冬萍声嘶力竭的背影,他双手抱臂,呐出了一口气。
裴观雪招招手,让门口的守卫过来带走了冬萍。
冬萍被人架着,依旧在伤心哭喊。
“怀疑她?”
裴观雪靠近闵勖之,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询问道。
闵勖之侧目,与裴观雪对视。低声说:“引夏的簪子上有血迹,那很有可能是和凶手发生搏斗时刺伤了凶手,可是这个冬萍……”
一边说话,闵勖之的视线将冬萍打量了一遭。
“既没换过衣裳,也没有伤痕,没有血迹……”
裴观雪嗤笑一声:“你直接说你怀疑裴观星不就得了。”
“我……我觉得凑巧……”闵勖之想说我没有。
可那几个字在他唇边滚动几圈,他根本说不出口,只好干巴巴的憋出了凑巧两个字。
引夏死的突然,裴观雪伤的突然,简直巧合的不像话。
可是突然……
闵勖之捏了捏掌心,不由得想起了往死崖那两具尸体和当时的案发现场。
他突然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恐慌里,这种种巧合的迹象到底是凶手的手段拙劣,还是蓄意为之的引导?
“二爷,要把尸体带回抚安司吗?”
裴观雪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如果庆王报案,这个案子归谁查那得看刑部的意思,除非庆王点名要我们抚安司处理。”
“也就是说,这事和我们抚安司很可能没有关系。”闵勖之望住裴观雪,裴观雪点头。“对。”
蓦然间,闵勖之生出了一种很莫名的无力感。
“二爷,我觉得我们得管,这发生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我们最清楚情况啊。”
裴观雪没有答话,闵勖之提了一口气,又说:“再说了,您对案子一向很积极的啊!”
“何况这还是你姐姐姐夫家里出的事儿!”
“闵勖之。”
裴观雪皱皱眉,“你有些越线了。”
犹如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凉水。
“你不管是吧?”
闵勖之压低了声音,语速却加快了,“眼皮子底下的事儿你都不管,以后别处的案子你可别去抢着办!到了那个时候我也不愿意鞍前马后的帮你了!”
闻言,裴观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被闵勖之给气笑了。
“行啊,我可以扣你工钱。”
闵勖之脸色瞬间就变了,嘴唇气的直哆嗦。裴观雪看他这模样又莫名觉得有些好笑,“行了,别摆着一张臭脸。诶不过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一个满腔热血正气凛然的人啊?”
裴观雪习惯性的要伸手去掸他额头,被闵勖之躲开了,他防备的看着裴观雪,答道:“你现在知道也不迟!”
裴观雪笑了声,貌似妥协了。
“行,依你的,我带你过去看我阿姐,不过我先提醒你,别对自己的猜想太抱有希望。”
裴观雪说完话,转身迈步,顺道吩咐门前的守卫:“看好这里,在我和庆王殿下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小侯爷您放心。”
在去雁回院的路上,闵勖之还在追问:“你方才那话什么意思,别抱太大希望。”
“是啊。”裴观雪回头看了闵勖之一眼,脚步却下意识的放缓了些,好让二人走动的距离没有拉的太开。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跟魔怔了一样要怀疑她,但是我得告诉你,我阿姐不可能杀人的。”
闵勖之撇撇嘴,裴观雪说完这话后也没再多讲,他把手背在身后,手掌弯曲,做了个跟上来的姿势。
……………………
赵玄到的时候,裴观星已经有重新换好了衣裳,靠在床边休息。只是她面色仍旧有些苍白。
“怎么也不小心些?伤的严重吗?”
赵玄语气急切,话没说完,就已经坐到了裴观星身旁了。
裴观星轻笑着摇头:“不是什么要紧的伤,走的太急,没注意脚下的路,冬萍又着急忙慌的要过去接莲儿。”
“对了,冬萍呢?怎么没一起回来?还有刚刚他们说沉香院出事了,是发生什么事了?”
赵玄看了裴观星一眼,很快便又将目光挪开,那双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轻微的,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引夏死了。”
“死了?”裴观星掩唇,惊呼一声,甚至还扯动了肩膀上的伤口,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怎么会这样,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
裴观星睫毛轻垂,换上了一副有些哀伤的神色。
“那莲儿呢?现在在哪儿?孩子知道这事儿吗?”
赵玄抬头,盯着裴观星喉头滚动了几下,有些干硬的说了几个字:“不告诉他……”
“哦。”
裴观星往后靠着,右手搭在自己左肩伤口处的位置上,闭着眼,又问:“引夏死了,那赵莲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