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这里是租界。”
穆晚舟弱弱提醒道，“只要枪声响了，不出三分钟，你们都得被抓起来。”
一个手下上前说了声什么，络腮胡侧耳倾听，皱起眉一脸不耐烦的模样。
不妙，惊动了租界的人，恐怕自己也会很快暴露。
季昀思忖着，得想个安静离开的办法。
“那就乖乖束手就擒，跟哥哥走一趟。”
“可以可以，您稍等啊。”
穆晚舟一脸紧张地询问季昀。
“怎、怎么办呀？”
季昀注意到络腮胡收起了枪，起码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还有转圜的余地。
“你们要找的是我，放了这姑娘。”季昀朗声道。
几人抄着家伙面面相觑，没有动弹。
“喂，那你怎么办？”穆晚舟着急道。
“我有办法脱身。”季昀安抚她，“只要你不拖累我。”
“好！”
答应得相当干脆！
“听我口令。一会儿往右跑。”
季昀往左撤半步，眼神锁定对面的络腮胡，将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三！”
穆晚舟看向前方，脚尖向右。
“二！”
众人沉默着靠近，依旧一脸凶悍。
“一！跑！”
穆晚舟迈开步子，然而还没窜出两米，就被逮了起来。
“喂，喂喂！你们不是找他吗？抓我干什么？”
穆晚舟被凌空架起，双脚离地无助地扑棱。
“我们奉命抓穆家小姐。”
络腮胡转向季昀，问出心中疑惑。
“他谁啊？”
穆晚舟傻眼，抓我的？
“喂喂，我不认识你们！绑架我没用的啊，我们家……唔唔！”
一团抹布塞进穆晚舟嘴里，堵住了她的大声疾呼。
“小子，没你的事别瞎逞英雄。”络腮胡警告季昀，“识相的就给穆家带句话，就说他女儿在我手里，赶紧拿钱来赎人。”
季昀抱臂围观，对穆晚舟晃动的四肢和求助的目光视若无睹。
“几位兄弟干这一票，佣金多少啊？”
几人转过头来。
“要不，也算我一个？”季昀道。
穆晚舟瞪大了眼睛。
城南旧仓库。
布满铁锈的仓库大门嘎吱推开，穆晚舟被一股力道抡了进去，险些栽了个跟头。
更让她气愤的是，季昀那厮居然跟这帮绑架犯称兄道弟，在一旁划拳喝酒。
“听几位兄弟的意思，是穆家亏待你们了？”
“姓穆的，就没有好东西。”
“凭什么他们是衣食无忧的上等人，我们榨干了血汗还被一脚踢开。”
“就是！”
熟人作案，有意思了。
就是不知道是穆家的哪位得罪了他们，让穆晚舟这倒霉蛋跟着遭殃。
季昀继续劝酒，不动声色地套话。
一来二去，摸清了绑匪的属性。
原来是被穆家辞退的工人，因为好赌成性还不上欠款于是铤而走险。
“你跟这穆家小姐又是什么关系？”
“看不出来吗？”
几位大汉面面相觑，默契摇头。
“实不相瞒我和她从小定有婚约，对她痴心一片……”
季昀说着还抽空看了穆晚舟一眼，毫不意外看到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以示抗议。
“奈何她一心攀附权贵，嫌我出身寒微一贫如洗，对我是百般刁难……”
穆晚舟双手被缚，嘴巴也被堵上布条，眼睁睁看着季昀张口就来，诉说自己是何等的受辱，一旁的绑匪听得格外投入，沉浸其中。
“兄弟不说了，上门女婿的委屈……哥们儿懂！”
“都在酒里。”
“干！”
季昀侧过头把酒喝了，另一个兄弟把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这么说，你也想折磨折磨这丫头报复回去？”
“那是自然。”
“你有什么计划？”
“越是有钱的越在乎钱，当然是让他们破财免灾了。”
“可我听说，这穆家定有家规。”
“什么家规？”
“说是穆老爷以前就和女儿一起被绑架过，回来后新立下规矩，为了其他家族成员的安全着想，再发生绑架，绝不交赎金。”
众人闻言后齐刷刷朝穆晚舟望去，以确认是否属实。
穆晚舟眨着眼睛捣蒜似的点头。
内心欲哭无泪，我早就想说了啊，你们不让我开口！
挣扎也没用，此刻五花大绑，只能听天由命。
或许，那家伙会救自己的吧。
穆晚舟再次把希望的目光投向季昀。
另一个膀大腰圆的一个巴掌就拍过来了，“这么重要的消息，你不、你不早说！”
“我才想起来！”
“大哥，那咱们怎么办？”
“放心，我的雇主会搞定的。”络腮胡满不在乎道。
“你的雇主？”季昀敏锐地捕捉到。
“喝酒，喝酒！”
“不是老大，这万一他们就是铁了心不肯给钱怎么办？”
“那恐怕，只能折了这位穆小姐，反向要挟你们的雇主了。”季昀淡淡道。
“怎么说？”
“简单。现在的赎金只要十万，若是不同意，就把穆小姐的耳朵割了，要价三十万。”
什么？！
穆晚舟惊恐万分，看向季昀的眼神大剌剌写着“你是疯了吧”。
季昀抿了口酒继续。
“穆家要是还不同意，便再割了鼻子，要价五十万……”
“好！”
“此事不可低调处理，不仅要送信，还要登报，闹得越大越好。”
“为什么？”
“这样，才会有更多人知道，会有各方势力谴责和施压。穆家不交钱，反倒显得冷血无情，沦为众矢之的。毕竟，一开始你们要的，也只是拖欠的工资而已……”
“这样，你们要到了钱，我也报了仇。”
“够毒！我喜欢！”
一众人一拍即合，眼看就要磨刀霍霍向穆晚舟。
不一会儿，被打发去报信的小弟赶了回来，附耳低语几句。
络腮胡的脸色顿时亮堂了起来。
“拿酒来，我要跟张兄弟好好庆祝！”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一番畅饮过后，众人无不东倒西歪，季昀则早已趴在桌上醉得不省人事。
穆晚舟看着他不争气的样子，急得干蹬脚。
不料这微小的动作，却惊醒了酒量大的络腮胡。
络腮胡摇摇晃晃站起身，看着桌上放着的匕首，似乎想起来要干什么事。
噢对了，切了这小娘们的耳朵，寄勒索信……
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络腮胡伸手去够匕首。
怎么今儿这酒劲这么大……
匕首刚一够到手，还没来得及走近穆晚舟。
另一个金属触感的东西抵在了腰间。
“别动。”
带着威慑力的命令响在耳侧，让络腮胡瞬间定住了。
是枪！
穆晚舟抬头望去，这人双目清明，身姿挺拔，哪有半分醉意。
季昀侧过头扫描了一下穆晚舟，“没事吧？”
穆晚舟点点头。
季昀将注意力转回络腮胡，“走过去，把他们都用绳子绑起来。”
络腮胡只得听话照办。
着了他的道儿了……
一干人被麻绳五花大绑地捆在一起。
季昀最后吩咐络腮胡将自己也绑起来，随后扯开穆晚舟嘴里的布条，低下身为她解绳子。
“小心！”
一把匕首挑断绳索直接刺向季昀，季昀躲闪的瞬间手臂被划了一刀。
络腮胡拼尽了全力，拿着匕首狠狠刺向季昀，俨然要报复回去。
“你耍老子！你敢耍老子！”
季昀手上有伤，影响防御动作，只得一脚踢开匕首，眼神在寻找刚刚放下的枪。
那把枪如今落在穆晚舟的手里。
枪口对准交战中的二人。
跟梦里如此相似，季昀中枪倒地的画面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穆晚舟迟迟不敢扣动扳机。
络腮胡将绳子套上季昀的脖子，极速勒紧，将他抵在了墙壁上。
季昀很快呼吸不畅，面色涨红。
他撑不了多久了，怎么办……
穆晚舟紧张得手都在抖，她知道成败在此一举。
季昀眼神肯定地看向穆晚舟，冲她点了点头。
穆晚舟像是得到了鼓励。
“砰”地一声，枪鸣响彻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