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自救
唐玥2024-08-28 09:353,897

  薛尧被安排出门寻人,中途想要折返蓝雀台,却不料体内蛊毒发作,忽然之间不能动弹。

  直到敖隐气数将尽,蛊虫丧失行动力,薛尧方才从骨血下一把挖出,及时赶了回来。

  “夫人!”他来不及回顾经过,第一时间就冲到了夜蓝衣的身边。

  见夜蓝衣仅额角受伤,而怀抱夫人的还另有一名女子,面容依稀可辨。结合他今晚所做之事,薛尧心中仿佛赫然明白了什么。

  “莫非……莫非是灵玉小姐?灵玉小姐……您、您回来了?”

  段灵玉眼眶微红,点头:是。

  薛尧抑制不住激动:“太好了!夫人怎么样?”

  赵逢药接过话道:“好像只是晕过去了,不无大碍。”

  “这……”薛尧这才注意到房间的打斗痕迹,以及倒在地上的唐三应和敖隐二人,很想问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但这句话却被夜长生与雷风枢几个提前问了出来。

  他们外出寻找东方,早在半途就发现了这些侍卫不对劲。假意迂回不得,就干脆表明态度将人打晕,以最快速度赶了回来。而他们撞见的,也正好就是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夜长生不明状况,挨个检查道:“怎么了这是……蓝衣怎么了,还有这又是何人?”

  赵逢药、段灵玉以及薛尧,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彼此。

  赵逢药立即组织语言说:“如你们所见……这个‘段宁’是假,看到这么多人登岛,他担心东窗事发,想要加害夜夫人的时候正好被唐天师撞破。唐天师和他各自都受了伤,不过,都还留有一口气在。”

  说起这个,要知道酒席过后,雷风枢对“段宁”其实早就有所怀疑。

  即便多年未见,惜同门一场,也不至于生疏得好似陌生人一样。闹了半天,原来是假的,这就说得通了!

  他仔细检查敖隐的全身,“此人颈骨粉碎,碎得也十分精巧,像是一等一的高手所为。”

  言下之意,他或是在想,唐天师也许个深藏不露的绝世高手,同行过来,竟然没有一人察觉。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奇怪——以深藏不露对半斤八两,为什么唐三应还会被重伤得不省人事,不应该毫发无损才对吗?

  薛尧骤然站出来道:“是我做的!”

  雷风枢:“你?”

  薛尧:“我在贼人的淫威之下隐忍多年,为的就是今天。所幸大仇得报,奸人伏法,不负夫人和小姐所托!”

  赵逢药松了一口气。

  以薛尧之武功,假使放开手脚、再加唐三应从旁助阵,应对敖隐的确绰绰有余。雷风枢很快就打消了疑虑。

  可薛尧这么一句,夜长生那边也极敏锐地捕获到了字眼,道了一声:“‘小姐’?”

  他激动不已。

  “你是说灵玉?”

  夜长生眉头紧锁,环视屋内,接着便恍然大悟。

  原来眼前抱着夜蓝衣的、这个毫不起眼的女人,竟是他那个失踪了二十年的苦命侄女,段灵玉?

  夜长生蹲在她母女二人身边细细查看……

  犹记得多年以前,灵玉乃是个天真烂漫聪明伶俐的少女,像极了她母亲年轻时候。而眼前的女人,面黄肌瘦、瘦骨嶙峋,眼中毫无半点光彩。无论怎么回忆,都跟记忆中的灵玉实在差太多了。

  “灵玉,真的灵玉?乖孩子……你……还活着?”

  倘若确定自己没有认错,那么段灵玉会变成今天这样,一定是受到了数十年如一日的非人待遇。

  比起灵玉开口承认,夜长生更希望眼前都只是一场误会。

  只见段灵玉泪如泉涌,抬眸看向舅舅的那一刻,二十多年的委屈潸然泣下,倾水难收,再无有假。

  夜长生如鲠在喉,瞬间湿润了眼眶。

  而躺在怀里的夜蓝衣,似在冥冥之中有所感应,尽管陷入昏迷、口中却呢喃呓语,反复又反复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整个失踪案的过程其实并不复杂,可它撕裂开来的伤疤足有二十年之深。

  无论是夜蓝衣又或段灵玉,她们都需要时间来面对这道伤痕。

  这是赵逢药第一次没有那么急于解开案件真相,也是第一次,希望幽罗岛当真只是他路过的一座世外桃源而已。

  案件先就停在这里,唐三应的伤需要尽快处置。

  想要救他,说简单也很简单,说棘手也很棘手。

  七星诀化先天之气,枯木逢春,区区小伤不在话下。

  问题是唐三应醒来若是追问内力来源,赵逢药该要如何粉饰。骗一次可以,骗两次可以。但往后呢,唐三应悟性不浅,当有一日需对唐三应坦诚相告的时候,唐三应当真接受得了吗?

  赵逢药深深叹了一口气,因噎废食,得不偿失,眼下还是应当替唐三应疗伤为要。

  翌日一早,薛尧前来敲门。

  赵逢药长时间的动用内力,休息半个时辰不到,正在擦掉眼睑干结的泪痕。

  “赵天师,夫人有请。”

  自落魂窟以来,赵逢药为七星诀一共灌注了两道内力,一道来自司空曙,二道来自万鹤松。

  司空曙之内力暂且不提,但自万鹤松之后,赵逢药总觉得本该进一步被压制的七星诀,与从前相比竟变得格外易怒易暴。就比如面对敖隐当时,捏死他几乎就是一念之间。

  他不知道其缘由,是不是万鹤松的“赤月仙功”本身就背负了太多的人命……

  “多谢,请替我向夫人转告,说我梳洗过后就来。”

  赵逢药怀揣疑问,用这些空档再作调息。

  半盏茶后,他来到之前登岛所用的码头边。

  他不在的时间里,薛尧正在收拾两幅棺材,一副装满虫子,另外一副堆满了幽罗花。

  蛆虫棺材里躺着动弹不能的敖隐,而鲜花棺材里,装的则是在海边寻回的阿珠的半截尸体。

  所有人都在。

  海风吹得人大脑冷静,像是等赵逢药到来,才专程开始了某种祭祀仪式。

  “赵天师来了……昨晚发生了太多事,不知道唐天师后来情况怎么样,需不需要请大夫替他再看看?”夜蓝衣应该了解到了昨天经过,放下包袱,举止之间也终于有了些许“人味”。

  赵逢药感慨良多,谢道:“已经没有大碍了,剩下的就是多休息。”

  夜蓝衣:“唐天师救我一命,赵天师救我女儿。没有二位相助,蓝衣这辈子都难再见灵玉……请受我一拜!”

  赵逢药赶紧扶起,“使不得,是夜夫人勇气难得,想尽办法传递消息。不然我也很难知道夫人跟小姐,原来就和‘花王’与‘次生花’处境一样,被监禁在了幽罗岛。”

  提到这个,夜蓝衣眼中噙泪。

  “多年以来,我无时不刻都在后悔。当年我若随船护送,或叫段郎遇事小心一些,都不会让那两个贼人钻了空子,掳我女儿。”

  段灵玉一旁或是想到当年喜船遇劫的情景,不知不觉便红了眼眶。

  “灵玉失踪,段郎第一时间带人搜遍了附近所有海域。半个月后的某个晚上,他回来过一趟,匆匆两个时辰又再离开……后来他虽再有回来,可我细致回想,大概从那个晚上起,他就已经不再是‘段宁’了。”

  “其实他模不模仿‘段宁’都没有关系,我与夫君相伴多年,模仿得再像,我又怎会不能辨别。”

  夜蓝衣深吸一口气才能继续,将这些年来的痛苦经历通通娓娓道来。

  她说:“我不知此人用意,但同在那个时期,我时常听见海中传来灵玉的哭声。我将情形告知给‘段宁’,可‘段宁’却说是我思念心切,叫我稍安勿躁。薛尧也跟我提起过此事,几次三番,我便知道‘段宁’并非充耳不闻,而是想让我明白一个道理:他不承认,哭声便就只是‘幻觉’。换而言之,灵玉是‘失踪’还是‘活着’,取决于他。”

  “‘段宁’时常会从厨房额外取走两人份的食物,于是我推测,他囚禁灵玉一定另有帮凶。灵玉在他们手中,我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装作毫不知情,忘记‘丧子之痛’,叫他如愿当稳这‘段宁’,徐徐图之。”

  “他对我的监视无孔不入,控制住我,就控制住了幽罗岛。更可怕的是,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幽室里的那个、甚至连灵玉几乎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久而久之,海上再无灵玉的讯息,就连哭声也都少了许多,有时两年难得听见一回。”

  “这孩子……不忍我因她屈于人下,所以咬紧牙关只字不吭,当是死了。可他们总能用尽办法让她生不如死,越是这样,她越是苦楚都往肚子里咽,以致于到现在,完全丧失了语言能力。”

  难怪从昨晚到现在,浑然不见灵玉开口说话。

  夜长生听到这里,怒火冲冠,冲那副虫豸棺材怒喝:“畜生!”

  夜蓝衣低眉如菩萨,目光如刀铰,注视棺材之中说:“没错,他们就是两个畜生!我对他百般讨好,他就自以为要挟住了我。我醉心于这身皮囊,他便当真以为我为他争风吃醋……其实他都懂的:阿珠察觉真相过后对我心生怜悯,假意接近‘段宁’,不过是想与我演一出‘水火不容’的戏码,以便被我顺理成章地撵出幽罗岛,向外求援。没曾想这个恶魔仍在海上将她拦杀,就像对付阿珠之前所有想要出岛的人一样!”

  夜蓝衣抬头对夜长生:“二十年了,每当知道兄长来到渔村、却被这个畜生拒之门外的时候,希望和绝望将我挤压得痛不欲生。其实段郎早就跟过去和解了,他也从来没有不认你这个姐夫,他是个光明磊落的人。”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没想这个机会竟是父亲带来的……这或许就是天意,所以当你们出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想救灵玉,必须抓住这唯一的机会!”

  夜长生一行这才反应过来,缘何昨日登岛的一路处处透露着古怪。

  赵逢药则想到昨天傍晚,夜蓝衣对他诉说的一切,问道:“那夜夫人昨晚说的花王、次生花,以及乌首傀和玉带蜻,是真有其事吗?”

  夜蓝衣道:“敖隐不知岛上事物习性,当我察觉他身份有异后,便在一开始就对他撒了谎。那些都是我未雨绸缪,按照需求精心编撰出来。幽罗花之所以十年如一日在入夜之交盛开,皆因我用段郎教予的内功心法人为促成。若非如此,以敖隐对我的监视程度,倘若我说出的内容和现实有误,他很早就会对灵玉动手。”

  赵逢药:“难怪我事后回想,总觉得这一系列的故事未免太过巧合。”

  夜蓝衣:“幸而赵天师心思细密,即便有所怀疑,也没有当场说破向我求证。”

  赵逢药:“自来到蓝雀台,我便总有感觉,好似无数双的眼睛无时不刻都在监视着我。我原以为是蓝雀台光线明亮,是花廊上的水晶珠帘造成。但是后来关上门窗,房间以内仍然挥之不去,我就猜测应该是其他无孔不入的东西。譬如如夫人所说的‘虫豸’,或者‘玉带蜻’。”

  夜蓝衣指着棺材里满满一堆的黑色虫蛹道:“此虫叫作蝙蝠蛾。幼时生于地底,体态为蠕虫,蜕皮后栖息在草木,形态为蛾。它们没什么攻击性,但是一对复眼洞视秋毫。因为习性相通,所以成型蛾负责窥视,幼蠕虫在地底来往传达,交流毫无障碍,常被用作刺探情报。敖氏兄弟就是通过它们,监视到了幽罗岛的每个角落。”

  “除了鹅颈礁?”赵逢药想明白敖氏兄弟在正气盟中的职能,然后问中了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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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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