饴糖
连年2022-12-09 23:583,590

  “张刚那队人回来时,带了一名和画像上阿兰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出了徐府,不等沈云臻开口询问,秦峥便忙向他解释道:“那时阿兰的家人刚离开,我们忙又将他们请了回来。他们看到带回来的那个少女后,与她抱头痛哭,确认活着的这个才是阿兰,随后我就连忙赶来向大人禀报……”

  “那具被他们错认的女尸他们怎么说?”沈云臻一边走一边问道。

  “他们说那具女尸带有阿兰的随身物品,然后又经过火,容貌有损毁,所以他们悲痛之余才会认错了……”

  沈云臻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上前乘上了返回府衙的马车。

  沈云臻到了府衙后,便径直去了刑讯堂。

  阿兰早已跪在堂下等候,杨惠也坐在书案前准备执笔记录,看到沈云臻忙起身向他行礼。

  沈云臻端坐在首位,看向座下的阿兰,发现她额上有一道结痂的伤口,便问道:“你额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是奴婢不小心跌倒磕到的。”阿兰下意识摸了摸伤处,有几分心虚道。

  沈云臻望了她片刻,沉吟问道:“三月十五日夜,戌时到亥时之间阿兰姑娘身在何处?”

  “我一直在府内,那天夜里,风很大,我担心老爷受凉,便拿着外袍去寻老爷,随后将他扶回了房。我服侍他喝完药后,便离开了,谁能想到……”阿兰顿了顿,话语中满是惊恐,“谁能想到,第二日凌晨,我再去时,竟发现老爷已经过世了!” 

  “还请阿兰姑娘将当时发现徐老的情形,详细道来。”沈云臻道。

  阿兰怯怯地点点头,“那天早上,我按例去给老爷送水供他盥洗。到了之后,发现老爷竟然已经起了,但却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我走近去叫老爷,见他一直不出声便轻轻推了他一下,谁知他突然就倒了下去……”说到这里,阿兰仍旧心有余悸,“我去探他的鼻息,这才发现他已过世多时,我当时吓坏了,忙去禀报了小姐……”

  “阿兰姑娘当时可曾发现徐老身上有血迹或者伤痕吗?”沈云臻问道。

  阿兰想了想摇头,“我记得老爷身上的衣袍完好无损,也并无血迹。”

  “那你可有发现凶器?”秦峥忙追问道:“或是注意到屋内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阿兰有些僵硬地摇摇头,“没有。”

  沈云臻沉吟片刻,“阿兰姑娘为何要在徐老过世之后离开徐府?”

  秦峥不等阿兰答话,便看着她先一步开口道:“可是因为你才是杀害徐老的真凶?”

  “我没有杀老爷!”阿兰有些急地向沈云臻和秦峥道:“两位大人明鉴!我真的不是凶手!老爷之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为何要逃?”沈云臻问道。

  阿兰缓缓垂首,嗫嚅道:“我……”

  她永远忘不了徐文仲入殓那天的情形,徐文仲房内跪倒了一大片人,哭声一片。

  李小映跪在屏风前为首的位置,她的身后跪着徐文仲的宗亲晚辈。阿兰则在屏风后的床侧,为徐文仲擦洗身子。当她解开徐文仲的內衫看到他胸口狰狞的伤口时,一时间被吓得面色惨白,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李小映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为何停下?”声音冷彻入骨,不带一丝情感,还带着满满的威胁。

  阿兰颤巍巍地回首,隔着屏风怯怯地望向李小映,没想到竟看到了李小映满是杀意的眼神,吓得她忙收回目光,重新举起抖若筛糠的手继续为徐文仲擦身子。

  “李小映用非常凶的语气和你说话,还用非常可怕的眼神看你,所以你便认为李小映是杀害徐老的凶手?”秦峥一脸不解地望着阿兰问道。

  “那种眼神真的太可怕了,就像恶鬼一样,让人毛骨悚然……”阿兰现在提到仍惊惧不已,身体止不住地微微发抖,“她来到徐府后,老爷一直对她疼爱有加,她平日里除了爱吃便是爱笑。虽然受老爷倚重,帮忙管理一些事务,但谁都看出来老爷这样做只是为了让她开心,并不指望她能做出些什么,她怎么会有那么可怕的眼神?”

  除了李小映就是杀害老爷的凶手外,阿兰想不出其他可能。

  “还请大人派人保护我,李小映一定不会放过我的。”阿兰神色紧张地望着沈云臻。

  “所以,你是担心自己被李小映灭口,才在为徐文仲擦完身之后,逃走了?”秦峥问道。

  阿兰点头,“这是我当时能想到唯一的活命方法。”

  “除了声音和眼神之外,阿兰姑娘可还有其他证据能证明李小映是凶手的?”沈云臻沉吟问道。

  阿兰微微摇头。

  正在执笔记录的杨惠闻言,手中的笔缓缓顿了下,她与沈云臻相互对视一眼。

  他们都以为可以通过阿兰找到一些证据,现在看来很大几率是不可能了。

  沈云臻打量阿兰片刻问道:“阿兰姑娘,你会武功吗?”

  阿兰忙摇头。

  “我们曾在一处客栈发现了阿兰姑娘的踪迹,当赶过去时,只发现屋内地上有一滩血迹……”沈云臻看着阿兰,“阿兰姑娘,那晚见到我们为何要逃?”他刚刚经过阿兰身侧时,闻到了她身上的苏合香,和那晚客栈房内的香一样,而房内又没有其他人,他们当时发现的神秘人其实就是阿兰本人。

  “我……”阿兰心虚道:“我以为是李小映派来杀我的人……”

  “你当时明明看到追你的人是衙差!”秦峥清楚地记得当时那个神秘人曾回头看过他们一行人,而后继续远逃。

  阿兰低着头,一时不敢答话。

  沈云臻从桌上拿起一张宣纸,上面绘制的正是李小映的玉簪,“阿兰姑娘,可识得这支玉簪?”

  阿兰看到玉簪的画像,吞吞吐吐道:“我……”

  “我们调查过往案牍,发现徐府时有器物失窃,但是一直不曾抓到盗贼……”沈云臻望着阿兰,“那些遗失的器物包括这支玉簪在内都是被你所盗吧。”

  阿兰连忙以头碰地,“大人恕罪,我也是不得已,家中二老疾病缠身,为了给他们看病,我这才……铤而走险的……”

  “阿兰姑娘,你真的不会武功?”沈云臻再次问道。

  “大人……”阿兰眼中含泪,忙摇头道:“我真的不会武功,只学过一些逃命的功夫……”

  “你这逃命的功夫还真不错,让我们找了你一个多月才找到。我看你还真不用我们保护,李小映找你恐怕都得掘地三尺……”秦峥的这番话,说得阿兰一时间羞愧难当。

  “这支玉簪是在五里巷一处废弃民居的地窖中发现的……”沈云臻望着阿兰问道:“你去过那里对吗?”

  阿兰点点头,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事情,忙仰首向沈云臻解释道:“大人,地窖里的那具女尸我不认识!她不是我杀的!”

  “你是何时去的那处地窖?”沈云臻问道。

  “三日前……”阿兰忙解释道:“这一个多月来我一直东躲西藏地怕被找到,前日发现有人追我,情急之下便躲到了那个偏僻的地窖中,没想到竟然发现里面有具女尸,当时我都快被吓死了……”阿兰说到最后,竟忍不住小声抽噎起来。

  沈云臻看着阿兰,“你发现那具女尸时,是何情形?”

  阿兰眼中满是泪水,“我当时太害怕了,并未细看,只记得那具女尸和我年龄相仿……”阿兰望着沈云臻,害怕地向他解释道:“大人,人真的不是我杀的!一定是李小映知晓了我的行踪,才故意安排这样一具尸体,为的便是栽赃给我!”

  沈云臻沉吟道:“放心,我们会查清真相的。”他话音刚落,望了一眼杨惠。杨惠缓缓起身,将那张记满阿兰证言的纸,递给阿兰,“阿兰姑娘,确认无误就在此签字画押吧。”

  阿兰画完押,便被带了下去。

  秦峥从阿兰身上收回目光,向沈云臻道:“那只玉簪竟然是阿兰遗落的,真是令人意外……”

  “阿兰姑娘所言应是真的……”杨惠喃喃道:“张参军在打听阿兰下落时,有村民说的确曾看到过阿兰姑娘被人暗中跟随……”

  “那几名村民看到的跟随阿兰的人,长相年龄都不一样……”秦峥不由得犯起了难,“这根本无从查起啊。”

  沈云臻沉吟道:“此事查到最后,很大机率也会与郭天行刺案同样,幕后主使无迹可寻。”之前那个假冒徐统,买通郭天行刺李小映的男子,至今未查到任何线索。

  秦峥闻言不禁有些泄气地坐回座位上。

  “不过好在,我们现在可以断定,徐老一案绝不可能是临时起意的杀人,而是凶手筹谋许久的结果。凶手几乎将我们能想到的方方面面都提前考虑到了,将所有关键线索处理得很干净,所以我们如今才会处处受制……”沈云臻沉吟道:“徐老遇害现场不见的除了凶器外,还有徐老的血衣,这两样都是重要物证,接下来还需继续寻找……还有新出现的那具不明身份的女尸……”说到这里,沈云臻突然停了话语,良久都没有说话。

  “大人在想什么?”秦峥望着正兀自思索的沈云臻问道。

  沈云臻喃喃道:“凶手为什么要故意引我们发现那具女尸?”

  “还能是为了什么?!肯定是为了挑衅炫耀耍我们玩儿呗!”秦峥忿忿道:“见我们兴师动众也查不到她的罪证,她便愈发得意猖狂起来,故意引我们发现第二个受害者,见我们仍旧没办法将她绳之以法,她不知道能开心成什么样子,估计做梦都会笑醒吧。”秦峥说到最后已是咬牙切齿,还紧紧攥住了拳头。

  沈云臻沉思道:“现在我们并无证据能证明杀害徐老和那名女子的凶手是同一人。”

  杨惠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缓缓开口道:“属下在查看受害女子的衣物时,除了发现上面除了有药渍外,还有融化的糖……”

  “什么糖?”沈云臻问道。

  杨惠缓缓自袖中取出用帕子包裹着的糖块,递给沈云臻,“是饴糖,请大人过目,原物应该造型精致,以现在的价格,只有大户人家才吃得起。”

  沈云臻接过,打开帕子,细细端详片刻,放在案上,从袖中掏出一包糖,取出一颗放在帕子上,细细对比一番,看向杨惠。

  杨惠也自糖上收回目光,望向沈云臻,因为沈云臻手里的这块糖,和从那具女尸衣物上取下的糖竟是同一种,“大人的这些饴糖是从何得来的?”

  “李小映给的。”

  “怎会如此巧合?”秦峥惊道。

  沈云臻沉吟片刻,“她是故意的。” 

  

  

继续阅读:游戏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惜花令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