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垂事了,弘业与淮竹回到山谷草坪中,秦兰见了,立刻飞扑上来:“姐!你们终于来了,那百目妖君解决了吗?有没有遇到危险?”
李去浊道:“何止解决了,我们还遇到了南垂毒皇,大妖王级别的欢都擎天,有三千年妖力,号称欢都不败,结果还不是在我们手中败的落花流水!”
李自在摆摆手道:“夸张了,平手而已。”
秦兰一脸惊奇的听着,拽着她姐的衣袖道:“姐,你有没有受伤?是英雄救美还是美救英雄?”
弘业站在一边看向淮竹,此时太阳西斜,淮竹的发丝飞舞着,整个人被镀上了一层金边,她也转头看向弘业,两人彼此间透漏出难以言表的默契。
秦兰看着两人,促狭道:“你们这眼神,比我那糖葫芦拉的丝还长。”
“秦兰,莫要胡说!”淮竹瞪了秦兰一眼,余光瞟到弘业手背上一道紫色的痕迹:“你中毒了?”
弘业抬手看了眼道:“不碍事。”
淮竹摇了摇头,朝树林另一边走去:“跟我来。”
弘业听了,抬步跟上,秦兰支颐眯眼打量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李去浊和李自在也往相同的地方看着,异口同声道:“有情况!”
走到树林中,淮竹拿出弘业的剑鞘道:“这剑鞘对我方才灵火助力不少。”
弘业笑道:“姑娘过谦了,你的灵火克毒,根本不需要在下保护,在下妖姑娘不能离我十步开外,是我再次托大了。”
淮竹点头:“然也,不过,这一战酣畅淋漓,我就不挖苦你了。”
说罢,她将剑鞘递给弘业:“物归原主。”
弘业伸手去接剑鞘,淮竹却突然出手,以剑鞘轻点弘业身上几处穴位,见弘业毫不躲闪,不由惊异道:“你不防我?”
弘业坦诚道:“姑娘毫无杀意,为何要防?”
映着晚霞,淮竹嫣然一笑,取出一枚药丸放入弘业手心:“毒皇的毒瘴你吸入过多,吃下这枚药丸,运功一刻,自然痊愈,告辞了。”
弘业隔着面具直视着淮竹,似乎有话要说,然而淮竹只是一笑便与他错身而去:“小妹,走吧。”
弘业久久凝视着淮竹离去的倩影回不过神来,李去浊摸着面具上前低语道:“老大,不追吗?”
弘业转身弹了下李去浊的脑门,就地盘膝运功。
风吹草浪,云霞如血,运功结束的弘业缓缓睁开眼睛,李自在凑近问道:“大哥,如何了?”
弘业起身,发现筋骨疏通,点头道:“神火山庄单凭药术,亦可独树一帜。”
刚说完,他便停下了抚摸剑鞘的手,低头看去,只见剑桥上刻着一行秀美的字:“七月初七,淮水竹亭。”
弘业愣住那里,脸上不自觉浮现出难以抑制的笑意。
不远处的山丘高处,毒皇远远凝视着空中弘业等人御剑而去的背影,一个小妖走了过来道:“毒皇您真的就这么放他们离开吗?少君的仇不报了?”
毒皇吐了口烟圈道:“他们是在帮老夫,剑出王权,火自东方,这天,或者真的要变了。”
小妖呆呆的道:“神火的确有,可王权剑在哪里?”
毒皇负手看天道:“他虽另辟蹊径,用一套别的剑法来掩饰身份,但老夫的眼睛,是不会错的,南宫老儿,你所做诸恶,该有报应了。”
南宫家深处有一条诡异的花园小径,小径两侧种满了红叶似血的高大树木,那树木上挂着一串串的铃铛,小径尽头则竖立着一座贴满了好似用鲜血写就辟邪符箓的庭宇,庭宇高大,上面刻着南宫剑庐四个大字。
此刻剑庐内隐隐传来戳气求饶之声,片刻后,这剑庐大门猛地被撞开,几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妖狂奔而出,身上脸上都带着刺目的伤痕。
南宫家少主南宫垂手拿弓箭不紧不慢的跟出了门口,随意射出一箭,远远地,一个小妖被射倒在地,其他女妖更加卖力的朝着树林中仓皇逃窜。
南宫垂脸上带着邪恶兴奋的表情,带着弟子们在后面故意射箭取乐,时不时的就将几只小妖钉死在地面上,不一会儿便只剩下两个蛛妖姐妹携手而逃,这两姐妹惊恐的向后张望,只见南宫垂举起箭来,一箭而出,矮小的妹妹被射中了小腿,顿时鲜血四溅。
姐姐单膝跪地抱着痛苦倒地的妹妹,心疼的给妹妹擦掉脸上的血泪:“不逃了,反正都是死,姐姐和你死在一起。”
南宫垂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他的手下轻车熟路的将姐姐拉起来架住,他则蹲下身转动着妹妹腿上的箭尾,听着妹妹的惨叫越发凄惨,这才站起来捏住姐姐的下巴,看着她悲痛欲绝的脸小声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南宫家把你们抓来,是挖你们的妖丹来炼剑的,但不是所有卑贱的妖,都有这个资格,我们只选最强、最倔、怨气最重的,恭喜你被选中了,只是,看起来怨念还不够重,来人,在她妹妹脸上再来几刀!”
“你们不得好死!”姐姐惨叫着看着一个南宫弟子拔出匕首走向妹妹。
这弟子正要动手时,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钻入他的耳中:“你这么喜欢划脸,怎么不给自己来一刀呢?”
这名弟子愣住了,片刻后真的举起刀来朝自己脸上划出一道口子。
那声音再次响起:“真乖,你家主子这么凶,你也给他来一刀吧。”
弟子听了这话,持刀便杀向南宫垂,南宫垂劈手夺刀,一脚将这名弟子踢飞,警惕着四周道:“谁在那装神弄鬼!坏我南宫家好事!”
“哎呦,南宫家的名头,我好怕呀!”
南宫垂一箭朝着声源处射去,空气中一阵气场波动,两个代合面具的人出现在半空中,男的白衣翩迁,抱臂淡定,女的双手持剑,动作俏皮,正是面具团的另外两名成员,三识神君杨一叹和幻梦剑客王权醉。
王权醉单手转剑,凌空一劈,将南宫垂的箭斩成两段,接着她又举起一把短剑摆出了双剑战斗的姿势。
南宫垂冷笑道:“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你们这帮面具团的贱人!给我放箭,杀了他们!”
杨一叹见状立刻后退一步:“小妹,上!”
隔着面具,王权醉瞪了杨一叹一眼,却也立刻站在杨一叹前方挡住了箭雨,而杨一叹在她身后指挥道:“左三步,右剑劈,左剑挡,退一步,人右侧,避!”
王权醉在杨一叹的指挥下出手如电,精准的抵挡了所有箭羽。
杨一叹继续道左路,冲!
王权醉飞身而起,双剑挥舞,利落的一剑一个,将南宫弟子砍伤,最后一把抓住了蛛妖姐姐:“二哥,你真就只动嘴皮子?”
“能者多劳。”杨一叹嘴上说着,却头也不回的用双指夹住了南宫垂射来的冷箭。
王权醉见此,将姐姐交给杨一叹,回头看向南宫垂:“我本来已经忍住了,但你居然还想暗算我们,今日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你全身而退!”
说罢,王权醉低身冲出,一脚狠狠踢中了南宫垂的小腿。
夏日金色的阳光穿过一座废弃道观的房顶,照在了抱剑靠在长柱边休息的弘业身上,门口歪歪斜斜的牌匾上写着破天观三个大字。
睡梦中,弘业的视野里弥漫着一片灰雾,大地一片苍凉,黑暗中传来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找到他,找到他!”
弘业不安的走着,似乎在寻找出路,那声音越来越大:“找到他——”
弘业猛地一回头,却见荒野之上,隐约露出一截断崖,崖山上有一颗参天大树,散发着巨大的黑暗气息,朝着四面八方涌出,突然,这诡异的黑色气息朝着弘业身后扑去!
弘业转身,赫然看到一个中年男子站在他的身后,正是王权山庄的庄主王权守拙。
“爹!”弘业喊道。
“此树以恨力为食,灭情逐恨,永夜降临,弘业,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阻止人妖争斗,阻止永夜降临!”说罢这话,王权守拙立刻化作无数碎片,消失在弘业面前。
弘业猛地惊醒过来,他抬手缓缓取下面具,露出一张俊逸的脸,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仍在阳光明媚的破天观中,便明白自己有做梦了,三年了,只要睡着,便会无休止的重复这个梦境。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剑鞘,剑鞘上刻着七月初七淮水竹亭的字样,不远处,李去浊将面具斜带在头上,正弯腰看地上匀速旋转的一个小小的金属陀螺。
李自在则拿着面具在指尖把玩,神情淡然道:“花费一个月,耗灵石无数,何用?”
李去浊道:“能采天地之气,自己转上一个月的陀螺,怎样?你能做出来吗?”
李自在冷哼道:“无用,还丑,拿开!”
李去浊正要反驳,破天观大门一响,王权醉提着个食篮走了进来,杨一叹跟在她身后,两人的面具也都挂在腰间。
“云鹤楼的叉烧,苏锦记的酥饼,华云轩的点心,小妹我来晚啦!好吃好喝赔罪!”
李自在李去浊连忙围了上去,王权醉招呼弘业道:“哥,有你喜欢的枣泥糕!”
弘业收拾好心情走了过来,就见王权醉掏出一张地图:“南宫剑庐的地图,我救下的小妖帮忙画全的,有个重要信息,据说入夜以后,南宫家会开启剑庐外玄音阵,无人看守。”
弘业接过地图,一边看一边道:“无事献殷勤,说罢,又惹什么祸了?”
王权醉心虚的拿了块点心,杨一叹主动上前道:“怪我,没指挥好小妹,一时失手,把南宫垂的腿打断了。”
弘业瞥了眼他们道:“小妹闯祸,一叹担责,理由已经从花样百出简化成一时失手,可喜可贺。”
王权醉连忙道:“哥,这次我没错!”
李去浊插嘴道:“就是,南宫家这种丧心病狂的东西,南垂明明就在他家地盘,他却放任百目妖君作乱,为的就是寻理由攻打南垂,这种人,打断腿都算便宜了。”
杨一叹点头补充道:“我们的确已经很克制了。”
李自在则笑着捧起一个木匣,递到王权醉眼前打开道:“小妹,三哥给你带了好东西。”
王权醉一看,里面放着一个十分精巧的铃铛,当即就将铃铛拴在了双剑中其中一把剑柄上:“好漂亮,不愧是三哥,审美一流!”
李自在得意道:“这个迷魂铃,对精神法术有增倍之效,有了它,小妹可以操控法力高于你之人,下次碰到南宫垂这样的货色,你都不用亲自动手。”
王权醉开心的跳了起来,随后眼珠一转:“三哥,这能助我控一下我哥吗?”
李自在抿着唇摇了摇头,王权醉叹了口气道:“难为本小姐天赋异禀,三岁就能领会精神术法,偏偏有个强到变态的哥哥,遮掩了我这个奇才的光芒。”
弘业听后无奈笑道:“你们就宠她吧。”
李自在对王权醉翘起拇指,默默指了下正吃点心的李去浊,王权醉立刻领悟,不怀好意的凑到李去浊面前,憨憨的李去浊满嘴点心的抬起头来,就见王权醉朝他俏皮一笑,指尖弹了弹铃铛,施展起精神术法:“我李去浊,今天要做王权醉一天的跟屁虫。”
李去浊顿时精神恍惚起来:“我李去浊,今天要做王权醉一天的跟屁虫。”
片刻过后,破天观外,王权醉御剑而起,在她身后,李去浊紧随其后。
杨一叹穿过云雾,来到李去浊身边:“四弟,你怎么跟屁虫一样跟着小妹?”
李去浊一边紧跟王权醉,以便不由自主道:“是啊,我为什么跟屁虫一样跟着小妹?”
弘业和李自在也御剑而起,五人成斜线并排飞行,端的是意气风发。
傍晚时分,阳光逐渐消失,面具团却始终逐日而行,飞在光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