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权山庄身为一气盟之首,整个山庄依山而建,巍峨雄伟,大气磅礴,下环一片碧波,设立了巨大缜密的禁制。
山庄书房内,风剑侍正为书房主人穿上华服,系上腰带,华服主人转过身来,正是王权山庄的少庄主王权弘业,此时他周身气场与面具团老大时完全不同,整张脸面沉似水,丝毫看不出喜怒,他的身边站着一位和善的老者,正是山庄管家费管家。
“少主,几位世家家主已在议事厅等候着了,来者不善啊。”
弘业并不答话,而是慢慢走到了书房偏室,片石正中有一个剑架,上面摆着一把威严工巧的重剑,剑鞘上雕刻着华丽的卷云纹,剑柄则刻着王权二字。
弘业轻轻碰触着剑鞘上的云纹:“最近有爹的消息吗?”
费管家摇头道:“完全没有,南宫夜他们好像也起了疑心,觉得家主并非像我们所说在外云游。”
弘业一把将王权剑握在手心:“所以他们如今,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议事大殿中,光照直射,石剑林立,正前方有个巨大的圆形立台,台下则有无数个稍小的圆台,圆台上,五位家主均站立其中,身后带着自家弟子与剑侍。
所有人中,身着紫色衣衫的南宫家主离主台最近,他身形清瘦表情阴鸷的盯着主台方向,其余四位中的三位是中年男子,分别是程家家主程岭,青木家主青木远岱,顾家家主顾贺年,最后一位则非常年轻,身板笔直,他身后的剑侍抱着一把纯黑色的剑,正是张家家主张正。
南宫夜与张正一直缄默不语,另外三位则低声交流着,突然张正眼眸一抬,前方立台上,弘业已经现身。
“王权少主。”所有人都朝主台抱拳行礼,只有南宫夜傲然不动。
王权弘业与众人回礼,他的表情淡然,完全看不出喜怒,南宫夜率先开口道:“王权少主,在座都是自己人,老夫就直言不讳了,少主何时行令,让各世家攻打南垂?”
弘业挥了挥手,风剑侍上前掏出盟主令牌,令牌上刻有一气盟三字,下面画着三把王权剑:“盟主令牌在此,南宫家主发令吧。”
听了这话,众家主面面相觑,南宫夜神色也尴尬起来,他咳嗽一声道:“一气盟盟主乃是王权家主,少主代理职权,老夫岂有越俎代庖之理?”
弘业身体前倾,风剑侍连忙将令牌送上,弘业手握令牌正要发令,突然有两位王权弟子快步跑入,其中一名弟子手中提着个巨大木匣。
“启禀少主,各位家主,南垂毒皇差人送来降书一封!”
南宫夜听后冷哼道:“妖族一向狡诈凶险,此时愿降?晚了!”
另一名弟子将带来的木匣打开道:“随降书一起送来的,还有一物。”
见了木匣中之物,所有家主脸色突变,原来这匣中之物正是百目妖君的妖丹!
一日过后,南宫家中,程家主程岭和顾家主顾贺年正与南宫夜在室内密谋着什么,程岭蹙眉问道:“咱就真的这么放弃攻打南垂了?”
南宫夜冷哼一声:“没听到人王权少主说,毒皇已奉上百目妖君的妖丹,若一气盟仍不肯罢休,妖族大乱,势必祸及一气盟自身吗?此话一出,张正家主立刻倒戈,老夫若执拗不从,倒是显得我别有私心了。”
顾贺年思忖着:“这百目妖君的妖丹......来的也未免太巧了一些。”
南宫夜眯眼看了看窗外天色道:“是啊,也未免太巧了些,咱们王权少主,就好像这天,看似清朗平和,但暗藏风云啊。”
程岭眯眼比了个手势道:“反正王权守拙已渺无音讯,这弘业小儿若不听话,家主将他抹去便是!”
南宫夜冷哼一声,不置可否,起身结束了这场对话。
日转星移,夜幕降临,南宫夜看着剑庐中炉内熊熊燃烧的火焰沉思不语,一旁瘸了腿的南宫垂拄着拐杖恭敬的站在南宫夜身侧。
南宫夜瞥了南宫垂一眼道:“垂儿,其他家主不满王权,有意让我取而代之,你怎么看?”
南宫垂眼中显出贪婪之色:“王权守拙失踪已久,王权弘业这个怂包也配代掌一气盟?爹你早该下手了!”
南宫夜凝视着南宫垂:“怂包?你确定?”
南宫垂道:“爹,自他代掌一气盟以来,王权剑从未出鞘过一次,不是怂包是什么?我南宫家如今势头正猛,一山不容二虎,爹要当断则断啊!”
南宫夜看着炉火负手沉思着:“剑不出鞘,未必就是怂包,更大的可能是为了一击而中,王权弘业必定在谋划着什么,我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说罢,南宫夜用力按住南宫垂的肩膀道:“这柄妖剑十日后大成,为父将举办夜宴,邀请王权弘业及各大世家前来观礼......”
南宫垂道:“您的意思是瓮中捉鳖?”
南宫夜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炉火不够强烈,记住,绝望才能让这炉火更旺,不论人妖,都有一种愚蠢的不能割舍的东西,那就是感情,这就是他们的弱点。”
南宫垂点头道:“是,孩儿马上去办!”
南宫夜道:“至于王权弘业,为父走一趟神火山庄。”
南宫垂眼睛一亮,兴奋道:“天下唯有神火能克王权剑,爹就不怕送走了豺狼,又来虎豹?”
南宫夜冷笑道:“神火山庄隐世多年,清誉有加,却无实势,为父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看到,东方灵血,站在我南宫家这边。”
神火山庄隐世百年,与王权山庄的肃杀、南宫家的华丽完全不同,这座山庄依山傍水秀丽小巧,一座座古朴的木屋在花草中隐约透出丝丝禅意,就连进出的弟子也都祥和宁静,颇有种世外桃源之相。
东方淮竹身着浅色纱衣,正走在山庄晾晒场上,场上晾晒遮许多药材和芍药花瓣,她一边检查着药材一边轻声漫语的与弟子们说着话,片刻后,起身穿过晾晒厅,往内院走去。
内院的煎药房也是小巧秀丽的,炊烟袅袅映衬着群山碧黛,十分惬意。
“我不动如山石化!”
“我御风而行碎你!”
房中一老一小正拿着各大世家家徽的拜帖当做牌来打,战况着实激烈,一边是脸上贴着三根纸条的东方秦兰,另一边则是贴着五根纸条鹤发童颜的庄主东方初日。
只见东方初日又打出一张拜帖:“黑剑张家,专克你姬家御风,怎么样,没牌了吧?”
秦兰忍不住道:“黑剑张家也来求见父亲了?没听说啊。”
东方初日摆手道:“嗨,人家可不是来跟你姐提亲的。”
秦兰哦了一声,低头看着自己剩下的几张拜帖,突然抽出一张,迅速用笔在背面画了一张蠢萌的笑脸,然后啪的一声打出:“面具团老大!克你!”
东方初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哪来的面具团老大,根本没这个牌,黑剑人称一气盟第二剑,你怎么就克我了?除非你有王权家拜帖!”
秦兰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些拜帖是什么,都是媒婆带来,上门求亲的世家弟子,里面有我姐喜欢的吗?”
东方初日摇头道:“没有。”
东方秦兰道:“但是这个面具团老大,姐有意思。”
东方初日立刻来了兴致,眼中燃烧起八卦之火,示意她继续说,秦兰得意洋洋道:“你先认输,我就把我跟我姐此去南垂,遇到天选之人的事儿告诉你!”
东方初日立刻把脸凑了过来:“贴!”
秦兰开心的拿起一张纸条,正要贴到父亲脸上,淮竹在他们背后咳嗽一声道:“你们在干什么?”
这两个万通连忙将自己脸上的纸条撕下来,连同手里的拜帖揉成一团,东方初日慌忙道:“嘴角那媒婆又踏破门槛了......”
秦兰也点头道:“他们都是为了姐姐的灭妖神火而来!”
淮竹道:“那你们就能将人家的拜帖拿来打牌?”
“我们折磨做,主要是为了批判!”秦兰心虚道。
“对,批判,我东方初日的女儿,将来是要继承神火山庄的,只嫁自己喜欢的,这些动机不纯的货色全部靠边站!”
淮竹神色严厉道:“所以,小妹你今日的算盘打了吗?爹今日的药喝了吗?”
这俩父女立刻开始回避,争先恐后的整理着桌上的拜帖,淮竹看着这两人,想要生气,却又忍不住笑了出来:“秦兰的算盘可以明日补,但爹的药不能拉下,我去给您端来。”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从屋外传了过来:“良药苦口利于病,初日伯伯,你可就别再为难我家淮竹了。”
一个长相明艳五官大气的女子端着汤药走了进来,正是天眼杨家的女儿杨雁。
淮竹一见到她,眼睛都亮了,秦兰更是扑了上去:“杨姐姐!”
淮竹将杨雁带到自己屋中,两人对面而坐,都是一副松弛的模样,淮竹笑着点了杯茶递给杨雁:“有没有人告诉你,不喝酒的杨雁大小姐,说话很奇怪?”
杨雁捏着茶杯笑道:“都说了人家最近身体不适,怎么,不陪你夜饮,生气了?”
淮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静静观察着杨雁,养眼的眼神与淮竹对视,又飘忽着移开,淮竹道:“杨雁,你不对劲。”
杨雁顾左右而言它:“每次到你家来,看到你家人其乐融融,都好生羡慕啊,你家的饭,也格外好吃,有烟火气。”
淮竹一把抓住杨雁,只觉杨雁的手颤抖了起来:“你特地来找我,不会就是想跟我顾左右而言它吧?”
杨雁看着淮竹,突然眼眶一红:“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你知道了,只会徒增烦恼,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淮竹敏锐道:“是不是木小五出事了?你爹嫌弃他贫寒,不让你俩交往?”
杨雁摇头道:“若我爹嫌弃他,我跟他走便是,算不得什么大事,是他......他在矿洞建工,一时心软,放走了一只被奴役的妖,此事被人揭发到一气盟,小五他......被稽查司的人带走了。”
说完这些,杨雁显然有些崩溃,淮竹安慰着揽过她的肩摩挲着她的手臂,杨雁声泪俱下道:“小五的品性你是知道的,若这妖并非善类,他肯定不会放他走,可稽查司的人不管这些,私通妖族是大嘴,就算是我爹也保不住他。”
淮竹搂着杨雁,眼眶也红了:“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杨雁慢慢冷静下来,擦干了眼泪道:“起身我不应该告诉你这些,也不该来找你,但我忍不住,我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还能不能再看到你。”
淮竹担心的看着杨雁,杨雁强颜欢笑道:“别这样,你说得对,一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淮竹点头,紧紧抓着杨雁一只手,搭到了她的脉象上,神色突然一变,杨雁紧张的想要收回手,却被淮竹用力握住:“你若不想我给你搭脉,就告诉我,你不能喝酒的真正原因!”
杨雁注视着淮竹,泫然欲涕道:“阿竹,我有了小五的骨肉,已经三个月了。”
淮竹闭上眼睛,轻轻呼出一口气来。
第二日一早,淮竹靠坐在窗口,心事重重的看着院外芍药上的露珠,秦兰哼着小曲走近,见姐姐这幅模样,顿时收敛起来,小心翼翼的靠过来问道:“杨姐姐呢?”
淮竹道:“走了。”
“天不亮就走了?”
淮竹低下头道:“她有事。”
秦岚打量着淮竹:“怎么姐姐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
淮竹看向远方,眼神中时少有的迷茫困惑:“你也知道,杨雁是姐姐在一气盟中唯一的朋友,一直以来,我都认为,神火山庄退隐世外,我们一家其乐融融,放弃功名利禄,都是对的,可如今,我连最好的朋友都帮不了,所以秦兰,这世间,真的有世外桃源吗?”
秦兰低下头,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时外面的侍女小玲匆忙走了进来:“大小姐,山庄来客了。”
秦兰皱眉道:“又是那个王媒婆?让她滚!”
小玲摇头道:“不是的,来的像是位贵客,他说他是南宫家主,指名要见庄主。”
淮竹愕然看向外面,匆匆起身往大堂走去,大堂中坐着的南宫夜闻声转身,两人都是微微一愣。
淮竹行礼道:“南宫前辈,神火山庄一切事宜由我做主,前辈有事,但说无妨。”
南宫夜思忖片刻,也不扭捏,直言道:“一气盟积弊已深,罪在王权,老夫决心取而代之,还请东方姑娘出山相助,擒杀王权弘业。”
东方淮竹视线冷凝起来,她问道:“南宫前辈,若我帮你,有何好处?”
南宫夜承诺道:“只要能扳倒王权,东方姑娘想要什么,老夫都能实现。”
淮竹神色冷清,若有所思的看着南宫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