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权山庄的书房中,弘业正坐在桌边看着南宫家的地形图,费总管缓缓走来,送上一封请柬,上写开剑大典四字,印有南宫族徽:“少主前脚刚驳了南宫夜攻打南垂,后脚这请柬就送来了,逼得可真紧啊。”
弘业若有所思的随手拆开了请柬,只见上写着:“乱世之秋,妖孽横行,南宫家愿为天下分忧,倾己所能,铸得一剑,诚请王权少主莅临南宫水榭,斧正开剑大典,南宫恭迎大驾。”
费总管道:“少主驳了他攻打南垂,他便举办开剑大典,在这开剑大典上,他必然提请将妖丹铸剑合法化,少主若再驳,就是公然与南宫为敌了。”
弘业冷哼道:“本就是敌,图穷匕见罢了,十日之后鸿门大宴,费叔你通知阿醉,让她带上杨一叹,随我走一趟吧。”
十日后,南宫家大门前站着迎客的南宫家弟子,一名带着风帽的女子淡然走来,风吹过细纱,露出东方淮竹清丽的脸庞,那名南宫弟子抱拳道:“东方姑娘,家主候您多时了,这边请。”
淮竹点点头,随着微弟子向水榭内走去。
这座依水而建的南宫水榭极其壮观,水上栈道纵横交错,外面则挂满了灯笼,华光溢彩的倒影在水中,随着波浪轻轻荡漾,众多含笑妩媚的侍女穿行其中,招待着络绎不绝的来客,这些来宾也都是各大世家的要人,哥哥神情享乐,沉迷于这靡靡之风中。
淮竹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檐下挂着的样式奇特的铃铛,虽那弟子走进了尽头最华丽的房间,房内南宫夜和南宫垂都已经等候在此:“东方姑娘。”
淮竹脱下风帽披肩,立刻有侍女接走,她神态自若的看着这二人:“两位好。”
南宫夜不动声色道:“东方姑娘舟车劳顿,需要歇息一下吗?”
淮竹道:“我既来了,便是拿定了主意,南宫家主当日所言,可还作数?”
南宫夜点头道:“东方姑娘的诉求,现在就可以说出来。”
淮竹道:“不急,南宫家主坚持请我来,应该不止是为了杀人这么简单,既是交易,话还是挑明了好。”
南宫夜颇有一家之主的风范道:“多年前,东方家族也曾是与王权齐名的望族,姑娘若能助我除去王权,南宫家愿支持神火山庄,日后南宫东方首尾相伴,共掌天下。”
淮竹淡淡道:“原来家主以为我想要的,是这些。”
南宫夜胸有成竹道:“功名利禄,无不可许,姑娘只需开口。”
淮竹点头:“一切都等事成之后再说吧。”
南宫夜又看了眼淮竹,开口道:“那在下便先出去了,姑娘随意。”
淮竹看着南宫家父子离去,眼神渐渐明晰坚定起来。
夜色降临,南宫水榭灯火通明,布置极尽奢华,南宫垂拄着拐杖站在水榭门口亲自迎接各家家主,程家主与顾家主说笑着走了进来,随后张家主也入内,南宫垂立刻拄着拐上前两步:“张家家主,你肯赏脸,南宫水榭蓬荜生辉。”
张正是个不苟言笑的青年,面色冷峻气质冷硬,面对对方的热情招揽只轻轻点了个头,一点不像上门做客之人,他的身后,剑侍依旧抱着那把纯黑的重剑。
张正进入后,不远处弘业带着王权醉和杨一叹也走了过来,南宫弟子连忙道:“王权山庄王权弘业少主到!王权醉小姐到!天眼杨家杨一叹少主到!”
南宫垂见到这三人,神情变得傲慢起来,简单的行了个礼:“王权少主,王全小姐,恭候已久,里面请。”
三人目不斜视的走了进去,南宫垂却伸手拦住杨一叹:“杨少主,请帖呢?”
杨一叹道:“不请自来,南宫少主不介意吧?”
南宫垂嘲讽道:“岂敢,杨家虽落魄,但少主好歹也是王权家未来的赘婿,大树之下好乘凉啊。”
王权醉闻言,一脸怒容的转过身来,却被杨一叹一把按住:“南宫少主,我可以进去了吗?”
南宫垂一脸傲慢道:“请!”
水榭大厅正中有一个圆形的下陷舞池,舞池中一位明艳的美人扮做飞天模样翩然起舞,舞池前方,南宫夜的主位空悬着,旁边的主客座已坐着王权弘业,其他家主客人均围着舞台依次而坐。
不多时,南宫夜入席,他的身后跟着几个剑侍,淮竹也换上了南宫家弟子的衣服,垂头站在其中,南宫夜站在座位上举杯道:“各位家主,南宫夜何其有幸,能与各位一同见证天妖神剑出炉,南宫夜可以断言,此剑现世,必将扭转人妖之百年大局!”
众人听后也齐齐举杯。
“敬同气连枝一气盟!”
“敬同气连枝一气盟!”
南宫夜干了杯中酒,拍了拍手继续道:“天妖剑出炉前,老夫给各位准备了开胃小菜。”
舞池上方,四个巨大的金笼缓缓降下,每个笼子中都关着一只人形大妖,他们身上贴着符咒,安静的盘腿坐在笼中,每个笼低都挂着四个金铃,由多层叶片叠加,轻薄如蝉翼,美而诡异。
南宫夜起身,音舞骤停:“南溟蛟妖,千年修为,以其妖丹铸剑,能御天下之水,枢阳玄龟,八百年修为,以其妖丹铸剑,百毒不侵,火麒麟,风麒麟,万兽之王,以其妖丹铸剑,驾风御火,刀枪不入,猪尾加注不弃,这四柄剑,老夫愿无偿赠与!”
宾客们看着这笼中四只妖王,全都面露惊叹之色,程家主猛灌一杯酒,拍桌而起:“南宫家主高义,我们程家要一把!”
顾家主也不甘示弱:“我们顾家也要一把!”
“我们韩家要了!”
“我们周家也要!”
“我们家也要一把!”
......
南宫垂看着人群里争抢之声,一脸得意,而打听中不动声色的只有坐的板正的张正和淡定喝酒的王权弘业。
南宫夜看向弘业道:“王权少主可有兴趣,得一把妖丹铸成的剑?”
弘业微微一笑道:“南宫家主客气了,本少主手持王权,足矣。”
南宫夜闻言一笑,挥了挥手掌,示意舞池里继续表演。
一把琵琶从天而降,飞天抱住琵琶妩媚一笑,转身拨响了琴弦,去掉激昂争鸣,杀伐之意闻者心惊,琵琶音波撞向四周笼低的金铃,金铃随着波涛摇动,发出阵阵音波。
弘业桌上的酒杯中,也随之泛起一阵阵涟漪,水榭中的所有铃铛均开始与之共振,细密刺耳的铃音精准的撞击在弘业身后精心布置的屏风上,随后全部反射入弘业的耳中,弘业手掌青筋暴出,握着酒杯的手猛一用力,酒杯碎裂开来。
一瞬间,大厅所有人均消失无踪,徒留弘业一人陷入黑暗,黑暗中多个铃铛悬空而至,发出夺目的异光,铃铛上的符咒溢出柔软雾气,缭绕如细纱,一团五颜六色的鬼魅妖气如烟雾般层层叠叠,发出凄厉的鬼啸,最终变成一只巨大的黑狐,朝弘业扑面而来!
这些烟雾瞬间涌入弘业七窍,恐怖的画面在他的瞳孔中映照而出,慢慢的耳畔喧嚣声再起,弘业深吸一口气,低头看到自己手中仍完好的酒杯,所有诡异的画面和声音消失无踪。
“哥?”一边的王权醉担心道。
弘业抬眸,耳廓中一阵温热,有血液流出,弘业用手支颐,故作醉态的挡住:“仙乐仙姿,音色双绝。”
南宫夜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弘业身上,见弘业眼神淡定波澜不惊,才又大笑起来:“既然王权少主如此欣赏,这舞姬便赠与少主,共度良宵吧。”
弘业眼神与南宫夜交锋片刻,从他身上缓缓移到淮竹身上:“南宫家开剑盛事,某岂可耽于声色?不过在下来的匆忙,的确未带剑侍,南宫家主若真心要赠,就将这位剑侍赠与弘业吧。”
淮竹闻言,震惊的与弘业对视,南宫夜看向淮竹,与之眼神交流片刻道:“王权少主开口,自是万般皆可,阿竹,你稍作收拾,便去别苑服侍王权少主,务必尽心尽力。”
淮竹始终面色无波道:“是,家主。”
宴会结束后,侍女们正打扫着残藉,南宫夜负手而立,神态冷静,南宫垂则焦急道:“他到底中招没有?怎么全然看不出来?”
淮竹则淡漠道:“这就是南宫家主设的局,布铃音开杀阵,为何不干脆一些?”
南宫夜道:“在下自有打算,依姑娘之见,那王权弘业有没有受伤?”
淮竹默然片刻道:“我看王权少主神情淡定,最好再探一探。”
南宫夜点头道:“也好,姑娘到了他身边,多加留意,待明日开剑大典,你我合力完成大事。”
“明白。”说罢,淮竹便面色无波的朝着弘业房间走去。
身为王权少主,弘业的客房单独一处,分为上下两层,下层开阔明亮,还有个精致的泡汤水池,屏风后,弘业身穿中衣,正在沐浴,低头看到自己敞开的中衣之下,皮肤上已经有了很多红色的出血半点,他知自己中招,微微蹙眉。
夜月穿云而过,屋外廊下传来淮竹如清泉般的声音:“王权少主,南宫竹奉命前来伺候。”
弘业道:“进。”
淮竹端着水盆和换洗衣物走进房间:“少主沐浴的如何了?阿竹进来服侍吧?”
“不必了。”弘业闭上眼不动声色的开始运气给自己疗伤。
淮竹的身影照在屏风上:“家主命阿竹前来服侍少主,少主这般婉拒,倒是叫阿竹为难了。”
重新睁开眼睛,弘业发现疗伤无用,有些恼火的道:“人在屋檐下,怎敢轻易树敌,阿竹姑娘的服侍,本少主只怕消受不起。”
淮竹道:“少主疑心这么重,特意叫阿竹伺候左右,想必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弘业故意揉了揉太阳穴道:“酒我是喝了不少,所以今夜我之安逸,全看阿竹姑娘照拂了。”
淮竹冷清道:“少主不怕所托非人?”
弘业听到这话,沉默不语,淮竹也并不着急,只是冷静的隔着屏风打量着弘业。
片刻后,弘业道:“夜深了,水有些凉。”
淮竹意有所指道:“或许并非水凉,而是少主的身体,有恙。”
弘业看着屏风上淮竹剪影道:“阿竹姑娘不是只懂剑吗?”
淮竹道:“我也是胡乱一猜,少主切莫介意。”
弘业道:“无妨,阿竹懂剑,应知剑随名主,子落楸坪。”
淮竹笑出了声音:“那在王权少主眼中,我是那柄剑,那枚子吗?”
弘业道:“那得看姑娘了,阿竹姑娘想要的,不是只有南宫夜能给,只不过......要看阿竹姑娘何等价值。”
淮竹问道:“少主这是要跟我辩论棋道?可惜琴棋书画,阿竹无一精通。”
弘业则道:“竹笛不离身,原来只是装饰?”
淮竹将竹笛拿在手中道:“自然不是,阿竹只会一曲,少主想听吗?”
说罢不等回应,淮竹就吹了起来,笛音高亢婉转,音波穿过屏风,进入弘业双耳,弘业身体一颤,鲜血顺着耳廓留下,坠入浴桶弥散开来。
他的呼吸越发沉重,猛拍浴桶飞身而起,将衣架上的衣服披在身上,接着将王权剑拔出,绕过屏风直指淮竹:“你根本不是剑侍,说,你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