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势必行
任纹2025-04-27 09:304,108

  温香软玉,帐中旖旎,池晏苏在睡梦中肖想过无数次。

  离家之前,他自卑残疾之躯配不上娇妍少女,然物是人非,当他找回男子的尊严,原先柔顺的妻子却不认他这个丈夫。

  “你是我的女人,今生来世都只能属于我……”池晏苏恨红了眼,求而不得的怨愤冲昏他的头脑,热血勃发的身躯被欲念支配。

  他只想占有她,让她成为自己真正的妻子,得到了她的身子,她心里也不会再想别的男人。

  “池晏苏,你疯了,你别过来!”俞沧云从没见过爆发兽性的池晏苏,他在她眼里始终是温文尔雅,之前决别时还牵挂着她的生计,像兄长那般贴心和蔼。

  这么多年,他对她实在太好,以至于她有恃无恐,不信他能做出伤害自己的事。但此刻的池晏苏释放出心中的野兽,暴露了最自私恶劣的一面,不管不顾地想要将她摧毁。

  呲啦,俞沧云的衣襟被池晏苏撕个粉碎,无暇雪色晃动着他双眼,柔弱哭声震撼着他心跳,是个男人都不可能停下来,何况他已沦陷于兽性。

  “云娘,三年前我们就该拜堂,这只是迟来的洞房夜……”池晏苏气息粗沉,看不清布满泪痕的脸庞,眼里只有渴望已久的芳蕊。

  他双臂牢牢地禁锢住她,俯身吻住她的唇,满足地喟叹了声,“云娘,做我的女人,我会对你好的,这条命都可以给你。”

  他将梦境中的旖念付诸于行动,贪婪又珍重地品尝她的甜。

  俞沧云恼恨偏过头,死死地抿住嘴唇,不许他更进一步。双手捂住撕开的衣襟,浑身发着抖不停流泪。

  男女天生体力悬殊,她抵抗不了那股蛮力,心中只觉得悲凉。

  三年前,她还是他的妻子,即使没有正式拜堂,他想要她,自己也不会拒绝。从她被池家收留那一日,就认清了童养媳的身份。

  她这个人是属于他的,只要他喜欢,身子也能随时给他。池晏苏却没有看轻自己,陪她长大,给了她足够的温柔与尊重。

  若他不曾离家,与她做一对真正的夫妻,俞沧云不会反抗,反而觉得甜蜜,毕竟当时她也是爱慕他的。可人心会变啊,她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不再爱他,就连他的碰触都难以忍受。

  “使君……”她好想再见到李逸,那个冷面冷情的男人,唯独对她怜惜。若是李逸,定然不会勉强自己。

  她绝望的呼唤像晴天霹雳,粉碎了池晏苏的欲念,唇边那一缕甜变成苦涩的咸,恍惚地睁开双眼,看向泪流满面的俞沧云。

  是他一厢情愿,强迫她委身于他。

  使君?她在他怀里还想着那个男人,期盼李逸来救走她,换作李逸,她就心甘情愿做他的女人?怎会如此,分明是他先遇见俞沧云,他们曾经是两情相悦,人的心意怎能说变就变!

  池晏苏悲伤地放开她,凝望她脸上冰冷的泪痕,通红眼眶也落下泪来。

  他真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只要俞沧云能重新爱他,叫他跪在地上磕头都愿意。可他就算把自己的滚烫的心剖出来,双手捧在她面前,她都不屑看一眼。

  心里那个阴暗的念头在叫嚣怂恿,干脆杀了她吧,他得不到的女人,李逸也休想得到!俞沧云生是他的人,死也是他的鬼,生生世世都休想摆脱他!

  “云娘,这是你逼我的……”池晏苏泣不成声,颤抖的双手掐住她脖子。俞沧云依然没有睁眼看他,渐渐放弃了抵抗,静待死亡的到来。

  没有池晏苏,那个无父无母的小姑娘早就饿死了,她欠他的恩情,死在他手上也算两清了。

  可池晏苏下不了手,饶是铁石心肠,也不忍心亲手扼杀他看着长大的姑娘:“云娘,我求你了,再爱我一次好不好?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俞沧云感觉他松手,张开嘴猛吸一口气,将哭到不能自已的池晏苏踹到床下,飞快捡起地上的碎瓷片,朝他的脸和脖子划了下去。

  “你放我走!让开,快让开……”她不想杀他,也杀不了他,却要让他看到自己的决心。她不能死在这里,她要逃出去回到李逸身边,陪他一起守城。

  池晏苏根本没想躲,左眼角被碎瓷片划开一道细口子,渗出的血迹模糊了他视线,悲凄望着拼命想要逃离的俞沧云,默然流下血泪。

  他死在她眼前,也不可能挽回她的心,今生缘尽难以再续。

  嘭!夜空中突然传来尖锐的鸣镝声。

  有战况,可能是李述的舰船到了,魏博军即将发动刺杀,或者他们遭遇了回纥联军!

  池晏苏冷静下来,胡乱抹去脸上的血痕,肃然交代俞沧云:“外面有危险,你暂时不能离开。放下东西,当心别伤着自己,我答应你,绝不会再碰你。”

  他没等她回答,匆匆离去锁上门,乘着夜色赶去楞伽峡。

  俞沧云听到落锁的声响,激动的情绪缓和下来,慢慢吸气,扔掉手里的瓷片。她拇指和食指都被划破了,血不停流淌,却感觉不到疼痛。

  她拿起巾帕草草擦了下,在池晏苏回来之前,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

  俞沧云踹了几下房门没踹开,烦躁得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意外发现床帐后面有一扇小窗。池晏苏临时借用这间屋子,可能没留意还有一条出路。

  她跑过去推开窗户,看着外面漆黑的林子,非但不害怕,还有种劫后余生的欢喜。

  窗口狭小,恰好能容下她钻过去。俞沧云摸到腰间的匕首不见了,退回屋里看到桌上放着那把匕首,想必是池晏苏搜走的。

  她拿回匕首,低头看了眼敞开的衣襟,扯下池晏苏挂在床头的大氅,披在身上跳窗逃走。快啊,快离开这里,使君还在城里等她……

  俞沧云急于告诉李逸,韦刺史背叛了扶胥百姓,她要把这个叛徒揪出来,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夜浓如墨,亮如银灯的北辰星在天边指引方向。

  俞沧云记得池晏苏说过,这里是清远县,一直往南走就能回去。冷风拂面,她身上高热不退,呼吸不畅几近窒息,体内的药性仍未消散,还没跑出几步就耗尽了力气。

  池晏苏临走前的叮嘱,其实是出于好意,她在夜晚的山林里迷路,一不小心就会跌下悬崖,遇到饥肠辘辘的野兽,那将尸骨无存。

  但她不能跟他回军营苟且偷生,哪怕不能为了守城牺牲,她也要留在自己的故土。

  噗通,俞沧云崴到脚踝跌进泥坑里,摔在碎石堆上爬不起来,挣扎了几下伏在原地,乱发掩面无声地啜泣。

  实际上她连路都看不清,李逸知道她有雀目的毛病,晚上都会牵着她的手一起走。她知道自己跑不远,但只要离开囚禁她的那间屋子,就能早些回去见李逸。

  俞沧云索性趴在坑里,以免再被池晏苏抓回去。她尽量放轻呼吸,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忍受着寒风腐蚀骨缝的疼痛,等待翌日清晨的到来。

  但在她目不可及的树丛里,也有一双双惊恐的眼睛望着她。对峙良久,对方有个姑娘鼓起勇气走向她,借着月光查看她身上的伤势。

  姑娘看清那张秀美的脸庞,轻呼出声:“是个女郎。”

  她放松警惕蹲在俞沧云身边,试探着推了下她肩膀,“你也是附近的村民?嗳,还能听见我说话吗?你、你还活着吗?”

  俞沧云感觉有人靠近,屏住呼吸不敢声张,生怕是池晏苏派人来抓她的。对方的面容模糊不清,但听口音是当地的村民。

  “我没事。”俞沧云忐忑回应这个热心的姑娘,深更半夜的,她为何不回家呢,该不会真是池晏苏派来的吧?

  “你好像受伤了。”姑娘轻拍她的背,柔声安慰,“别怕,那些外邦马贼都被大将军杀了,我们躲在山上还是安全的。大将军说了,等天一亮就往西走,避开南边就不怕有追兵,明儿早上,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大将军?”俞沧云没听说清远县被回纥探马入侵,也没看到山下被烧毁的村庄。不过外邦马贼,应该就是指回纥军,难道他们已经打过来了?

  在那姑娘的搀扶下,俞沧云爬出泥坑,纳闷地追问道,“你说的大将军是谁啊?”

  “你没见到他……那你算是命大的。”姑娘心有余悸地哽咽道,“昨日我们的村子被外邦马贼烧光了,要不是大将军出手相救,我、我早就被马贼糟蹋了……”

  周围村民见那闯入的外来者,也是个逃难的苦命人,放下戒备又躺回去睡了。

  两个姑娘紧挨着彼此,借对方的体温取暖,俞沧云从她的哭诉中明白了事情原貌。池晏苏竟是她口中的大将军,那支魏博军与回纥探马撞个正着,目睹了他们烧杀凌辱的暴行。

  池晏苏带兵埋伏在各个路口,将分散的马贼全部击杀。被他救下的姑娘感激涕零,还说有生之年想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俞沧云心里五味杂陈,池晏苏做过不少错事,但他也有几分血性,看到同胞被欺凌,敢于冲锋陷阵抗争到底。

  一个人是好是坏,没那么容易定论。她宁死都要逃离的那个人,却是村民心目中的大英雄。

  俞沧云沉默无语,她不想打破那姑娘的幻想,受过别人的恩惠心怀感激,才有勇气站出来帮助更多的人。

  譬如这一刻,她很感谢身边有人陪伴自己。

  “打起来了,山下又打起来了!”刚睡下还没阖眼的村民们,听到楞伽峡传来的打斗声,战战兢兢地挤作一团。

  “怎么办呀?外邦马贼又打来了,大将军万一招架不住,会不会被他们杀了?”

  “老天爷,好人没好报,大将军救过咱们的命,还把马贼抢走的财物还给咱们,不能让好人寒了心啊。”

  “可咱们打不过马贼,怎样才能帮上大将军……”

  俞沧云感受到村民们的焦虑,也忍不住为池晏苏担忧,她逃出了那间屋子,却逃不过自己的良心。

  池晏苏若被回纥军包围,那支魏博军生死难料,凶狠的马贼也将踏平沿途的村庄,山上的村民都无路可逃。

  个人恩怨暂且放在一旁,眼前的形势不能再拖了,她得尽力帮池晏苏突破难关。

  俞沧云跛着脚站起来,安抚众人:“大家别怕,我们打不过那帮马贼,也能帮忙造势。”

  “造势?”村民们面露不解,“我们不会打仗,怎么造势啊?”

  俞沧云看向山下那片火光,回想李逸教她的兵法:“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两军交战时,越是弱势的一方,越不能输了声势。鼓舞士气方能奋起反击,否则军心溃散,终将一败涂地。”

  村民都听愣了,回过神夸赞俞沧云了不起,准是大户人家的女郎,遭逢祸事流落到他们村子。

  俞沧云无心解释,教他们到楞伽峡分散埋伏,敲鼓喊口号砸石头,用尽一切方法造势,营造出人多势众的威慑感。

  村民们连声保证听她号令行事,俞沧云被那姑娘扶下山,先去察看附近地形。

  听到兵刃交接的铿锵声,村民们既有些畏惧,还有跃跃欲试的兴奋。俞沧云帮他们挑好埋伏地点,也想好了万一失败,疏散村民尽快撤离的路线。

  如果敌我差距太大,手无寸铁的村民赶去营救也是送死,生命何其宝贵,平白牺牲并不可取。

  俞沧云也给自己找好了退路,她大着胆子看向峡谷,想找一个恰当的造势时机。却见杀入魏博军的勇猛男子,目光凛然怒视池晏苏,手里挥舞着九曲擎天枪,赫然是她心中想念的李逸。

  “使君,怎会是他?”

  李逸锁定池晏苏的去向之后,仅犹豫一瞬,命令骑兵队回城,孤身追往清远县。

  临行前交代过韦城武,在他回城之前一切照旧。假如回纥联军攻城之时,他还没有回来,就让韦城武执岭南军符节调兵御敌。

  护城河上的水关都已修缮,战术也反复推敲过,以少胜多绝非妄想。

  李逸曾立誓守护扶胥百姓,他能做的都做到了。如今他将履行对俞沧云的承诺,势在必行,哪怕前方是引他入瓮的陷阱,单枪匹马也要杀出一条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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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埠疑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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