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瑆云与他们不同,他没有任何快乐,或者说,他唯一的快乐就是,希望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悲惨的人世。他在监牢中昏昏噩噩地颓废着,像是一只等死的老狗,每天蜷缩在角落里没日没夜地昏睡。】
都察院的大牢在东西南北中的方位,依五行布局了金木水火土五大监区。女属阴,故将女监设在了北面。因其人数相对较少,只有将近三千人,基本都是被定罪为谋逆连坐的官员妻女,所以她们仅占一个监区,统一由水监司狱进行管理。物以稀为贵,女监仅此一个,因而男监的司狱都会比较眼红这个位子。
男监的一万多人,分占东西南中四个方位,分别称金监、木监、火监和土监,各有司狱进行分管。大牢本已是至阴之地,而皇甫修却偏偏还把提牢厅设置在了女牢水监不见天日的地下。选在此处,虽可避京师夏天之潮热,却难以解决冬日之阴湿,可都察院不知从哪里请来的能工巧匠,竟把进不去一丝阳光的地下,建成了冬暖夏凉的宝地。
皇甫修是从都察院大牢的角门回去的,按规定,总提牢官值班期间是不允许私自离开监牢的,今天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冒一次险,他觉得太值了。回到提牢廨,皇甫修心情十分复杂,品一口刚刚采下没几日的明前龙井,吃一口咬下去都流油的蟹黄酥,随后,翻看起一本厚厚的册子。
此书皇甫修名之为《末日遗言录》,是其得意之作,这看似晦气的遗言集录,里面却酝酿着巨大的商机,它能够榨干死囚的最后一滴油水,但死囚们却是心甘情愿。
除了不能免除死刑,其余所有的七情六欲都可以满足,当然,前提是银子必须要到位,可想而知,价格绝对不菲。满纸五花八门的临终遗愿,其中不乏各种奇葩的想法,但只要最后一行勾写了个鲜红的“兑”字,皇甫修必定会安排相对应的司狱,想方设法去帮死囚们完成这些末日遗言。这与做买卖是同样的道理,信字当头才好财源滚滚,否则,再厉害的狱吏,即便是在锦衣卫的诏狱,也难以撬开必亡人那张几近僵硬的嘴,那里面藏着太多的秘密。
皇甫修先是翻到“土中丙字监”,他想看看邓伊雒嘱咐照顾的那个沈瑆云是否有什么遗言,结果来回扫了两三遍,却是一无所获。看到的是沈月云留存的一条遗言,“求见皇太孙朱允炆”,但最后一栏标注了一个黑色的“撤”字,并画了叉。应该是已经死心了,这种撤回或是更改遗言的并不少见。
接着,皇甫修看到了一个叫做“姚广孝”的名字,第三栏末日遗言写着两个字“沐窈”,第四栏标着五千两,最后一栏勾画了个鲜红的“兑”字。
“这个姚广孝不是前天刚进来的吗?遗言准备的倒是挺速度的!”
立于一旁的侍从内官回道:“他呀,是个和尚,估计这辈子也是头一次碰女人。”
“呵,他倒也会挑,在众女囚中,那沐窈姿色也算是上品了。这和尚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回大人,殴打主子。”
“嗯,这个罪不轻……咦,不对呀,和尚哪来的什么主子?”
“回大人,这个姚广孝的主子是燕王。”
“什么?那岂不是打的是燕王朱棣,呵,这野和尚胆子着实不小啊!”
“的确是找死!”
“不对,他找沐窈或许并不是随意挑选,也不仅仅为了满足色欲,而是故意为之,抑或是沐窈请他来当最后的救命稻草。你安排一下,本官要提审沐窈。”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安排。”
皇甫修想了想后又叫住了侍从内官,当下秦王生死不明,他也懒得去卖那个力了,于是又改变了主意:“史远之,你让孙雷寅安排人严密监视这个姚广孝,有情况及时汇报。”
“是,大人。”
皇甫修随即自言自语道:“唉,或许是本官想多了,就是和尚思春了,人之常情嘛。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燕王手下的人也是财大气粗,就这么个和尚,随便五千两眼都不眨一下,真是羡慕呀!”
皇甫修又翻到了土监的分册,很快在第一栏找到了“土独丁字监”,与此前的内容不同,这个页面的第二栏仅写着“沈鑫”一个人的名字,第三栏的第一条死亡遗言是“要求单间”,第四栏标着一万两的价格,最后一栏勾画了个鲜红的“兑”字。
这一条下面还写着一条遗言,却仅有一个“氏”字,前面是空着的,后面紧跟着标价是一万两,但最后一栏没有“兑”字。
皇甫修皱起眉头,指着第二条死亡遗言向边上的司狱侍从问道:“这是何意?”
“回大人,这老家伙点名要的是梁氏,而密使吩咐不准任何人碰梁氏,所以小的就没敢记录,更没敢应沈鑫。”
“你不记录是对的,至于能不能动梁氏,那依你看,是要听密使的,还是要听本官的呢?”
“这个……”
见司狱侍从有所迟疑,皇甫修骤然变脸,厉声质问道:“怎么,你的意思是本大人动过梁氏的事,你也应该去汇报给密使呗?”
司狱侍从连忙跪地,咚咚咚地磕头谢罪:“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密使万一察觉,后果不堪设想啊,大人!”
“密使,密使,你耳朵里只有密使的话呗,是不是,我问你是不是……”
皇甫修一边咬牙切齿地说着,一边狠命地撕扯着史远之的左耳,起初只是鲜血随着耳形顺流而下,接着皇甫修被晃了个趔趄,手中竟多了一物。史远之巨痛之下,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
尚且不解气的皇甫修一脚将其踹倒在地上,把撕下来的耳朵丢到史远之的脸上,厉声呵斥道:“滚出去!”
史远之在仓皇逃窜之际,开门一头撞到了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土监司狱孙雷寅。
“哎哟,史司狱怎么又惹大人生气了,你快去歇歇,我来陪侍大人。”说着,孙雷寅把门带上,满脸灿烂地赔笑道:“大人,别跟那史远之一般见识,他就是屎坑里埋‘死’人,臭气难当,离他远一点绝对没毛病。”
“对,对,对,你说得有道理,哈哈……”
“来,大人,咱们不提那又是屎又是糞的。白天小的让他们打了只獾子,幸运的是还逮到了几条血膳,加上这瓶陈年老酒,你说,咱们是不是得喝他个一醉方休!”
“要的,要的。”皇甫修今晚本就有些心浮气躁,喝点酒正中他下怀。
“好嘞,小的这就让他们把烤好的獾子和血膳拿进来。酒足饭饱之后,小的还有惊喜给大人,嘿嘿……”
“当真?哈哈……”
两个人这边喝得有多畅快,史远之那边哭得就有多凄惨。他坐在水监尽头的角落里独自啜泣,捂着的空荡荡的左手不但没能减轻撕心裂肺的疼痛,连鲜血也难以止住,黏糊糊的血水顺着小臂直向下滴。
史远之是女监区水监的司狱,同时又兼着总提牢官皇甫修的侍从内官。如果单单当个水监的司狱,于他而言那就太潇洒了,这是五大监区里的红差。这些罪妇基本是被夫君牵连着判死刑的,原本大都是官太太,从小就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死囚牢的活罪。她们的娘家一般不会受到牵连,因而多少都会想办法讨好司狱让她们少遭些罪。但史远之所兼的侍从内官就没那么轻松了,若是换个脾气好的也是美差一件,只可惜皇甫修的脾气阴晴不定,其每次的暴怒都是毫无征兆的,但基本上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
史远之之所以哭,不仅仅是因为失去了左耳,还夹杂着委屈,他是真心替自己的上司考虑,真心为他好,反倒挨了一顿打骂。此刻,他也在反思,是不是自己的表达方式不对,以至触怒了上司。如果换一种皇甫修更容易接受的方式,或许就皆大欢喜了。思来想去,史远之觉得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身上,即便是皇甫修态度恶劣一些,下手重了些,那也是为了让自己尽快成长,恨铁不成钢……
正当史远之深刻反思之际,从拐角的监牢内隐隐传出异样的声音。女人的浪荡声他是听到过的,但今日听到的这种与往常的不一样,况且他知道,拐角的是个单间,里面关着的是一个叫“红袖”的女子。与其他牢房不同的是,这间房是女监中仅有的两个单间之一,且都是封闭的,即便是司狱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餐食都是特殊供应的,送餐时狱卒敲窗,由里面打开一个下方的递餐口,取餐后再关闭。另一个是对面拐角里关着的是梁氏,但梁氏的房间史远之见皇甫修进去过,而这个红袖的房间,连总提牢官都没有钥匙。
史远之明明听到里面还另有其人,这个人是怎么进去的呢,又是进去干什么的呢?此前皇甫修曾警告过他,里面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准他干预。而遇到这种情况,他是报告还是不报告呢?选择视而不见,他内心过不了那道坎儿,可跑过去报告,皇甫修大概率又要辱骂他一顿。
史远之一时间陷入了难解难分的纠结。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他最终还是来到了总提牢公廨门前,史远之正要敲门,听到里面两人正在谈话,他觉得这么打断别人不礼貌,于是收回了手臂。可就是如此短暂的功夫,两人谈话的内容清晰地传了出来。
……
“你说他不可靠?不能吧!”
“大人每天日理万机,不了解下面的那些腌臜事体。我们替班的时候,常听那帮娘们儿议论他。”孙雷寅虽说是压低了声音,但史远之在门外还是能够听清具体内容。
“说什么了?”
“说他手黑呗!而且,小的还听说……听说他是二皇子秦王的人,此事不管是真是假,大人您都得提防着点!”
“会有此等事情?”皇甫修陷入沉思,种种迹象表明,史远之就是秦王的人,应该是那边派来专门监视他行动的,因而他不敢轻易将其换掉。今晚突然听到孙雷寅这么说,不管是编造的,还是确实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凭此一条,他便可将计就计,趁机把史远之换掉。
“大人您入世不深,太容易轻信他人,特别是像‘屎橛子’那种写着满脸忠诚老实的。我们共事这么多年,也是近两年才看清其真面目的。依卑职的想法,大人不如早点割掉这块毒瘤,以绝后患。”
“割是割不掉的,难道你不知道,他是右都御史卫大人亲点过来的。”
孙雷寅把声音压得更低了:“那就给屎橛子安上一条罪状,换换位置,大人意下如何?”
皇甫修面现难色。
“大人不必为难,不就是担心到时卫大人责问吗?大人尽管放心,一切由小的顶,到时卑职全力作证。”
“那你的意思是……”
“诬他贪恋梁氏美色,趁大人熟睡之机,盗取钥匙前去与之行苟且之事……”
“不可,钥匙被盗,本官还是脱不了干系。”
“嗯……那就……到时在梁氏的牢房栏杆上做些手脚,即便卫大人亲自质问此事,到时前去水监牢房一看便知。”孙雷寅瞧了瞧皇甫修微皱的眉头,连忙说道:“此事不需大人费半点力气,到时全部交给卑职,保证做到万无一失!”
“哈哈……小机灵鬼,还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九九,让你去水监做手脚?就直说把你和史远之互换就完了呗,绕来绕去的!”
“嘿嘿……什么都瞒不过大人的火眼金睛……哈哈……来,大人,咱们满饮此杯!”
过了一会儿,史远之推门进去,笑脸相询道:“大人要不要再加些酒菜?”
“不需要了,孙司狱打的这只獾子已经足够了,你要不要尝尝?”皇甫修的态度突然转变。
“谢大人。”
“史司狱总是这般尽职尽责,值得孙某多多学习呀!”
“我该好好向孙司狱学习才是!”接着史远之转身向皇甫修汇报道:“刚刚属下听到关押红袖的房间里有异响,您看……”
闻言,皇甫修向孙雷寅询问道:“今天是何日?”
“回大人,二十四。”
“哦,二十四了,那不用管。”
往常,特别是酒后,此刻来打扰他,不论什么事,皇甫修对史远之不是踢打就是辱骂,今日的皇甫修却是格外的和善,令史远之一时间觉得刚刚入耳的必定都是幻听之语。
“明白,大人。”
“嗯……今晚前半夜你盯一下水监单间那边,本官要带两个人证过去,再提审梁氏一次。”
“是,大人。”史远之恭敬地转身离去。
皇甫修的一句话又把他拉回到冰冷的现实之中,他知道皇甫修所谓提审的意思,而且还带两个男囚,他想想都恶心,这两个肯定又是孙雷寅给他物色的新猎物。
史远之走后,皇甫修突然想起个事来,当即向孙雷寅安排道:“你们土监这两天新来了个老和尚,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妥,你明天……嗯,不行,今晚就把沈瑆云给弄进单间去。”
“今晚?大人,土监区已经没有单间了!”
“没有了想办法呀,你那脑子里装的都是裹屎的肥肠?”
“哦……”
皇甫修见孙雷寅一脸的迷茫,又不敢反驳,于是不得不点拨道:“你去把他现在的监牢用砖石隔出个单间不就完了。”
“嘿嘿,还是大人智慧超群,这法子小的就是把脑袋瓜子想烂了也想不出来呀!”
“你拍那马屁都没味儿,还不快去开工!”
“是,小的这就安排人手。那两个小鲜肉随后就安排人送去水监,大人您验验货。”
“嗯,这事办得不错。”
“嘿嘿,回去等大人明天的好消息去喽!”
死囚牢里的石壁都是湿漉漉的,水滴顺着缝隙向下流,滋润着各式各样的蚊虫,这里是他们的天堂,因为有酒有肉。借着幽暗的光可以看到,囚室顶上一层密密麻麻的蚊子,其它的小东西们则隐藏在各个隐密的角落,随时可以去吸食那些半僵半亡的魂灵。事实上他们与死囚们都是互为寄生依存的,这些可恨又可爱的小玩伴们,或许是待亡人剩余不多的所有快乐的源泉。
沈瑆云与他们不同,他没有任何快乐,或者说,他唯一的快乐就是,希望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悲惨的人世。他在监牢中昏昏噩噩地颓废着,像是一只等死的老狗,每天蜷缩在角落里没日没夜地昏睡。要不是最近总被哭声吵醒,沈瑆云都不知道自己被隔进了单间,这讨厌的哭声已经吵了他有段时日了,随着天气越发闷热,惹得已沉寂了数日的他突然恼火起来,忍不住大声吼道:“你是死爹了还是死娘了,天天这么哭。再说了,这么大个监区,非得死这来哭?”虽说他每天迷迷糊糊的,但也知道哭的这人是个新来的司狱。
那司狱惊讶道:“呀,狱卒们说你不是聋哑人吗,怎么还说话了!”
从隔壁的监牢传来一个声音:“能哭说明人家至少还有个七情六欲,总比那只剩下一口气挺尸的强!”
“嘿,你个臭和尚,不好好念经给自己超度,还有那闲工夫跑这来挤兑我。”
“那我每天跟你叨叨那些事儿,岂不是都被你听了去?”司狱皱着眉头说道。
“呵,你说那些不就是专门让我听的吗,整那么虚伪的事儿干嘛!”
“哈哈,跟聪明人聊天就是省事,这不寻思让状元郞给出出主意吗,我憋了一肚子气,脑子又不灵光,没办法呀!”
“你那点破事儿叫什么事儿!我这都刀驾脖子上了,哪有闲心管你那点破事儿!”
这时,旁边的和尚再次插言道:“度人亦是度己。”
“怎么哪儿都有你!”
“对呀,对呀,或许也是在帮你自己呀!”
“呵,我总共也就再有百十天的活头儿,还能度成什么样,还能把自己度成活人?”
“小施主此言差矣,如此说来,每个人生来早晚都是要死的,那岂不是都不要活了?”
老和尚的话令沈瑆云突然陷入沉思,过了片刻,他突然跟诈尸一般,一下子站了起来,走近围栏外边的司狱史远之,说道:“你这活儿我接了。”
史远之也高兴得跳起来,差点一头撞到屋顶:“当真?”
“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只要能报此血海深仇,多少个都应你!”
“从今往后,尽可能多地搜集整个死囚牢里的信息,多多益善,懂吗?”
“放心,我保证每天都过来给你讲故事。”
“我不听故事,要确保信息真实无误,且细致入微。”
“放心吧,状元郎!”
史远之走后,沈瑆云突然问道:“老和尚,你前几日和我大哥说的那些话还作数吗?”
“自然作数,你若是不信,这里有你主母写给你们的信。”
“嚯,果然有来头!不过呀,那信不可能是写给我们俩的,只是写给我大哥的。”
“一样的,一样的。”黑袍僧安慰道。
“信看与不看都不打紧,大不了白折腾一场,不还是一样的结果!”
沈月云听到沈瑆云有意参与,担心道:“沈老二,我警告你,少在那瞎参和,要是坏了老子的计划,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的好大哥,好好看看你当下里在哪儿,已经不是沈家了,没人给你撑腰!这是死囚牢,少在那耍威风!”沈瑆云随即苦笑道:“呵呵,虽说是死囚牢,但这里却是比沈家要公平得多,你说是不是呀?”
“你……”
“好了,我的好大哥,现在不是争斗的时候,我们两个人合作,总好过你一个人单打独斗,完成任务的可能性才会越大。”
“少给老子扯那个,沈老二,大师可是说了,谁要是扳倒了这儿的那个总提牢官皇甫修谁才能出去。按你的说法,大家伙儿一起忙活呗,到时一起出去?你这些天做白日梦做多了吧!”
“好吧,好吧,随你。”
“哼,我的计划已经全面布局,这时候你想来蹭车,门儿都没有……”
沈月云还想继续牢骚一会儿,却听到了脚步声,监牢内瞬间安静下来。
不多时,土监司狱史远之再次出现在监牢门口。原来,他见沈瑆云突然答应帮忙,一时间别提有多开心了,直接就去弄了两只烧鸡一壶酒慰劳沈瑆云。史远之急着去完成沈瑆云交待的信息搜集任务,于是放下好酒好菜就离开了。
沈瑆云也丝毫不客气,接过来后,自己留下半盏酒,而后直接把一只鸡和大半壶酒递到隔壁监牢,说道:“多谢老和尚的一番话,这条件也就别挑它是荤是素了,我大哥也不想跟我合作,自然是不肯吃的。来,咱俩把它们造了!”
看着黑袍僧在那一口肉一口酒地大快朵颐,看不见人的沈瑆云在隔壁吃得也是直咂吧嘴,馋得沈月云口水流成了河,却也只能忍着。
两人喝到半酣之际,黑袍僧忍不住问道:“你真的相信我能救你们其中一个出去?”
“信你个鬼!你说说看,如何说服我自己,去相信一个自己还被关在死囚牢里的死囚?”
“那你为什么还接了?”
“因为我喜欢老和尚你这个游戏,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就像你说的,毕竟离死期还有一段距离呢!万一我赢了游戏,再万一你不是个骗子,又再万一我真的起死回生了呢,哈哈……我们一起做游戏岂不是开心,总比之前天天无聊地等死强!”
“那你可有什么计划?”黑袍僧问道。
“唉,算了,或许真的到地狱见鬼去,比在人世间看到这些个人模狗样的,还会更好些!”
黑袍僧听出来沈瑆云是喝多了。
“老和尚,最近没事教我修习佛法吧,可好?”
“为何?”
“最近我总是梦到又是僧又是道的,跑来跟我说些个没来头的胡话,当时总是听不明白,过后又怎么也想不起来,唉!”
“就为这个?”
说着,沈瑆云又开始说起胡话来:“哈哈……万一我修成正果了呢!就可以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谁还管得了我!”
“你这个想法倒是满有新意的。”
“酒这东西可真是个好东西!感觉喝上了,就成仙了!”
“你是第一次喝酒吧?”
“嗯,或许也是最后一……”
安静的牢房里立时响起呼呼呼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