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鬼草壁龛
醉了翁2024-03-28 19:066,742

   【邓小妹下意识地朝二叔邓铭家走去,跌跌撞撞如同中了邪,嘴里反复不停地念叨着:“汝杀吾父,吾屠汝子。汝杀吾父,吾屠汝子……”】

    

   司狱史远之每日晚间都会去给沈瑆云讲故事,只不过讲的内容在沈瑆云听来,皆是如同家长里短那类一无是处的琐事。大概是一个月后的一天,史远之晚饭后溜达到沈瑆云的监室门口,又开始讲起他那又臭又长的裹脚布。

   听得昏昏欲睡的沈瑆云忍不住埋怨道:“你讲的这些破玩意儿比老和尚讲的经还无聊,到底有没有点有用的了!”

   “有的,有的,这条消息你肯定能感兴趣。”

   “呵呵,但愿吧!”

   “今天咱们都察院死囚牢打南门进来俩女的。”

   “怎么着,手里还提溜着五斤鳎目是吧?”

   “那倒没注意。嘿,我跟你说的是正经事儿,别打岔。”

   “哦。你说,你每天讲的那些事儿,这都察院里哪天不来女的?”

   “今天这俩不一样!”

   “怎么,她俩好看呀?”沈瑆云抬杠道。

   “嘿嘿,你别说,今天这俩妞儿还真不一般!”

   “快说正经事儿。”

   “其中一个我认识,是咱们死囚牢的御用法师。”

   “女法师?”

   “没错,正常是每个月来一次,咱们这儿阴气重,来驱邪除魔的。”

   “压着这么多冤魂,没邪没魔才怪呢!然后呢?”

   “另一个女孩儿我不认识,但听说跟皇甫大人关系不一般。”

   “哦,那又怎样?”

   “听说这两个人还是亲姐俩儿。”

   “嘿,还是些没营养的破烂事儿,睡了,睡了。”

   “别急呀,我特意让他们查了一下登记簿,姓什么来着……噢,对了,右耳‘邓’,对姓邓。”

   “哈哈,右耳邓,倒是跟你比较搭,右耳史……你说什么,姓邓?两个都姓邓?”

   “对,俩人都姓邓。”史远之瞧着沈瑆云突然陷入沉思的眼神,终于找到一丝成就感。

   “难道是伊雒?”

   “没错,一个就叫邓伊雒,另一个叫什么……对了,叫小妹,邓小妹,没错。”

   听到史远之如是说,沈瑆云心口好似被突然抡起的铁锤击中。

   这时,一旁的监牢里的沈月云幸灾乐祸地嘲笑道:“哈哈,那邓伊雒是我二弟的姘头,只不过呢,没娉成!哈哈……这回好了,直接升为总提牢夫人了!”

    “滚!”沈瑆云朝着隔壁的监牢怒吼道。

    

   邓小妹是姐姐,邓伊雒是妹妹,两人从关系上论是亲姐俩儿,但从血缘上却又是既不同父亦不同母。主要是邓小妹的身世稍有些复杂,她本是邓愈长子邓镇的小女儿,后因李善长案受牵连,全家都要被拉出去砍头。邓镇知道儿子是保不住了,他最疼爱这个小女儿,于是抱着侥幸心理,在被抄家前,将这个小女儿过继给自己的二弟邓铭。幸运的是朱元璋并未深究此事,邓小妹因而又逃过一劫。

   邓小妹从生下来便一直坎坷不断,但奇怪的是,她总是能逢凶化吉。在她还不满六个月的时候,突然反复高烧并伴有惊厥。那时她祖父邓愈还在,堂堂的开国大将卫国公,在朝廷里的地位以如日中天来形容一点也不夸张。当时太医院的老太医们鞋都摩破了好几双,结果全是摇着头走的。邓镇不死心,又把京城里最出名的郎中请了个遍,也皆是束手无策。最后实在没办法了,邓镇想到了父亲相识多年的一个苗寨的草鬼婆。

   那是邓愈在徽州与胡大海大败“苗帅”杨完者时俘虏来的,这个草鬼婆性情特别刚烈,自俘获以来始终绝食不语。因为她不说话,众人也不知其姓名,因着麻雀气性大,难以家养的习性,加之其脸上布满雀斑,士兵们便给她起了个外号叫“麻婆”。邓愈也是出于对她的敬重,并没有为难麻婆,命人将其放了。

   出于感恩,麻婆没再返回“苗帅”杨完者的元军,跟着邓愈在金陵安居下来,并且每次出征前,麻婆都会送一只驱邪化凶的药囊去,以保恩人平安。属下们担心麻婆在里面给邓愈下蛊,都劝其将那东西丢得远远的,邓愈却说什么也不听,每次都随身携带。

   事实上当时家里已经开始给邓小妹筹备葬礼了,邓镇不甘心,于是把麻婆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亲自前往其幽居的燕子矶岩洞请之。麻婆到府后,仅是以两指摸了摸邓小妹的天眼,而后说了两个字“可治”,邓镇闻言后自然是喜出望外。但麻婆还有一个条件,那就是需答应孩子日后跟她学习蛊术,此时此刻孩子命都快没了,别说这个要求了,就是让她出家为尼邓镇也会立马同意啊。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无数名医束手无策的病,麻婆仅调养了半日就没再发烧过,次日更是痊愈如初,高兴得邓镇接连大宴宾客三日。

   无独有偶,邓小妹在三岁和七岁再次出现了同样的情况,太医们依旧是无能为力,最后还是由麻婆给治好的。第三次痊愈后,邓镇感觉到很有可能是跟自己食言有关,于是不得不忍痛割爱,让邓小妹拜麻婆为师,每日跟着同吃同住。

   事实上,麻婆最神的并不是医治邓小妹,而是为邓愈送去的保命药囊。邓愈每次出征都是囊不离身,进川入藏征讨吐蕃残余势力那次也不例外,同样是随身携带。应该是吐蕃人听说了邓愈这个习惯,被邓愈和沐英追得四处逃窜的他们,以重金买通邓愈当时的亲兵,偷走了保命药囊,将其丢进了污秽之处。当然,此等歪门邪道之法怎么可能阻挡势如破竹的明军,两名大将带兵直杀进吐蕃腹地昆仑山,俘获斩杀万余人。而在刑讯俘虏时,他们才说出了盗取保命药囊之事,那名亲兵当晚就被官兵们拉出帐篷外活活给打死了。据说,这也是麻婆事先给偷盗保命药囊的人下的诅咒,那名以身试法的亲兵,恐怕要到死后才能知道了。

   盗取药囊没能帮助吐蕃逃过一劫,但却真真要了邓愈的性命,在得胜班师回朝的途中,正当壮年的邓愈突发疾病离世。巧的是,此前身体原本十分硬朗的麻婆,在同一年也跟着去了。

   邓愈死后第四年,也就是洪武十三年,邓镇承袭申国公,只是邓家的好运势仅延续了十年。到了洪武二十三年,急着为儿子铺路的朱元璋就借着李善长一案,硬是把李善长的外孙女婿给牵连上了,邓镇举家被杀,逃过此劫的仅有被过继给邓铭的邓小妹一人。

   行刑当日,邓铭唯恐邓小妹出去惹乱子,因而临出门前特意把邓小妹给锁在了屋内,没成想这个女孩儿不似寻常的大家闺秀,竟然用紫檀木凳生生砸烂了后窗,逃出邓铭府,直接跑去了行刑地——四牌楼。

   前一晚邓小妹整宿未眠,她在脑子里过了上百种营救家人的方案,最终她选择背上祖父的画像、免死铁券、牌位等所有能引起民众怀念开国大将邓愈功绩的物件,与此同时,她还带上了精心供养的最毒的蛊虫。可是当邓小妹跑到行刑现场才发现,那帮没脑子的民众正在唾骂父亲邓镇以及自己的家人,向他们吐口水、丢东西,一时间令她怒火中烧。刻入骨子里的高傲令她瞬间放弃了事先准备博取同情的优选计划,她觉得此刻若是把祖父邓愈搬出来给这些愚蠢至极的百姓,简直是对祖父的侮辱。

   事实上完全可以抛开其祖父邓愈不论,单单她父亲邓镇的功绩也足以让众人为其鸣冤祈求。自从洪武十三年袭封申国公以来,邓镇一直都在南征北伐的路上,虽说比不上邓愈,却也称得上战功无数。而一位如此精忠报国的将领,却被诬为与李善长共同谋逆造反,奇葩的是大家还全都信以为真,邓小妹说什么都想不明白。她越想越气,满耳皆是那些丑陋嘴脸的污言秽语,入目的尽是他们无知的愤慨,于是她当即抓起腰袋中的蛊虫袋,准备将自己的宝贝赏赐给他们。

   就在邓小妹即将抛出之时,她突然看到了朱元璋和朱标的身影。透过密密麻麻的人群,她看到那一对狗父子正襟危坐于监斩台上,正在争论着什么。她吃力地挪动着脚步,逐渐向监斩台靠近,想办法去听清两人争论的内容。原来两人在邓镇的行刑方式上产生了分歧,朱元璋意图对其施以剐刑,而朱标则主张剥皮示众,两人为此争得面红耳赤。

   瞧着父子俩人的狰狞嘴脸,她不禁想起了美好的往事。每次祖父出征得胜归朝,皇帝朱元璋都要亲自为其接风洗尘,酒宴之上示以无尽的恩宠,两人看上去当真要比亲兄弟还要亲。而父亲每次班师回京,虽不及祖父那般隆重,太子朱标也是率群臣亲往迎之,每次庆功宴上两人无话不谈,皆喝得酩酊大醉,相互搂肩举杯共庆,最后抵足而眠至天亮。此前每每想起这些画面,邓小妹总是能骄傲上好多天,但此刻想起来,立时变成了难以言说的恶心。

   念及此处,邓小妹抓起蠕动的蛊虫袋兜头朝父子二人丢去,然而当蛊虫洒落一地后她才惊奇地发现,监斩台上坐着的并非朱元璋父子二人,她也根本没能走到监斩台附近,更是没有丢出蛊虫袋,她仍旧站在最初的地方,一动未动。可是行刑已然结束,看热闹的百姓也纷纷离去,只有她纹丝不动地盯着一颗颗沾上了泥土的人头,那是曾经无比疼爱过她的父亲、母亲、哥哥、姐姐,现如今他们再也不能呵护她了,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邓小妹唯一能听到的,只有围着他们胡乱飞舞的苍蝇的嗡嗡声……

   离开四牌楼,邓小妹下意识地朝二叔邓铭家走去,跌跌撞撞如同中了邪,嘴里反复不停地念叨着:“汝杀吾父,吾屠汝子。汝杀吾父,吾屠汝子……”

   到了邓铭府的门口,她并没有进去,而是塞进了一封刚刚让路边算命先生代笔的离别信,以及一封断绝父子关系的声明书,而后又重返了此前麻婆燕子矶的洞穴。邓铭知道邓小妹去意已决,又知其性格向来执拗,也就没再强求,随她去了。此后邓铭派人打探过邓小妹的的消息,知道她独自一人住在麻婆的燕子矶,也就放心了,此后再没来往过。

   直至皇甫修到访邓铭府的次日,邓小妹突然出现。

   许久未见,岳氏和邓伊雒母女俩都对邓小妹那张脸感到吃惊,若非是过去一同生活过,恐怕真的会认不出来。

   先是岳氏夸赞道:“小妹可是成了咱们家的小仙女儿了,长得越来越漂亮了!”

   邓伊雒则是没带半点恭维,真诚地说道:“姐姐女大十八变才是真的,瞧瞧这脸蛋,你是怎么做到的!”

   “让我的宝贝虫子多爬两次就可以喽,你要不要试试?”邓小妹并没有说假话,此前她在秦王府时还是一张满是疙瘩的丑脸,当时是为了逃过皇太孙朱允炆的追捕,她给自己的脸上施的蛊。而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的脸突然变得光滑水嫩,那种效果简直比婴儿的皮肤还要好,自然也是蛊虫的功劳,但这种蛊虫对身体却是有损伤的。

   邓伊雒连忙摆手道:“那还是算了吧,就我这长相,即便你那虫子爬满了整张脸,也跟你没法儿比!我可不遭那个罪了!”

   ……

   邓小妹似乎一扫往日的阴霾,与岳氏和邓伊雒始终都是有说有笑的。三个人的聊天不知不觉提到了皇甫修,邓小妹便吐嘈开来了,说他内心阴暗,狂妄自大……

   邓伊雒听后未置一词,只是慧心一笑,随口问了一句:“好端端地,你怎么突然跑去给都察院做法事去了?”

   “我也需要生活啊,他们那的银子好赚些。”

   “噢,就是因为银子好赚?哈哈,不逗你了。听说你后来一直居住在燕子矶,那里吃不好睡不香的,还是来家里住呗,姐姐的房间母亲还一直为你留着呢!”

   “不了,谢谢婶母,我在那里都习惯了。伊雒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带你去我的盘丝洞去参观参观。”

   “现在就有时间啊,咱们走?”

   “走呗。”

   “伊雒,要小心那些个毒虫,别被咬到了。”岳氏不无担心地提醒道。

   “放心吧婶母,即便是被咬了,不还有我呢么!”

   “那也还是小心一点。”

   两姐妹说走就走,由于许久未见,在马车里,她们似乎有聊不完的话题,但对于邓家而言,聊的最多的还是与老朱家相关的事。

   “伊雒,你知道吗,老瘟猪那个假仁假义的孙子,前阵子祭天时被朱老二弄的乌鸦和瘟猪给整怕了,竟然派杀手潜入了秦王府。”

   “不会吧,一个堂堂的皇太孙,能干出这等卑劣的事来?”

   “嘿,你可是太不了解那个朱允炆了,他干的那些事比这不知要卑劣多少倍,等日后我慢慢讲给你。”

   邓伊雒对那些事的确是知之甚少,但对秦王朱樉被刺杀一事仍然存疑,于是反问道:“再说了,大姑夫的府上守卫是何等的森严,况且现如今也没有监视的锦衣卫了,他能得手?”

   “妹妹你太天真了,锦衣卫不过是明面上没有了,事实上是否真的取缔了,你知道吗?我就听说头头蒋瓛还活着,替朱允炆那孙子可是解决不少人了。但这次当真是出了大笑话了,他派去的人的确是将刀子插进了朱老二的胸膛,红刀子也确实是拔出来了,那刺客以为就这么成了,落荒而去。”

   “你的意思是咱们那大姑夫没伤及性命呗?真是上天保佑呀!”

   “朱老二伤的也算不轻,幸好救治得及时,才保住的性命。可朱允炆那孙子搞出这么大动静,不仅仅是把朱老二吓够呛,朱老三、朱老四、朱老五那些个藩王也被吓得不轻,听说晋王府和燕王府,还有什么周王府,全都进入了最高戒备状态。”

   “唉,老皇帝也是的,太子没了,就非要把皇位传给那个朱允炆,那些个皇子们怎么可能甘心,特别是大姑夫,那么有野心的一个人,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输给自己的侄子呀!”

   “我觉得这样挺好,让他们老朱家就这么内耗下去,咱们呢,坐山观虎斗,岂不是好!”

   “都是报应啊,朝廷对咱们邓家太也不公了!”

   “呵,何止是咱们邓家,你看看余下的那些个开国功臣,有几家有好下场的?老瘟猪这么搞,大明的龙椅换了谁也是坐不稳的!”

   “唉,先是你父亲,接着是大姑,而后是我爹,全成了皇位的牺牲品!”

   “哼,我估计呀,咱们的祖父英年早逝,弄不好也是老瘟猪的阴谋!”

   “不会吧,据说他当时哭得悲恸欲绝,还能是装出来的?”

   “呵,他就是猫哭耗子,巴不得咱们祖父早死呢,怎么可能是真哭!他那宝贝儿子朱标死的时候,老瘟猪才是真哭,哎哟哭得那个伤心呀,啧啧啧,看着都让人心疼!想想就开心,哈哈……”

   “你去现场了?”

   “我不仅仅是去了,还是我亲自把他给送走的呢!”邓小妹每每想起当晚在太子朱标寝宫所行之事,都会得意到不行。

   “你去送的?姐姐又拿妹妹寻开心!”

   邓小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对邓伊雒解释的,因而只是笑了笑,岔开话题说道:“当下各个皇子都在京城内构建自己的情报网,情报对于他们来说,太重要了!噢,对了,昨天去你们家那位,也是为众皇子效力的其中一员。”邓小妹看似不经意地提到。

   邓伊雒吃惊道:“当真?他会去给皇子们当间谍?放着大好的前程都不要了?”

   “我骗你干嘛,皇甫修就是朱老二的人,千真万确。”

   “大姑夫!听说朱允炆特别赏识皇甫修,他怎么还会投到其他皇子的门下?那岂不是一脚蹋两条船?”

   “以后你深入了解他就知道了。类似他这种一仆二主的多了去了,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这里面水深着呢!”

   “那这个皇甫修岂不是很危险!”

   “何止是他危险,他身边的人,特别是亲人,将来呀,都有被牵连的可能。我们邓家都是过来人,知道到底有多恐怖!”

   “那他们自己应该知道要冒多大的风险啊,皇甫修也是个聪明人,会明知故犯?”

   “不都是为了上位吗!皇甫修要不是敢于犯险,又怎么可能被提拔得这么快。当然了,道理都是相同的,他现在爬得越快,登得越高,到时呀,摔得会愈加狼狈!”

   “哦,那姐姐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我也是其中一员呀,哈哈……”邓小妹貌似开玩笑地说。

   “瞎讲。”

   “好了,不管怎么说,以后呀,你要是去见那个皇甫修,想找人陪的话,我随时都可以的。”

   “还是姐姐对我好。”

   “你看,说着说着,就到了,走。”

   邓小妹现在所住的燕子矶溶洞,是在麻婆原溶洞的基础上改建的,她把原本独立的三个溶洞打通了,形成一个复杂的联体结构,不仅加强了隐密性和安全性,同时还扩大了里面的实用空间。

   邓伊雒跟在后面,好几次都以为是没有路了,可是在邓小妹的引领下,左转右转的岩壁后面又豁然开朗起来。她们最先到的是生活区,一切物品摆放井然有序,令邓伊雒意外的是,她原本以为邓小妹是在这里独居,没成想竟然还有好几个服侍她的。

   “怎么都叫你师傅,她们是?”

   “都跟我一样。”

   “什么意思?”

   “一样的遭遇呗,她们全都是忠良幸存于世的后代。这位是靖宁侯叶升的私生女叶璇,这位是宣国公李善长的外孙女姜碧雪,这位是德庆侯廖永忠的侄女儿廖郗……哦,还有这位,是我新收的最小的徒弟,凉国公蓝玉的玄孙女蓝柒儿。”

   邓伊雒吃惊地看着邓小妹,说道:“你这是……”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呵呵,他不是不给我们活路吗,哼!”

   接着,邓伊雒被带进了所谓的盘丝洞,里面比她想象的要令人舒适得多。她看到岩壁上布置着大大小小的水晶罩壁龛,每个里面都是点缀着精美的植物,只是没有她想象中的毒虫。

   “怎么都是空的呀?你的宝贝虫子呢?”邓伊雒忍不住问道。

   “你细看。”

   “哦!”

   原来,邓小妹所养的蛊虫,衡量它们是否优异的的标准,是体型越小毒性越大为上等。毒蜘蛛是生长在川藏山巅雪域的冰蜘蛛,全身除了丝囊,几乎为透明状,好似刚刚孵化的蟹;毒蛇也一样,若非通体颜色鲜艳,还以为那是只蚯蚓;余下的蜈蚣、毒蛙、蜱虫等各式各样的毒虫也是一般,在明亮的烛光的照射下,色彩斑斓,看上去还有那么几分可爱。这些个宝贝,邓伊雒长这么大都没见过一样,她虽说十分好奇,但也没敢多停留,瞧了两眼便匆匆溜出来了。

   她们最后去的一个溶洞,是邓小妹独自居住的卧房,里面跟盘丝洞有些类似,只是没那么多,养的全是邓小妹最喜欢的毒虫。不同的是,这些壁龛内都摆着保持跪姿的以鬼草编制的鬼草人,唯有一个标有“示”字的壁龛内的鬼草人是倒着的,仔细寻找里面的主人,才能发现,养的是一只披着漆黑盔甲的蝎子,它锋利的尾刺泛着至寒的蓝光,但体型仅如同一只蚂蚁。

  邓伊雒对这些个毒虫是不感兴趣的,她又扫视了一下屋内,简陋但不失整洁,墙角有一张凿出来的石床,上面铺着洁白平整的床单,整个房间内唯一有点温度的是枕头边上放着的一只香囊,上面赫然绣着两个字——“皇甫”。邓小妹似乎也注意到了邓伊雒的目光,于是走到床头坐下,招呼邓伊雒也坐下歇息,她则悄悄把香囊塞进枕头下面。

  

继续阅读:第十四章 谋罪雪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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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吏瑆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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