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章 营救
肥布2023-03-04 17:574,526

  

   此时的杨登,揣着一兜钻石,来到了天蟾剧院。昨天枪战发生的突然,所有天蟾剧院的工作人员都被带回了警备司令部问话。但追捕熊华辉时,顾天民正在台上演出,警备司令部的人也并不知道五号假扮的是他的助手,顾天民反而成了最早被放出来的那个。

   出了这档子事情,天蟾剧院最近两天自然是无法营业了,但杨登给他打了个电话,以借口帮顾天民收拾东西为由,将他约到了后台化妆间。

   杨登来到顾天民的化妆间,推门而入。顾天民早已在里面等候多时,看到杨登进来,顾天民随手推过去一杯茶,说道。

   “喝茶。”

   杨登也不客气,坐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这杯茶,可不便宜。”

   顾天民闻言一愣,笑道,“什么意思?一杯茶能值个什么价?”

   杨登掏出装钻石的口袋,拿在手中向顾天民晃了晃,“值这个价。”

   顾天民见杨登拿出了钻石,神情竟然没有特别惊讶,反而是玩味地看着杨登,“我就知道,‘梅花’能逃走,肯定是你帮了忙。给五号的那张纸条,也是你递的吧?”

   杨登点了点头,“没错。”

   顾天民的笑容更加意味深长,“为什么?”

   “他们被捕,会供出你。”

   “你低估了我们同志之间的义气。”

   杨登哑然失笑,“义气?我以为你会说是理想,或是信仰。”

   顾天民耸耸肩,“随便你怎么叫,给我吧。”说罢,顾天民伸手就要去拿杨登手中的袋子,但手伸到半截,就被杨登拍开。顾天民吃痛,缩回手,瞪着杨登。

   “你干嘛?!”

   杨登古怪地看着顾天民,“你真当你这杯茶值这个价了?”

   “……不是你自己说的么?!”

   “……我说你就信?!”

   两人小孩子斗嘴似的你来我往说了几句,斗鸡一般互相瞪着,谁也不让着谁。半晌,还是顾天民叹了口气,用大人哄孩子的语气说道,“好好好,你说了算。你还想要什么?”

   “我想知道,8.12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但你们的那个什么五号,一定知道。”

   顾天民一愣,“你想见五号?”

   杨登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我爹到底有没有投靠你们那边,你帮我打听一下就好。我不想跟特科有太多的瓜葛。”

   说罢,杨登把钻石口袋扔给了顾天民。顾天民接住,看着杨登,“怎么之前不让我帮忙?”

   “我不知道你跟那个五号的关系怎么样,我不想让你卖人情。现在我帮你们拿回了钻石,你们给我情报,公平交易。”

   杨登说完便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杨登刚刚拉开门,就听得顾天民的声音幽幽从身后传来,“兄弟,你天生就是该加入特科的人。”

   杨登顿了顿,没有回顾天民,拉开门离去了。杨登走后,一个人影从化妆间的帘子里面走了出来——正是五号。

   顾天民将口袋递给五号,五号打开布袋看了看,一颗颗钻石在灯光照耀下发散着璀璨的光芒。

   “有了这批钻石,咱们就能顺利把电台建起来了。”五号喃喃自语道。

   顾天民点点头,“我尽快拿到可靠的珠宝商那里去交易,能卖个好价钱。对了,‘梅花’那边有消息了么?”

   “刚得到的消息,‘梅花’被警备司令部的人抓走了。”

   “抓走了?!”顾天民闻言,拍案而起,“那还等什么呢,我马上安排人手,再劫一次狱!”

   五号闻言,赶忙伸手制止了他,“之前营救李坚同志,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再救‘梅花’恐怕没那么容易。”

   “那我们也不能看着自己的同志不管!”

   “救也要讲究方法,不能蛮干!”

   顾天民看向五号,“什么方法?”

   “如果我们贸然去劫狱,反而才坐实了熊华辉通共的口实,这绝对是下策。……熊华辉现在落入徐文增之手,肯定会遭受严刑拷打,但我相信他是不会出卖组织的。”

   “那我们能做什么?”

   “现在的上策是要将熊华辉被捕、遭遇刑求的信息传达到熊擎辉那里,只要熊擎辉回到上海,熊华辉就有救了。这件事需要南京的同志帮忙,我马上去办。”顾天民了点头,这才坐了下来,“那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这笔经费可是熊华辉同志冒着生命危险交给我们的,他希望我们能尽快把电台建立起来。”

   “明白,我想办法把钻石卖出去,然后让李坚用这笔钱采购零件。”

   “是的,我们分头行动。”

   顾天民点了点头,“为了特科。”

   “为了不让熊华辉、和所有同志的心血付诸东流。”

  

   五号没有食言,他确实将消息传递到了南京。但等到熊擎辉从南京回来,已经是五日之后了。看着遍体鳞伤、坐在电椅上的熊华辉,熊擎辉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拔出手枪顶在徐文增的脑门上。

   熊擎辉举动引起了审讯室内一阵骚乱,施美琳等人赶了过来,但却没人敢阻拦盛怒中的熊擎辉,只有范子宁在一旁冷眼观瞧,心中大是快意。

   徐文增被熊擎辉用枪指着,反而最是冷静,“熊司令,你这是要干什么?”

   “徐文增,你明知故问!你出去看看,你把我弟弟虐待成什么样啦!你信不信,老子一枪毙了你!”

   “熊司令,你有所不知,你不在上海期间,我们在天蟾大剧院抓捕共党,熊副官涉嫌通共,我们不得不逮捕他。”

   “你放屁!我弟弟通共?!证据呢?!”

   徐文增从口袋里拿出认罪书,“这是认罪书,有你弟弟的手印!”

   熊擎辉冷笑一声,抓过认罪书,一把撕个粉碎。

   “我再问你,证据呢?!”

   徐文增见状,也不由得怒起心头,“熊擎辉,你好大的胆子!我是南京特派员,剿共是我的职责,你不要太过分!你信不信我马上给陈秘书长打电话!”

   “你打给你亲爹也管不着老子的事情!在上海,老子说了算!”

   熊擎辉狠狠朝徐文增脚下啐了一口,将手枪插入腰间,整理了一下衣服。

   “范子宁,送我弟弟去医院!”熊华辉对范子宁吩咐了一句,又转头看向徐文增,“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

   熊擎辉说完,便大步走出了门,军警们纷纷避让。施美琳看看徐文增,又看了看眼神微妙的范子宁,心中浮现了些许不安。

   感受到施美琳的目光,范子宁看着施美琳笑了笑,便赶忙走到熊华辉身边,解开了他的铐子,将熊华辉用肩膀架了起来。

   “熊副官,兄弟身不由己,莫怪罪。”范子宁低声说道。

   熊华辉虚弱地摇了摇头,勉强扯了扯嘴角,便低下头不再说话了。范子宁默不作声,在众人的注视下,搀着熊华辉,慢慢地走到了施美琳面前,顿了顿,说道。

   “施处长,你也莫怪罪。”

   说完,范子宁也不等施美琳反应过来,便走出了审讯室。

  

   范子宁把熊华辉扶出了审讯室,马不停蹄地安排手下,将熊华辉送往了医院,熊擎辉想要一起跟去,但却被范子宁冒死拦了下来。

   “司令!熊副官死不了!你现在该干的不是去看他!”

   熊擎辉盛怒之下,险些开枪崩了范子宁,但即使面对熊擎辉的枪口,冷汗涔涔的范子宁也艰难开口,劝解道。

   “我弟弟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你告诉我我现在不应该去看他?!”

   面对熊擎辉的咆哮,范子宁仍是死死拽住他不放开,“没错!您知不知道,熊副官,到底犯了什么事!而且前一段五号被劫,极有可能就是他的手笔!”

   熊擎辉此时已经是红了眼,“那又怎么样?!他是我弟弟!我看谁敢动他!”

   范子宁闻言,狠狠地拽住熊华辉的手腕,将他手中的枪按在桌子上,直视着熊擎辉,“司令!你想叛党么?!”

   熊擎辉刚刚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范子宁的问话,如一盆冷水一般兜头泼下,问得熊擎辉一激灵,“我……”

   范子宁没等熊擎辉说完,便解下自己的配枪,摔在桌子上,打断了熊擎辉的话,“您要是说下了决心,投奔那个五号也好,扯旗占山为王当土匪也罢,我范子宁一杆枪一条命,全搭给您便是了。可是如果您不想叛党,又想保住你弟弟,那现在就给南京军委的长官们打电话!能打给谁就打给谁!”

   熊华辉闭上眼睛,半晌才颓然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华辉那边,就先拜托你了。”

   “是。”范子宁收起自己的枪,默默退出了办公室。熊华辉手放在电话上,手扶着话筒沉思半晌,才拨通了电话。

  

   等熊华辉再次醒来,已经是一天以后了。打量着病房的周遭环境,熊华辉明白,自己又逃过了一劫。看着坐在自己病床旁边、手里握着刀和半个削好的苹果、打着呼噜瞌睡的熊擎辉,熊华辉开口叫他,声音因为缺水格外嘶哑,“哥。”

   熊擎辉睡得正香,听到熊华辉的声音,吓得打了个激灵,苹果险些掉到了地上,连忙抬头看向病床上的弟弟,“哎……哎!华辉,你醒了!”

   看着身为一方大将,如今却眼窝深陷的哥哥,熊华辉脸上闪过一丝自责,“哥,给你添麻烦了。”

   “什么话。吃苹果。”

   熊擎辉将苹果递到弟弟手上,熊华辉没有抬眼,接过苹果默默地吃了起来。看着熊华辉一言不发地吃着苹果,半晌,熊华辉才开口说道。

   “……徐文增把天蟾大剧院的调查报告给我看了。”

   熊华辉放下苹果,“然后呢?”

   “徐文增说的没错,你的行为,的确疑点重重,难以解释,或者说,不用解释了。我现在不想说那么多废话,只想你亲口告诉我,你现在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熊华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哥哥,“哥,我是什么颜色的并不重要。无论什么主义,最终的目的都是救亡图存。可是如今的南京,派系林立、腐败丛生。委员长毫不关心普通民众的福祉,政治上玩弄权术,我身在其中,只觉得看不到任何希望。”

   熊擎辉大惊失色,压低声音训斥道,“我看你是书读多了,脑袋坏掉了吧!”

   熊华辉不管哥哥,继续说道,“我在法国认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他们心向光明,追求正义。他们舍弃个人和小家的幸福,追求更大多数人的利益,他们希望打造一个更平等更公正的世界,而这一点,显然不是如今南京那群人的追求……”

   熊擎辉连忙打断了他的话,“闭嘴!我真后悔当初送你去法国!你别以为自己懂多少政治。你所谓的理想,信仰,不也是被马克思洗脑了吗?幼稚!我们身为军人,就要忠字当头!”

   “忠,为谁而忠?为腐败的四大家族?还是为底层看不见希望的劳苦大众?!你口中的忠,不过是甘为奴隶的愚忠!”

   熊擎辉再也忍无可忍,一巴掌扇到熊华辉的脸上,压低声音说道。

   “你要不是我弟弟,我就亲自毙了你!”

   兄弟两人相顾无言,半晌,熊擎辉才叹了口气,“我给南京的赵将军打了电话,南京方面对你的处理意见是,开除一切公职,并且不能留在上海。委员长已经签发了释放你的文件,大概两天后就能到上海。等文件一到,我会亲自把你送回绍兴,母亲年事已高,你今后就在老家好好侍奉母亲吧。”

   熊华辉默然无语,他知道,为了自己,一向不曾开口求人的哥哥拉下了多少脸面,如果自己再一意孤行,怕是熊擎辉的位置也很难保住。思虑及此,熊华辉只得开口应道。

   “好。我的确很想念母亲。”

   “那就好好在家里生活一段时间,等过两年,我再想办法把你调回部队。你好好休息,我回司令部了。”

   熊擎辉说完站起身来就要离去,这时,熊华辉突然喊住了他,“等一下,哥,我有点事想问你。”

   “说。”

   “当年军中发生‘8.12通谍案’的时候,你是不是杨国安司令的副官?”

   “是啊,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熊华辉不答,反是问道,“哥,你知不知道,我在天蟾剧院受了伤,是谁救的我?”

   熊擎辉哼了一声,“还能是谁?你所谓的同志们吧。你要现在把他们是谁告诉我,我还能给你争取个立功赎罪的机会。”

   熊华辉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是特科的人。是一个侦探,叫杨登。”

   “杨登?上次绑了黄忠良的那个?怎么哪哪都有他!”

   “你知道他是谁?”

   “他是天王老子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父亲,是杨国安。”

   “……杨司令?!”熊擎辉惊讶地瞪大眼睛,“他的儿子消失很久了,怎么会是那个小侦探?”

   “8.12之后,他一直在调查杨司令的死因。这次他救了我,我答应他,帮他弄到这个案子的调查报告。”

   “这件事当年已经定性,属于军中机密,即使有档案留存,应该也在南京。”熊擎辉嘟囔了一句,但看着熊华辉的恳切眼神,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但杨司令与我有旧,如今那杨登又于你有恩,这件事,我会尽力而为的。”

   熊华辉脸上终于露出了些笑容,“谢谢哥!”

   熊擎辉哼了一声,看着弟弟,终是也忍不住笑了笑。转身离开了病房。

  

  

  

继续阅读:二十五章 尸体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正义者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