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尽释前嫌
财宝2022-12-12 22:592,120

  杜文阅白皙的脸上泛起了红晕,更增添了几分娇艳之色。

  冷风拂面,她掩饰的捋了捋头发又掖了掖耳发。

  邱常君见杜文阅神态拘谨,决定放弃直接戳破令她难堪的念头,换成循循善诱,把握分寸避免尴尬。

  轻咳一声,指着桌上的丝帕,道:“你说这是《贵妃醉酒》同款丝帕?”

  问完,扭头,望向摊位三点钟方向巨大的《贵妃醉酒》剧目宣传画,低头又拿起杜文阅摊位上的丝帕,嘀咕:“倒有几分相似。”

  周全见杜文阅清澈明亮的大眼睛专注地看着邱常君,对邱常君笑嘻嘻道:

  “班主,这丝帕和宣传画上的一模一样。”

  邱常君将手上丝帕放回原处。

  对杜文阅有礼貌的正色道:“即使一模一样,也是弄虚作假蒙骗他人之事。”

  闻言,杜文阅骤然一惊,面色由红转白,满脑子回荡着“弄虚作假”几个字,她尴尬又委屈:

  “没有弄虚作假,丝帕真材实料,比专营店里两块大洋的品质更好。”

  商业街嘈杂,像一锅沸腾的水,密密麻麻的行人淹没了所有声音。

  杜文阅说完,见邱常君沉默不语,难以心平气和,拽着邱常君手腕,将丝帕塞到他手里:

  “你仔细摸摸,这丝帕品质上乘,货真价实,没有弄虚作假!”

  邱常君握着被杜文阅强塞到手里的丝帕,被冷风灌的咳了一声,疑惑道:

  “你,不知道我是谁?你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

  听邱常君这么问,周全索性不再掩饰,笑着说:

  “班主,看着不像装糊涂,这算是歪打正着,您就不知者不怪吧。”

  正说着,几个年轻的小姑娘围了过来,七嘴八舌道:

  “买邱老板同款。”

  其中一人扭头,见到站在身旁的邱常君,瞬间瞪大了双眼,张着嘴巴半天没发出声,缓了一口气,才发出尖锐的女高音,吐字还不利索,转头对身边人磕磕巴巴叫道:

  “啊!啊!是邱老板……邱常君!”

  邱常君想躲已来不及,身体抵着桌子,周全迅速将邱常君护到身后。

  杜文阅小小摊位被闻声而来的人,严严实实围了几圈。

  周全见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吼道:

  “大家不要挤!”

  杜文阅见邱常君神色慌张避无可避,抬头又看向那幅巨大的《贵妃醉酒》剧目宣传画,终于后知后觉的想明白。

  原来他说的弄虚作假,不是指丝帕品质,而是假借《贵妃醉酒》剧目之名售卖丝帕。

  人越聚越多,喧嚣声不绝于耳。

  杜文阅眼珠一转,默默将桌上剩的几条丝帕揣进长袄兜里。

  挺直后背,抚抚自己的脊背,长舒一口气,猛得撤开桌子,拉着邱常君快速躲进了成衣店。

  周全眼尖,见两人躲进了成衣店,迅速关门。

  他拦在门外,挡住一波波要冲进成衣店的戏迷。

  杜文阅和邱常君进了成衣店,终于松口气。

  两人相互一看,都有些狼狈,笑得尴尬。

  杜文阅低着头抠着手指,小声说:

  “邱老板,对不起,我不知《贵妃醉酒》是您的戏。”

  杜文阅确实不知戏院的剧目,杜孝勤对家中子女一向严苛约束,一丝不苟的践行家规,家规中包括三不沾:

  不沾青楼娼妓,不沾登台戏子,不沾作奸犯科。

  因此,杜文阅从没进过安东戏院,对各种剧目更是一无所知。

  邱常君一脸无奈,这个杜文阅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正想说话,被店里的灰呛得连咳了几声,勉强平复后,对杜文阅很有人情味地长话短说:

  “不知者不怪!”

  杜文阅满脸懊恼,怎么每次见面都给他惹麻烦!

  邱常君觉得鼻腔里灌满了灰,忍不住连打了两个喷嚏,用手扇着灰,不敢相信在安东商业街,这寸土寸金的地方,竟还有这样破败陈旧的店:

  “这是什么…咳咳…鬼地方。”

  这一问,将杜文阅拉回了现实。

  “你是想说,这是什么鬼地方!”杜文阅自嘲又心酸的笑问邱常君。

  邱常君看着眼前的杜文阅,明明在笑,为什么让人有种凄凉感。

  杜文阅心里感慨,如果不能让这个鬼地方重回人间,她还真得去段家那个鬼地方。

  冷飕飕的风猛烈地刮着,天色突然暗了下来,几声巨雷掷地,门外戏迷姗姗散去。

  杜文阅和邱常君从店里出来,一身的积灰。

  周全一边给邱常君拍尘一边说:

  “姑娘和我家班主真是有缘,之前班主救了您,这次您救了班主。”

  邱常君朝周全皱眉,示意闭嘴。

  冷风吹的起劲,杜文阅冻得抱臂跺脚,抱歉道:

  “怪我卖这丝帕,给你们惹麻烦。”

  说到丝帕,杜文阅转头找老蚕农,老蚕农被吓的不轻,蹲在成衣店外角落等着杜文阅。

  杜文阅扶起老蚕农,将钱交给他,说:

  “大叔,这是卖丝帕的钱和剩下的丝帕,眼看要下雨,您快回去,别冻坏了身子。”

  老蚕农收了钱,揣进怀里,开心得直点头,对杜文阅说了几句感激的话,又塞了两条丝帕给杜文阅。

  顶着风哆哆嗦嗦,喜气洋洋地走了。

  望着老蚕农的背影,杜文阅对邱常君和周全说:

  “两位应该听过一个顺口溜,安东蚕丝出绸缎,盛夏吸汗冬保暖,男女老少都要穿。

  多少年供不应求的安东蚕丝,如今竟落魄至此!”

  狂风大作,老蚕农冻得耸肩佝背渐行渐远。

  邱常君早已看明白,站在杜文阅身后,目光越发温柔。

  杜文阅冷得发抖,双腿也开始打摆子,她将两条丝帕拿出来交给邱常君和周全,抱歉地说:

  “送你们,蚕农大叔最该感谢的是你们!”

  邱常君接过手帕,叠好,揣进兜里,道:

  “我做过销丝义演,安东的蚕农确实苦。”

  周全笑眯眯地将丝帕又塞了回去:

  “姑娘,你和班主为蚕农做好事,我无功不受禄,这条您收好!”

  杜文阅冻得不想多说,也不扭捏,收起丝帕,揣进长袄。

  邱常君忽然想起什么,指了指刚刚躲避的成衣店,目光落在杜文阅身上问:

  “你怎么知道可以躲在里?”

  轰隆隆的雷声不耐烦的一遍遍重锤,珍珠大的雨点从天而降!

  杜文阅哆嗦着耸肩跺脚,裹紧长袄对邱常君和周全摆手,道:

  “下次见面再说吧!”

  说完,冲进雨里消失在一片珠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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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安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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