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银行注册条件突然调整:
日方注册,缴纳万圆大洋注册费;
安东注册,缴纳万圆大洋注册费,还须另外支付贰佰万大洋保证金,逾期支付取消注册资格。
王扉料到会有变数,却没想到竟是如此之巨的数额。
气得浑身震动,心跳骤急,头昏目眩,一股血腥自口鼻喷出,再醒来已是满头华发。
日本人认定安东人就是一盘散沙,无论发生什么,只会缩着脑袋屁都不敢放一个。
王扉算是一只出头鸟,软硬兼施都没屈服的硬骨头,可折腾到头,只能气得吐血,谁又念他的好?
安东人,这就是安东人!
王扉病重,门可罗雀连个探病的都没有。
眼看几日后就是注册截止期,大势已去,长期在王扉家外监视的一班人终于领命撤了。
王扉足不出户,不再提筹钱的事,看上去心灰意冷,万念俱灰。
如此,登门的反倒多了起来,劝王扉不能袖手旁观,大家都在疏通关系积极筹钱。
筹钱的事,王扉心里怎么想的,没人知道,他次次都能恰到好处的敷衍过去。
这夜,刮起了大风,很冷,天空飘着雪。
度厄从王扉宅墙外一跃而入,进了间黑漆漆的偏房,关上门。
解下披风,将背上孩童身量的人,小心的安置在靠背椅上。
“咯吱。”
有人推门进来,带进一股冷风。
“咯吱。”
关上门。
窗户开了一道缝,泄进一缕微光,偶有雪花随风飘进,三人默契的没开灯。
王扉先开口:
“先生,终于肯见我。”
“杜文阅已重启泉水阁,第一封任务密信在你病倒前便发了出去。
三天前收到金额回函,三分之二的保证金如无意外,明日抵达安东,你先交一部分。”
说话之人声音虽沧桑却底气十足。
“泉水阁的新主,竟是那个小姑娘。”王扉感慨后生可畏。
“是啊,泉水阁终于有了新主。”语气中透露着如释重负。
“能得魏之南认同,新阁主很有能力。”王扉一语双关,巧妙的说出顾虑。
“魏之南承诺会全力辅佐。”
“他一向言出必行!”王扉知道对方已经听明白他的弦外之音。
“王扉,你留在家中,切莫轻举妄动。筹钱的事,等我消息!”
正说着,突然门被推开。
女人乏困的轻柔声:
“扉,这么晚了还不睡,一个人自言自语什么?”
话音刚落,灯亮了。
女人是眉清目秀的椭圆脸,蓬松的头发应是刚睡醒。
显然,她没料到黑漆漆屋里还有其他人。
尤其那个只有半截腿,五官模糊,脸上的肉像一块一块粘上去的,没有头发和胡子,光秃秃的头皮长着很多小肉球。
那是被火烧熔的皮肉滋生的痤疮。
丑陋且恐怖!
眼见此景,女人一口气没倒上来,翻个白眼失去了神志。
王扉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过去,稳妥接住女人,连忙道:
“先生,抱歉!内子不明原委,请您原谅!”
度厄走过去,用食指在女人心口轻轻点了下。
女人瞬间苏醒。
她瞪着铜铃般的双眼,扯着王扉衣角,惊恐道:
“鬼!有鬼!”
王扉低声安抚,道:
“不是鬼!是我的老师,杜孝政!”
女人对这个名字明显有印象,愣愣地转头看向那只鬼。
度厄已将杜孝政背上,系好披风,礼貌对王扉夫妻轻轻颔首,走出房间。
轻松跃出王扉宅邸。
雪,越下越大,杜孝政拍了下度厄肩膀,道:
“去白桦谷!”
度厄转头向白桦谷飞奔,隐约能听见“嗖嗖”的追赶声。
后面有人!
即使度厄速度极快,追赶之人如影随形。
与夏至碰头时,她已等候多时,满身白雪。
度厄伸手,将拂在她眉毛上的雪花抹掉。
夏至朝林中摆手,临深从林中走出,牵来快马。
邱常君和杜文阅跟在临深身后。
度厄面露担忧,向背上的杜孝政汇报,邱常君和杜文阅跟来了。
杜孝政耳朵动了动,知道追兵已至,顾不得其他,哑声下令:
“上马!快走!”
几人各自上马,向白桦谷深处快马加鞭!
这一路很不太平。
马在树林里遇到神出鬼没的伏击,痛苦的发出一阵阵嘶鸣。
“什么东西!”
夏至的马被击中,踉跄一下才继续奔跑。
“前清备用处做的药人,这脏东西追了我们几天,该了结了。大家再快些!”
度厄皱着眉,脚跟重磕马肚子,加快了速度。
穿过一处枯枝密林,进了白桦谷。
天已经蒙蒙亮,天地间被白雪渲染,弥漫着肃杀之气。
几人停下,杜孝政坐到度厄前面,与他共乘一骑。
夏至下马,埋怨道:
“临深,你怎么把杜文阅和邱常君带来了!”
临深脱口而出:
“东家命令,我只能服从!”
夏至瞄了眼杜文阅,冷哼一声:“胆儿真肥,一会儿别让我救你!”
又对临深训斥:“吴家都是你的了,还一口一个东家,你不嫌掉价呀!”
临深面色从容,固执道:“东家,永远是东家!”
杜文阅正要说话,邱常君抢先说:“夏至前辈,我会保护文阅安全!”
风声骤紧!
“砰!”
段存明策马疾驰,双手脱缰,握着杆长枪将树上的人击落。
“不要开枪!”杜孝政开口已晚。
摔落到地上的人,腾地从地上翻起,歪着头直直飞扑向段存明。
电光火石间,段存明旁边的颜忠跳马,一脚踹飞扑向段存明的人,喊道:
“少爷,小心!”
“夏至,去挖掉他的脏器!”度厄话音未落,夏至已经一跃而起冲了过去。
杜孝政辨出来人,命令道:
“食烟饿鬼,其他人快去帮忙!”
临深、颜忠、段存明一起冲过去出招。
此饿鬼身体虚幻、高大无力、速度极快,落拳却是招招致命。
颜忠不慎挨了一拳,顿时口吐鲜血,倒在地上难以动弹。
邱常君下马将他救回,他已昏了过去。
“我去吧!”
度厄见状,征求杜孝政同意。
杜孝政看他一眼,点头应允。
杜孝政十指全无,握不了缰绳,邱常君翻身上马,让杜孝政靠在自己身上。
食烟鬼见到身穿海清服,神色淡漠的度厄明显愣了一下,擦去嘴角的黑血,张着无牙的血口向度厄冲去。
度厄双手合十,目露杀意,利落出招,食烟鬼出手看似杂乱无章,却巧妙破解度厄的进攻。
夏至见食烟鬼越打越兴奋,看准时机加入战局。
段存明掏枪,瞄准食烟鬼脑袋连开数枪。
食烟鬼躲过三枪,中了一枪。
中枪后,他头从一侧歪到另一侧,全无痛觉,满脸困惑,继续出招。
段存明难以置信的看着食烟鬼。
“他们都是前清万里挑一炼化的药人,除非伤他要害,否则不会死!”
杜孝政经历过药人的追杀,知道此战有多凶险。
“要害在哪儿?”段存明见战况焦灼,问的急切。
“掏掉他的脏器”!”杜孝政肯定道。
眼见食烟鬼要占上风,段存明神色坚定,加入战局。
杜文阅见食烟鬼神情单纯,虽被围攻,却是满脸兴致。
琢磨着,翻身下马,找了根长长的枯枝,用力抛给度厄,喊道:
“大师,击穿他!”
度厄接住枯枝,试探的攻击食烟鬼。
食烟鬼像看到了玩具,一直往枯枝上冲,度厄稍稍用力,枯枝便刺穿了食烟鬼的身体,正在他满脸好奇时,夏至出手,掏空了食烟鬼的五脏。
他突然僵住,口吐黑血,毙于地下。
“啪,啪,啪。”
崔昌弘身穿貂绒,不知来了多久,靠在车边鼓掌:
“杜孝政!你当年何等才俊,如今成个怪物,比我养的鬼更丑!”
崔昌弘身后一群药人饿鬼,焦灼的发出阵阵狼嚎。
车后方是排列整齐的日本士兵。
“崔昌弘!”
杜孝政声音沙哑,咬牙切齿念出这三个字。
食烟鬼一死,度厄回到马上,身体前倾让杜孝政靠着自己说话,声音更有气力。
“是我!杜孝政,你这鬼样子,还是我的杰作!哈哈哈。”
崔昌弘笑的得意又嚣张。
“崔昌弘!你就是走狗!”
“我是省商务厅厅长,即将成为安东商业银行董事长,你是什么东西!敢说我是走狗!”
“外族入侵,伤我皮毛,如你汉奸,毁我根骨!你这狗贼怎配为官!”
杜孝政声音洪亮,在白桦谷中久久回荡。
“出来吧!”
杜孝政雷霆之势,甚是骇人。
崔昌弘下意识四周望了望。
见没什么动静,嘲笑道:
“杜孝政,你这虚张声势的毛病还没改。告诉你,我今天就要杀你,还有你们。
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突然,大坨大坨的雪落下,地面微微震动。
顷刻间,一大块雪砸落在崔昌弘头顶,就在他胡乱拍雪时,对面杜孝政马前已站了黑压压一片人,对杜孝政抱拳躬身,道:
“猎人谷”
“龙血帮”
“南海楼”
“烽火亭”
“流云白氏”
“缉魂堂”
夏至抱拳:“长白山”
异口同声道:“前来领命!”
杜孝政气壮山河,朗声道:
“人在江湖,心系百姓,我杜孝政钦佩诸位!
外族虎视眈眈、环伺在侧,汉奸走狗杀戮同胞,做敌人的马前卒,手中刃。
崔昌弘在安东身居要职,却为日本人敛财,荼毒商人,杀戮百姓。
豢养前清药人,残杀无辜,铲除异己。
今天若将这毒瘤根除,足慰平生!”
杜孝政气势磅礴,不顾生死的豪言壮语令人不由得大为心折。
众人抱拳,回答得气势如虹:
“领命!”
杨淼、旷在貌对视,心领神会!
生死在顷刻,那又如何!
两人勒紧马缰,一马当先,朝崔昌弘奔去,众人也随之冲出。
这阵仗,崔昌弘吓得跌坐在地,大喊:
“放药人,快放药人!”
众饿鬼像看到食物,兴奋地涌入人潮,顿时血气弥散。
“段存明,是黄饿鬼!”邱常君边出招,边朝段存明大喊。
黄饿鬼吃光了段家,段存明做梦都想手刃仇人。
“我来!”
段存明几步杀过去,他知道要掏净五脏才致命,专出取命招式。
面前黄饿鬼武力竟不及吞食段家时十分之一,根本招架不住。
段存明满心复仇,血脉如沸,哪管他武力值怎么样,招招致命。
几个回合,黄饿鬼已身首异处,身上脏器七零八落,只剩两处残肢掩埋在雪中。
黄饿鬼的头颅呈抛物线,滚落到杜文阅马边,惊得烈马举蹄嘶鸣。
闻声,邱常君、临深同时退回到杜文阅身边。
杜文阅惊魂未定,跌落马下,被邱常君及时扶住:
“小心!”
邱常君觉得血腥,还是努力安抚怀里的杜文阅:“别怕!”
杜文阅满头密汗,眼角瞄着地上的头颅,觉着蹊跷,哪里不对劲。
干脆蹲下,壮着胆,撩开那头颅遮面脏发。
临深伸手,想阻止杜文阅,却看到那张脸,瞬间不由得愣住。
“芶西东!”
杜文阅和临深几乎是异口同声叫出了名字!
未觉察,弃鬼、针鬼、血饿鬼......正朝他们奔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