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收起嬉皮笑脸,满脸担忧的对邱常君说:
“班主,今日险境,倒像有人布局,就等韩主事上钩,今日若是韩主事来接周白先生,恐怕凶多吉少。”
邱常君心想,消息如何走漏,竟还布了这场杀局?
邱常君和周全目送杜文阅离开。
干冷的风吹起地上的沙,打在脸上就是一片红,两人一刻不敢耽误,向吉庆楼走去。
风太大,晃得省厅办公室的窗户阵阵响。
开阔的办公室里巨大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五短身材,其貌不扬,大圆脸,深深的眼窝,眉骨高凸,法令纹长至嘴角下面,体态肥胖,皮肤黝黑,脸上没有胡茬,眼神霸道,烟不离手。
他正满意的将桌上的报告合上,对恭敬地站在自己对面的男人说:
“芶西东,你这一箭三雕,干的不错。
以绞杀山匪之名击杀周白,又将山匪余部收为己用。
震慑商号,人人自危,对你打开方便之门。周白一死,除了大患,以后你做事,事半功倍。”
芶西东人长得精瘦,眉毛不浓,颧骨微凸,眼球浑浊像一个黑洞深不见底。
“全靠崔厅运筹帷幄,一切都在您的掌握之中。”芶西东垂肩垂手恭维着,他像精明的算账先生,谄媚的巴结讨好着东家。
这时,秘书敲门进来,芶西东退后半步。
秘书将文件摊开放崔厅面前。
崔厅看了看,在文件上签署:崔昌弘。
秘书拿着签好的文件,退出办公室将门轻轻关上。
崔昌弘瞥了眼低头垂目的芶西东,手指在桌案上不轻不重的敲了几下,立显官威风度,对芶西东不怒自威命令道:
“杜家船厂和吉庆楼要尽快处理。我不想等太久。”
芶西东背脊一颤,没敢抬头,双手垂于两侧应声道:
“明白。”
然后深深鞠躬,退出办公室。
办公室外是忙得焦头烂额的民生部门。
安东商业街今天发生了山匪抢劫,导致几十名无辜百姓遇难,十几家商户被洗劫一空,致使商业街需要封街整顿,此刻乱成一锅粥的处理善后事宜。
芶西东走出省厅办公楼大门,几个衣衫褴褛的人踉踉跄跄被推进办公楼,那些人哭喊着:
“我不是山匪!”
芶西东拦住带头的人,问道:
“兄弟,怎么没送警局,为何带这儿来?”
押解人上下瞄了瞄芶西东,见其衣着讲究,又从大楼出来,小声说:
“上头交代今晚务必要抓到山匪,明早结案,这大晚上上哪里抓山匪,抓了几个乞丐,警局就是走走流程,到这边领枪决书,大冷天赶紧把事办了,回去睡觉。
兄弟,你呢?也这么晚,哪个部门的?”
芶西东了然的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搂着他低声说:
“三楼商务局。”
那人笑着点头,竖起大拇指道:
“肥差,我是一楼治安处罚科的。兄弟先忙,我这还得办事儿。”
说着用力踢了一脚冻倒在地,衣衫褴褛的乞丐:
“赶紧给老子走!”
芶西东裹紧大衣,双手将皮手套十指交叉着又紧了紧,揣进大衣兜。边走边哼着曲:
“早堂接状午堂审,午堂接状审判清楚,到晚来接了个无头案……平步青云,一步步往上升。”
离开省厅办公楼,芶西东直接来到敬仁会馆戏楼。
敬仁会馆虽隶属吉庆楼却是自负盈亏独立核算,生意看似不温不火,多是有些身份的官商来此消遣,既私密又低调。
敬仁会馆面积不大,不足吉庆楼五分之一,戏台很小,不容散客,除了戏台都是包间,有些腌臜的事,没出包间门就被处理干净了。
冯敬作为这里的主事,初见只觉得她书卷气甚浓,接触过便知,她干净的脸上,看不到半分慈悲,手段更是可怖。
冯敬看到芶西东进来,将他带到包间,打发亲信去门口守着。
关上房门,冯敬注视着芶西东,耳根通红,娇嗔的站在芶西东面前。
芶西东眼前这个女人,留着过耳短发,虽面黄肌瘦皮肤松弛,法令纹和鱼尾纹深刻,胜在眉宇间的书卷气,倒是有点不怒自威。
他面露怜惜,轻轻的将她揽入怀里,说:
“周白的情报准确,你做得很好。”
温存片刻,芶西东放开冯敬。
慢悠悠坐到茶桌前,听着窗外打着旋的冷风,倒了一杯热茶,又给冯敬添了一杯。
冯敬知道芶西东还有“但是”,故意声音温柔软糯道:
“情报准确有奖励吗?”
芶西东握着冯敬的手轻轻的摩挲,说:
“周白虽死,入股吉庆楼依然有难度。另外,杜家成衣店的新东家是个叫杜文阅的小姑娘。
你的情报网不够细致,还想要奖励?”
冯敬皱眉抿抿嘴,站起身思量道:
“杜文阅?没听说过。我以敬仁会馆主事身份在吉庆楼和隶属吉庆楼的戏楼搜集情报,说明这人从没在戏院出现过!杜家成衣店东家,我马上……”
芶西东微笑打断冯敬的话,亲昵地拍了拍冯敬的脸颊,说:
“你按我说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