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奇怪的脚印(下)
公里2023-02-12 11:163,357

回到西浔客栈,等大家各自进了屋,韩滉偷偷叫来了景大天:“快!伺候为师作画!”

景大天一听,眉飞色舞:“哎哟,又要来钱了!老师,您这次多画几头牛呗,一头二十金!”

韩滉摇摇头:“不行,今天画石头。”

景大天很是奇怪:“您自己说的,最擅画动物、人物,这石头……”

“对啊,画个不擅长的石头,然后别落我的款儿,拿到当铺,当点儿碎银即可,”韩滉很是自信,“放心,就算左手画,也一样画得好!”

“干嘛不像上次那样,卖他个二十金?”景大天很不理解。

韩滉有点急了:“为师什么时候卖画换钱过?!丢人!你小子记住了,这卖画的事儿啊,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许让第三个人知道!尤其是你爹,更不能说!”

景大天笑着点头,心说这韩老师还真爱惜羽毛。

韩滉铺陈好纸笔,冲着景大天:“我边画边说,你认真听着点儿,就当咱们师徒教学了。这赏石啊,可是一门艺术!先秦古典里都有记载,《尚书》里就提到青州的“铅松怪石”,还有徐州的“泗滨浮磬”,山石都是有灵性的,庇护着咱们呢!”

寥寥几笔,画纸上的山石已经呼之欲出。

景大天来了兴致:“老师,这石头,栩栩如生啊!不瞒您说,俺这几天一直琢磨首诗呢。”

韩滉纳闷了:“好小子,这几天探案这么急,你还有时间琢磨诗?”

“诗情来了,控制不住嘛!”景大天连忙辩解着,“要不,俺念出来,您给改改,加在画上?”

韩滉不忍拂了徒弟的意:“行,你说,我写。”

景大天张嘴就来:“潭平山影有锋芒,来来去去总淡常,问君春秋已几度,一壶美酒思故乡!”

“你这意思有些乱啊!”韩滉皱着眉头抄录完,交代着景大天,“拿着,找家当铺,当它十两银子。记得是哪家当铺哈!等有钱了,咱得赎回来撕了,不能丢人!”

韩滉的想法,是随便画张发挥一两成功力的画,遇到识货的老板,十两银子总没跑,这也就是救救急,反正别人也不知道是他韩滉画的。至于日后赎回,那是因为韩滉想得仔细:万一有人知道这画的底细呢?那可实在是让自己“当朝头等画家”的名头蒙羞了。

不大一会儿,景大天拿了十五两银子,喜气洋洋地回来了。

“怎么还多出五两?”韩滉很好奇。

景大天摇头晃脑地:“那当铺老板果然识货,说虽然这落款的名字很生疏,但应该是名家匿名作画,不过,正因为这个匿名,所以价钱要大大压低,只肯出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韩滉瞪大了眼睛,“还剩五两呢?你私吞了?”

景大天说漏了嘴,不得不老实交代,原来,那懂行的老板说本来完全可以当二十两,可这首诗的意境实在不高,得减去五两。

 

“汉家药肆”的掌柜刘孚之好几天没回家,来抓药的霍新知道,那天早上,掌柜的带着阿花匆匆外出,极有可能遇到了麻烦。

肯定是跟盛子晏在一起!霍新嘀咕着,心里有点儿抱怨,因为已经到了该去换药的时候了,昨天夜里下雨,脸上的小坑阵阵发痒,这是这个夏天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事情。霍新非常担心,因为这刚好了两三年的光景,一想起十年前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以及治疗之后,无时无刻不像有老鼠啃食自己头脸的感觉,霍新就浑身哆嗦。这次是指不上儿子啦,不过,霍新也不希望儿子因为自己,耽误了他们碰到的事儿,既然刘孚之都出面了,看来,事情离最终的谜底破解越来越近了,那就让他们快马加鞭吧,也好早早有个了断!

换药的地方不远不近,在松廖山鬼市。脚程快的年轻人,很快就能走到,可对于一瘸一拐的霍新来说,就是一段艰难的旅程。可是他舍不得叫一辆哪怕最便宜的驴车,因为钱并不富裕,光是换药就是每年一笔不小的开销,所以就只能选择徒步前行。

出了城门,过了京口码头,霍新沿着那条热河上了山,等到了豁然开朗的山间草甸,霍新轻车熟路地找到一条破败不堪的小巷,没到头,就有个黑乎乎的柴门。霍新推门进去,看着坐在暗无天日的墙角那猥琐的医生。

“日子挺准啊。”猥琐医生喝干了脏兮兮杯子里的酒,两手搓搓,就当洗过了手。

霍新面无表情地坐到一张破椅子上,仿佛只是例行公事地:“换药。”

“五两银子。”猥琐医生一脸奸诈。

“什么?又涨价了?”霍新气得弹离了椅子,“你不能年年涨价!”

“没办法,什么东西都涨价了,我也得跟着,水涨船高。”猥琐医生很是得意,“再说了,就像十几年前,你只敢找我一样,现在,你也不敢去找官家的医师吧?”

“涨价高,人心也黑!”霍新也不知道是认可猥琐医生的话,还是表示对猥琐医生的不满,那医生只是笑笑,脸皮极厚,装没听到,手伸向霍新脸上的红点麻坑。

霍新一边让猥琐医生摸着下巴,一边怀疑的口吻:“我试过找官家的医生,可他们看不好,第一,他们不懂我这是什么毛病,这第二,你是不是用了自己特制的药?”。

猥琐医生迎着霍新森然的目光,并无异样:“每个医生都有自己的手法与配药,正常。”

霍新愤愤不平。他知道,眼前这医生一定给自己配了特殊的药物,迫使自己只能到他这里来换药,否则,就像他去年请胡笑笑看的时候,胡笑笑说的,这种药更换的时候,必须要知晓原来的方子,如果不知晓,药性相冲,是会死人的!可这猥琐医生交出的方子,胡笑笑判定并不全,必然有所隐瞒!霍新也就只能作罢了,他不敢贸然让胡笑笑冒险。

原来,霍新最早找猥琐医生所做的,几乎可以叫做换脸术了,因为当时霍新蒙着头巾踉踉跄跄找到猥琐医生时,掀开头巾的猥琐医生都吓傻了!那张脸,几乎没有啥完整的地方。这猥琐医生并非一开始就是野路子,起初也在正经医馆坐堂行诊,因为和病者家眷行了那苟且之事,为躲避追杀,这才逃进了松廖山。因此,猥琐医生也曾经凭着前朝《诸病源候论》的记述,尝试着给一个被牛角顶出肠子的年轻人缝合过,倒也成功。饶是如此,猥琐医生也没见过这样一张脸!

冲着霍新当时带来的稀世金器,猥琐医生用了足足七把火针针灸颜面,又以治靥术一片肌肤一片肌肤地仔细缝合,足足一个月,这才让霍新有了一张满是红色麻坑的脸。事成之后,猥琐医生递给霍新一面铜镜,霍新起初竟不认识铜镜中的人,猥琐医生知道,霍新从前绝不会长这样,可惜,霍新之前长什么样,也没有人会知道了。就连“霍新”这个名字,猥琐医生也不认为是真的,因为他曾经突然喊了霍新两声,霍新呆坐半天,才反应过来。

“想什么呢?”霍新叫醒回忆中的猥琐医生,递过来五两银子。

猥琐医生叹口气,把银子收好,给霍新裹上了厚厚的一层纱布……

 

正午时分,盛子晏赶回了西浔客栈,给韩滉带来了棺材店的波斯老板苏赫布的信息。

韩滉正觉得这名字耳熟,景大天率先回忆起来,冲着韩滉大剌剌地:“老师,不就是买画纸,遇到的那个砍价的吝啬鬼吗?”

韩滉一下子想起来那两个伙计的模样,原本想宰苏赫布一刀,没想到被“老油条”苏赫布砍价砍得肉疼,也着实好笑。

原来,这苏赫布可不简单。大唐的波斯人有个波斯商会,会员都是波斯非富即贵的人物,人数极其有限,苏赫布便是这波斯商会的会长。平素里,苏赫布很是高傲,不拿正眼瞧人,所接触的,除了波斯商会的商贾,便是大唐的官员。

“下午,我们就去会会这个苏赫布!”韩滉冲着盛子晏说道,并把苏赫布为人精明吝啬,唯独买波斯大屋里的藏品极其大方的事情,告诉了盛子晏。

“其中必有古怪之处!”景大天大声说着。

韩滉点点头:“纳黛依的神秘失踪,嫌疑最大的,自然是如影随形的那几个蒙面人!可蒙面人全无线索可寻,那就只有退而求其次,从给纳黛依送信儿的苏赫布这里找线索!”

“不过,这苏赫布仗着是波斯商会会长,眼高于顶,回答咱们的问题,肯定不会痛痛快快。”盛子晏犹疑着。

景大天很不服气:“那有啥难的,师弟,你就故意提出纳黛依失踪的事儿,察言观色,要是这苏赫布神情有异,立刻打个手势,咱大刑伺候!”

“放肆!”韩滉批评景大天太过幼稚,“波斯跟我大唐关系亲近,纵是波斯被大食国所灭,大唐依旧待波斯人若上宾,明明可以和颜悦色地聊,怎么能用江湖狠辣手段,或者官府刑讯逼供那一套呢?万一因此破坏了波斯与大唐的关系,你去担责?”

景大天不敢说话了。

盛子晏听出了韩滉话里的玄机:“老师想怎样和颜悦色地聊?”

“这苏赫布也算是半个官场的人,对付这种人,就得用官场的办法!”韩滉笑着,拍拍盛子晏的肩膀:“不过,需要咱俩配合配合……你见过五品官吧?”

盛子晏点点头,心说你这位韩老师不就是嘛!

韩滉仿佛看懂了盛子晏的心思:“我说的是那种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五品官!”

盛子晏又点点头:“进奏院的长官便是五品,走路都横着。”

“就是这种!”韩滉笑道,随即从怀里掏出了金鱼符,交给盛子晏,“你就扮演一下这种横着走的五品官!咱在气势上压住这个苏赫布老板,让他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出来!”

继续阅读:第三十九章、假画乱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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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侧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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