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骄阳,韩滉、盛子晏、景大天前往拜会棺材店老板苏赫布。苏赫布贵为波斯商会会长,有深厚的政治背景,带着大猞猁阿花一起去,有失恭敬,因此,只好委屈了胡笑笑和刘孚之,带着阿花在扬州城闲逛。
韩滉、盛子晏、景大天临行前做了角色分配:盛子晏扮演飞扬跋扈的五品官员,景大天扮演随从,韩滉则是盛子晏的上司,可以通天的神秘人物。
哪知道,到了棺材店才发现,苏赫布躲了,一整天都没露面!棺材店的伙计声称,老板平日里没有缺勤一天,哪怕是传统节日雅尔达节,都照常到棺材店盯着,生怕伙计偷懒。
景大天出了棺材店,得意洋洋:“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咱直接去他住家里逮他!”
“他家在哪儿都知道?”盛子晏很是吃惊。
“那是!”景大天故作神秘地,“那晚上你和笑笑小姐花前月下,你以为老师和咱干啥去了?”
明明是误打误撞,景大天却说成有意为之,韩滉微微一笑,也不戳穿景大天的吹牛,一行人直接来到西城坊苏赫布的住宅。
景大天敲开门后,出来一个满脸不屑的管家,把几个人拦在门外,说苏赫布出远门了,说着就要关门。
韩滉心想这管家和主子一样,“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于是冲着盛子晏一使颜色,盛子晏会意,立刻叉腰瞪眼,一副混不吝的官痞劲儿:“本官既然来了,竟然不请本官进去坐坐?波斯商会会长,好大的架子!”
“不要动怒嘛!不能因为我们是大唐的高层官员,就这样对待波斯朋友!没礼貌!”韩滉赶紧拍拍盛子晏的胳膊,假意劝说着,随后转向管家,“据反映,纳黛依的小厮找过苏赫布先生,苏赫布先生又去过纳黛依的别墅,我们特意前来,使了解一下苏赫布先生和纳黛依平日里联系的情况。”
管家摇摇头:“可苏赫布先生不在啊!大早上就坐马车走了!”
盛子晏察言观色,判断管家话里有鬼,继续戏精上身,冲着韩滉瞪眼:“我说什么来着?直接跟上面说就完了,您非好心好意前来通报,这下好了,人家都不让咱们进门!”
韩滉见盛子晏执意进门,知道盛子晏判断苏赫布就藏在家里,于是依旧笑吟吟地表态:“为了大唐和波斯的友好,我们受点儿委屈,值得!”
盛子晏作势往外走:“要友好您友好吧,我先去扬州衙门,找刺史说说这事儿!”
“站住!”韩滉怒喝,“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当个五品官,满足了?”
盛子晏一听这话,吓得慌忙站住,低着头一句话不敢说。
管家听见韩滉、盛子晏如此一番故弄玄虚,傻眼了,不知道这俩究竟是多大的官。正含糊着,被韩滉吓得兀自哆哆嗦嗦的盛子晏没站稳,怀里掉出了韩滉的金鱼符!盛子晏赶紧捡起来,重新塞回怀中。管家看到金鱼符,脸色大变!自小就跟着苏赫布,管家也算是有见识的人物,知道这金鱼符可是大唐五品以上官员才能有的!要是这小子都是五品,那眼前这位……
想到这儿,官家连忙恭敬地冲着韩滉:“您是?”
韩滉神叨叨地指指天:“上面派来的。”
管家也不好问这个“上面”是哪儿,是侍郎?是尚书?甚至是……圣上?可惜没瞧清楚金鱼符真容,又不能让盛子晏再拿出来仔细看看,管家颇费踌躇。其时,已然被大食亡国的波斯对大唐依赖极深,当然,这也源于波斯对于大唐一直以来的附属地位,无论是早从北魏时期就开始进行的波斯与中土的朝贡贸易关系,还是后来波斯每逢陷入危机时,首先想到的就是对大唐进行求助,盖因波斯了解大唐的强大实力,希望从中得到强大的依附背景以及巨额的财富。尤其是现在,在失去国家的庇护之后,流亡在大唐的波斯贵族们,更需要大唐上层的友谊和信任,绝不敢贸然得罪任何一位高官——谁知道哪位官员通着天呢?真得罪了,没准人家在朝中说上一两句坏话,就能断送了自家主人乃至波斯的基业!
韩滉见管家果然含糊了,于是趁热打铁:“我们知道,波斯商会对于波斯与大唐贸易来说,相当重要!当然,人一多,未免效率就有些低下……”
管家有点儿慌了,不知道眼前这位大唐官员要干嘛,听这意思,对波斯商会不太满意?
韩滉还在云山雾罩,盛子晏急躁地切入正题:“人家都不搭理咱,咱就是多余!直接通报衙门,就直说纳黛依失踪一事,必须彻查波斯商会!多痛快!”
“不能这样!我不同意!”韩滉再度制止盛子晏,苦口婆心地,“出了这种不幸的事,必须是要劳动官府的,这也是对纳黛依负责,对波斯负责!可不能彻查波斯商会!”
管家连忙点头称是。
韩滉转向管家:“调查纳黛依的下落,是扬州衙门的事儿。不过,因为涉及到波斯商会,所以上面让我们单独来查。毕竟,波斯商会对于波斯与大唐的官方与民间关系,起到了极好的促进作用!很重要!正因为如此,上面没有同意彻查商会,倒不是别的,就是怕牵连太广,给你们造成麻烦!只是吩咐我们,有必要的时候,再彻查商会。”
韩滉一口一个“上面”,弄得神神叨叨的,不过这番话倒是合情在理。管家自然担心波斯商会被彻查,一旦那样,不单单耗费时间、生意停顿,而且,说不准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也被抖落出来,可就得不偿失了!想到这儿,管家态度变得格外谦卑:“麻烦上面了,不知道上面想知道些什么,本人自当知无不言。诚如你所说的,波斯商会对协助大唐政府管束双方贸易,以及约束波斯人在大唐的举动,起到的都是积极的作用,苏赫布先生必然愿意为此做出更进一步的……”
盛子晏又表现出不耐烦,硬生生打断了管家的外交辞令:“节约时间!到底让不让我们进屋?!”
管家都快哭出来了,连连拍着大腿:“我这都忙乱了!怠慢,怠慢!几位快请进来!”
苏赫布的“吝啬鬼”之称名不虚传,连自己住的地方都抠抠搜搜:总共就一进的宅子,院子还不大。
管家一边把韩滉、盛子晏、景大天让进正房,一边吩咐仆人沏茶上点心。正房里摆放着各种工艺品,都不是特别值钱,倒是墙角摆放着的一尊虎头牛身青铜柜,吸引了韩滉、盛子晏的注意。倒不是这青铜柜本身有多值钱,而是柜门上四道锁,煞是扎眼,昭示着柜子里东西的不简单!盛子晏特别注意到,其中还有一道十簧片锁,需要至少两把钥匙同时操作才能打开。
管家请韩滉、盛子晏落座。韩滉屁股还没沾到椅子,盛子晏从兜里掏出个小石子,往地上一摔,立刻发出声脆响,盛子晏赶紧忠心护主状,挡在韩滉面前!景大天则大喊“有暗器”!一边大喊,一边蹿到院子里,把另几间大屋小屋查了个遍,又跑回正房,朝韩滉、盛子晏摇了摇头,示意没发现苏赫布。
等喝完了波斯的特产玫瑰水,吃了地道的波斯特产蜂蜜扁桃仁,管家又陪着几人扯东扯西地聊了小半天,再耗着不走就说不过去了。韩滉于是客客气气地告辞,并请管家转达日后归来的苏赫布,自己代表“上面”,感谢苏赫布提供的帮助。管家连称实属应当。等送走了韩滉等人,管家一直在琢磨,这“上面”到底是谁啊?怎么什么都知道?看来,自家主人一直小心谨慎、老老实实经商是对的,人家大唐,可是眼里不揉沙子,啥都知道!
“怎么样?”出了苏赫布的门,韩滉立刻询问盛子晏。
盛子晏反问韩滉:“咱们进正房的时候,还有师兄搜查之后回正房的时候,您注意管家的动作了吗?”
韩滉点点头:“是不是屋子的东南角有文章?”
“没错!”盛子晏分析着,“咱们进正房的时候,这管家特意站到东南角,走过去的时候,脚步很重,应该是在给信号!等师兄结束搜查回正房,那管家明知咱们的把戏,眼睛不自觉地朝东南角瞟了一下!如此看来,苏赫布必然躲在屋里的暗道之中!”
的时候盛子晏专门去附近坊间的几家租车行,了解是否给苏赫布发过车,因为韩滉、景大天那天晚上在玉河坊跟踪,发现苏赫布叫的是租车行的马车,而且所住宅院里并没有马厩等设施,所以估计苏赫布没有私家马车。这也符合苏赫布吝啬的特点,毕竟,养一驾马车所耗费的银钱,可绝对要远远多过租车的费用了。
“都多余去问租车行!”等盛子晏走远,景大天冲着胡笑笑显摆着,“你看这地上,压根儿就没有车辙印!你要说昨天晚上走的,隔了一天一宿,印记淡了看不出来,倒有可能。今天早上走的?骗谁呢?”
韩滉借着机会,又向景大天请教起关于脚印、指纹的知识。不一会儿,盛子晏就回来了,急切地将结果告知韩滉:“判断没错,附近两家租车行,早上没有一家做过苏赫布的生意!”
景大天冷笑着:“这小子,躲起来了!如此心虚,看来,他和纳黛依的失踪,必有关联!”
韩滉微微一笑:“我倒是有个计策,能让这个吝啬鬼主动现身!不过,得请笑笑小姐的阿花上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