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越狱(上)
公里2023-02-25 11:003,771

 

焦山蛇园,正是黄昏时分。

机飞火、火箭等所需要的“弹药”,已经初步制作完毕,正在做收尾工作,帮不上手的盛子晏信步来到蛇园的山坡上,看着正在落山的太阳发呆。

胡笑笑刚刚给忙得满头大汗的刘孚之、僧医一铎、胖瘦师兄奉完茶,远远看到静立山坡的盛子晏,知道牵挂着韩滉的盛子晏内心难免紧张,便走过去安慰。经历了毒山恶战,经历了这连番探案的朝夕相处,更有了刚刚在润州病坊盛子晏的真情流露,胡笑笑已经知道自己在盛子晏心目中的位置,所以,当与盛子晏并肩而立的时候,尽管羞涩,犹豫的胡笑笑还是猛的一下伸出手,将盛子晏的胳膊紧紧挽住,肩靠得更紧。盛子晏浑身一震,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感受着温存。

“你知道我最喜欢看什么吗?”不等盛子晏回答,胡笑笑自言自语着,“我喜欢看黄昏的时候,家里的炊烟。小时候,太阳就像现在这样缓缓落山,像一幅画那么好看。妈妈就开始生火准备做饭啦,那白白的炊烟就缓缓升腾,好像融进了这画卷里。妈妈还打趣呢,说以后不知道你会给……给哪个有福气的男人生火做饭。”

说到这里,胡笑笑一阵脸红,指着太阳:“你看,多美。”

盛子晏看着仿佛跳动着往山下落去的太阳,只感觉残阳如血。

 

夜幕降临,盛子晏一行上从蛇园出发,上了焦山。

一路艰难攀到半山腰,面前便是松海。盛子晏着急心切,就要往里走,刘孚之突然“咦”了一声,胡笑笑忙一把拉住盛子晏,一边询问着刘孚之:“有古怪吗?”

刘孚之点点头:“陷阱不少。”

看到刘孚之仅凭盛子晏的脚步声,就判断出前面有陷阱,胖瘦师兄、僧医一铎等人都大为惊异。唯有盛子晏,冷静下来想想之后,倒是对刘孚之的这一“专长”一点儿也不意外了,因为这些特长可都是盗墓者的必备本领!

刘孚之趴在地上,时而仔细地观察草色,甚至趴下身子去闻草的味道,判断草是否在原地生长;时而又用携带的短刀刀柄轻轻敲击地面,判断是否有空洞。一系列的动作老练而且高效。刘孚之并不知道盛子晏其实已经洞晓自己的身份,因此也就不在乎使用探墓的技术,全力摸索着陷阱。这松海里的陷阱,较之句容柳泽湖边沼泽里的丹渎王墓,要容易探查得不知道多少倍!刘孚之轻车熟路,在前面小心翼翼地领路,并很职业地做下标记,以便回程不至于再迷路。盛子晏、胡笑笑一行人就紧紧跟着刘孚之开拓的蛇形路线前行,至少躲过了五处陷阱,这才顺利通过了松海,躲在松海林间仔细地观察古堡。

这座三层古堡在悬崖边上建造,借助了悬崖的突出之势,一小半古堡的边缘紧贴着山谷深渊,另外一大半面向松海,只有一个正门,门口插着两支火把。松海离正门有十几丈的距离,都是草坪。除此之外,只有三层能见到一座观景台,除此之外再无通道,房间的窗户都极为窄小,寻常人等无法通过。

眼见着这易守难攻的古堡,众人束手无策。大家虽然勇气十足,可是对这攻城略地的手段却是一窍不通。

“一铎先生,你不是说当僧人以前不是善茬吗?赶紧想想主意,怎么能攻进去。”胡笑笑轻声问着一铎。

一铎摇摇头:“我那是跟人打架,不要命,可这是打仗啊。”

这时,看着古堡算计半天的盛子晏发话了:“正面强攻很难,只能佯攻。”

胡笑笑对盛子晏信心十足:“你说吧,我们都听你的。”

胖师兄立刻点头,显然很给小师妹面子,其他人冲着胡笑笑,也是把盛子晏当作头领。时间紧迫,盛子晏也就不客气了:“我数了数,这古堡三层。一共18个房间,除去做饭、餐茶之用,应该有15个房间住人,再抛去关押犯人所用,里面恐怕至少有10名左右的昆仑奴!”

说到这里,盛子晏看向一铎和胖瘦师兄:“你们三位发射火箭与机飞火,吸引他们的注意。”

一铎和胖瘦师兄点点头。

盛子晏转而看向胡笑笑和刘孚之:“你们协助发射火器,同时注意观察对方动向。”

胡笑笑担心地问盛子晏:“那你呢?”

盛子晏表情凝重:“我从悬崖过去,从观景台进古堡救人。”

“悬崖?怎么过去?”不等胡笑笑说话,瘦师兄提出了疑问。

盛子晏指了指悬崖:“等你们用机飞火和火箭攻击,吸引了里面昆仑奴的注意,我就贴着悬崖边溜过去!我刚看了,可以扒着山壁过去!”

瘦师兄逼问着:“那回来呢?就算你能爬个来回,里面那两个,也能和你一样爬回来?再说了,就你这样的,也悬!”

盛子晏急了:“总可以一试!况且,要是形势允许,也可以从大门出来!”

瘦师兄拍拍盛子晏的肩膀:“从大门跑出来,不是成人家的活靶子了吗?别急,还是我跟你去吧。”

“你?”盛子晏和胡笑笑都是一惊。

瘦师兄拍拍鼓鼓囊囊的怀里,冲胡笑笑笑着:“你师兄和采药的上过山,爬个悬崖,倒还不在话下!而且,我可以做个溜索,等救出人之后,直接从溜索荡回来!”

盛子晏很是兴奋:“那就有劳师兄了!”

胖师兄冲着瘦师兄:“干脆,你带些机飞火,埋在古堡里点上!给那些昆仑奴炸傻了再跑!”

 

就在盛子晏、胡笑笑、刘孚之一行人筹划偷袭烟袋石古堡的时候,霍新出现在汉家药肆。

“掌柜出去了!”伙计招呼着霍新。

霍新表情还是如平常的阴郁:“什么时候回来?”

伙计赶紧接话:“这个嘛,掌柜的倒是没说。”

霍新不说话了,一瘸一拐地往后院走,伙计连忙拦住霍新:“您这是去哪儿啊?”

霍新不耐烦地:“我去看看阿花。”

伙计有些着急:“阿花跟您不熟,没有掌柜的和笑笑小姐在,我怕阿花咬着您。”

霍新急了:“你是看不起我瘸子!是不是?!”

伙计看到霍新狠狠瞪着自己,连忙摆手:“不敢不敢,那我领您去。”

霍新还是暴躁的语气:“我没有腿,你还是看不起我,是不是?!”

伙计傻了,无所适从,赶紧让开了路。

说也奇怪,一旦踏进了后院,霍新立刻平静下来,跟刚才愤怒暴躁的他判若两人,眼睛里闪着精光,四处巡视,寻找着异样。

阿花从自己的小窝里跑出来,见到并不太熟悉的霍新,扑上来狂吠!霍新一把抓住阿花的后颈,阿花使劲挣脱开,一人一猞猁,凶狠对峙。

听见阿花的狂叫,伙计连忙进来。霍新又恢复了惯常的那副暴躁样子:“妈的!连个畜生也看不起我!”

说着,霍新一瘸一拐,转身离去。

这一趟,霍新看到了胡笑笑的房间,因为匆匆离去,门竟然都没有锁;只有刘孚之的卧房紧紧地锁住。霍新知道,东西,一定在那里。

 

焦山烟袋石的监牢里,景大天正仰面朝天倒地上养着精神。

另一间监牢内,韩滉和长发人闲聊着私盐交易的情形。监牢内漆黑一片,窄小的窗户隐约投入一线微弱的月光。

“你们是如何与落风帮接头?”韩滉细心地询问着,他知道,这些情报以后一定用得上。

“大意了!”长发人后悔不迭,“本来都是去鬼市里的一家画店,有一套固定的暗语。”

韩滉很是好笑:“这盐枭倒是风雅,找个画店做接头地点。”

长发人叹口气:“可惜啊,因为熟门熟路了,就想着别太麻烦,结果这次在京口码头下了船,就有人自称落风帮,可我们引到这山下,就来了俩昆仑奴!后来的事儿……就甭提了!”

韩滉安慰着垂泪的长发人:“以后但凡能出去,别再贩私盐了,有违律法。”

“可官家的盐,吃不起啊!”长发人无奈道。

韩滉点点头,顿觉自己有“何不食肉糜”之嫌。要知道,自从把食盐的经营权收归官府,以筹措军费应对安禄山、史思明的暴乱,大唐朝廷便尝到了甜头:与加征人头税相比,食盐加税令官府收入暴增,毕竟户籍人口变数大,流民和黑户不少,可盐人人得吃!因此,安史之乱平定后,食盐专卖这项临时举措反而固定下来,成了大唐的定制。这是国家的政策,韩滉一个人无力更改,也只有陪着长发人叹息。

长发人喃喃地:“我们原本都是本分人,安史之乱搅得没了营生,又越发吃不起盐,眼看着那些贩盐的,凭着胆子大,就能赚上一笔,一咬牙,也就做起这买卖。”

“我看做这买卖的,或是心狠手辣的江湖恶人,或是官家人的附庸,你这样的平民百姓……”韩滉说到这儿,微微摇头。

长发人叹口气:“唉,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要是出去了,我得告诉兄弟,去干些别的营生吧!”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突然,一声炸雷响起!韩滉惊喜交加,连忙扒在窗口向外看,可惜这窗口面对的是悬崖,看不到任何情况。墙上孔洞里,传来景大天兴奋的声音:“老师!老师!”

韩滉连忙凑到孔洞处:“准备好,盛子晏来了!”

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却是昆仑奴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冲出去查看。一名昆仑奴刚刚走出大门,一铎的大宛弩便射过来一枝火箭,正中前心,昆仑奴立时毙命!其余的昆仑奴连忙躲藏或伏地,注视着弩箭射来的松海深处,不敢轻举妄动。

 

古堡紧挨山壁的一面,密集的荒草枯枝间,盛子晏和瘦师兄的脑袋小心翼翼地露了出来。

趁着昆仑奴不知所措的工夫,盛子晏和瘦师兄迅即来到悬崖边,瘦师兄固定好溜索的一端,随即引着盛子晏在岩壁攀爬,盛子晏毕竟毫无经验,还有两次险些坠下,多亏瘦师兄拉住,方才化险为夷,一路来到观景台下。两人向上观察一番,古堡里寂静无声,瘦师兄将溜索另一端的铁钩甩到观景台栏杆上,两人蹬着陡峭的古堡石壁,迅速到达观景台。瘦师兄正要往里走,盛子晏一把将瘦师兄拽了回来,并示意惊诧的瘦师兄伏低身子。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昆仑奴持砍刀走出古堡,在观景台上转悠了一圈,人影、刀影映在石壁边缘,拖得很长。

等脚步声过去,盛子晏冲着瘦师兄指指上面:“咱俩分头,我去救人,一会儿在这儿会合。”

瘦师兄点点头:“你千万小心!我去埋机飞火!”

两人互相嘱咐了几句,便扒着观景台栏杆,慢慢攀援上去,进了古堡。瘦师兄去勘查伏地雷的施放地点,盛子晏略微观察形势,发现二、三层房间大都房门大开,唯有一层的三间房门紧闭,并被栅栏门隔成一个独立空间,立刻准确判断出关押会合和景大天的监牢就在此处,于是蹑手蹑脚躲避开那个持枪巡视的昆仑奴,迅速下到一层,开始开锁。

继续阅读:第五十二章、越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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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侧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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