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飞鸽传书(下)
公里2023-02-24 11:002,993

 

汉家药肆后院正房里,刘孚之正忙碌着。

刚刚再次和胡笑笑确定,自己一定要跟着再去焦山,可以让药肆伙计帮助照看阿花。胡笑笑虽然奇怪舅舅为何如此坚决,一定要随着自己探案,不过也只是认为舅舅太过关心盛子晏,关心这位可能的侄女婿,也就答允了。

等胡笑笑急匆匆赶往润州病坊,刘孚之又来到胡笑笑的房间,从多宝格药柜里取出了南诏杀人香。上一次,刘孚之将这南诏杀人香和研制多年的入魂丹混合起来,去给盛子晏尝试。果然,这入魂丹以南诏杀人香为药引,效果更是惊人,有离魂症之疾的盛子晏服药之后,半盏茶的时间便病症发作,前往纳黛依的别墅试图行凶,只因别墅大门敞开,这才作罢。

刘孚之取出茶刀,垫上草纸,再次磨了南诏杀人香的些许粉末。刘孚之磨的多了一些,足足够三颗入魂丹所用,毕竟,这次前去落风帮,一定要毕其功于一役!刘孚之将南诏杀人香的粉末仔细包好,来到锁着的小屋,用炼丹之法如法炮制,又制成了三颗特制的入魂丹,捧着这入魂丹,回到自己卧房,把窗帘拉严,门闩插好,点起一盆柴火,再将祖先牌位摆放到五斗柜上,祭拜祖先。只见刘孚之先将三颗入魂丹放置在五斗柜上的托盘里,随即点起三根长香,拈在手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列祖列宗,感谢在天之灵佑护,让孚之先是在霍新处,意外得知盛子晏的身世!又得盛子晏,在孚之的三言两语之下便主动坦白,知道了他的离魂之症!苍天有眼,天地之大,这兜兜转转,一切又尽在孚之的掌握!列祖列宗放心,孚之已做好周密安排,定当让宝藏重归汉家!”

祭祀完毕,刘孚之站起身来,犹豫再三,终于忍不住诱惑,再次检查了一遍拉好的窗帘、插好的门栓,随后,将五斗柜轻轻地挪开,从五斗柜里取出一把小刀,蹲在地上,把五斗柜遮挡住的地面两块长砖撬开,里面是一个木盒。刘孚之取出木盒,打开盖,里边是又一层的木盒。再次打开,是一层厚厚的布帛,周围散放着自制的防虫蛀、防潮的药草。一层层地打开布帛,一幅画卷呈现开来,和纳黛依拿着的那两幅画卷,尺寸、装裱一模一样!刘孚之小心翼翼地展开,这神秘画卷终于显露,原来是一幅山水画:一座孤零零的山峰矗立,滔滔大水簇拥着山峰。这技法勉强算作一般,刘孚之却凝视良久,仿佛在欣赏着千军万马!呆呆地看了许久,刘孚之才叹口气,将这幅画卷轻轻卷好,又层层包裹着放入了暗洞,挪回了五斗柜,将柜子上的三颗入魂丹包好,恶狠狠地攥在手中!

 

胡笑笑和盛子晏此刻正在润州病坊。

胡笑笑应僧医一铎之邀,用祝由术相助,协助一铎给一位头疼病人做开颅手术。服下麻沸散之后,胡笑笑又念了一番咒语,待病人昏昏沉沉,一铎手持小巧利刃,竟切开了病人脑缝!胡笑笑惊叹不已。其时,大唐太医署的医学士虽各有偏重,比如咒禁科精通祝由之术,药科熟悉各种草药功效,但所掌握的基础科目并无太大区别,像外科便精于处理跌打损伤,其中,因为战事连绵的缘故,对刀箭创伤的医治尤为在行。至于体表肿瘤,太医署除了针灸、药物外,也会根据情况实施割除手术。不过,对于那些需要开肠破肚,甚至如一铎这般开脑的手术,太医署很少涉及,这也是胡笑笑非常珍惜解剖尸体机会的原因所在,盖因当时公序良俗所制约,医师们难有解剖尸体的实践,复杂的人体手术也就无从下手。不过大唐民间,则颇有敢于尝试的医师,对患者施行探腹取物乃至换脸手术的大有人在。为了在实施外科手术方面取得经验,大唐太医署加强了与胡医的交流,像来自大宛国的僧医一铎,便于擅长开颅、割除息肉而著称。

只见一铎巧妙运刀,不一会儿,便从病人脑袋里挑出不少小虫,长仅二寸,看着甚是骇人。一铎嘱咐助手缝合伤口、敷药,和胡笑笑回到大厅。

隔着窗户观摩手术的盛子晏也是叹为观止。这次是盛子晏主动向胡笑笑提出前来观摩,想受一下祝由术的奥妙与神奇,毕竟,胡笑笑将用这项古老法术为自己治疗嘛!见盛子晏对祝由术表现得如此有兴趣,胡笑笑很是高兴,不过,胡笑笑并不知道,自己的意中人主动提出接受祝由术的催眠治疗,其实有着更深的目的。而本来对胡笑笑颇为心动的盛子晏,也因为怀有的这个目的,而在面对胡笑笑的时候压抑着情感,踌躇不前。

胡笑笑正就手术问题与一铎探讨得失,顺带着给盛子晏讲解施行祝由术的时候,病者要注意配合的事项,面色忧虑的胖师兄匆匆赶来,将飞鸽传书交给了胡笑笑。看到韩滉的血书,盛子晏和胡笑笑大惊。

“烟袋石那里,确实有个古堡。”胖师兄思索着,“不过,给咱们提供药材的山里百姓,最近都不去那里了,说什么有一群昆仑奴占了古堡,松海里还常有瘴气!”

盛子晏想了半天,想不出头绪。要解救韩滉和景大天,不能求助官府,可时间又不等人!盛子晏咬咬牙,就快步往外走,胡笑笑在后面使劲喊着,盛子晏也置之不理。胡笑笑急了,冲了出去,一把揪住盛子晏:“干嘛去?是不是想独自去焦山送死?”

盛子晏面露焦急之色,却安慰着胡笑笑:“怎么会是送死?一定会有办法全身而退!”

胡笑笑头一扬:“我也去!”

“你不能去!”盛子晏这下真急了,“去了也是给我添乱!关心你,我就分心了!”

听到盛子晏情急之下说出的关心自己的话语,胡笑笑心情大好。

“怎么叫添乱?”胖师兄很不满意,“小师妹去就添乱了?你以为药王教给我们的,只有治伤祛病的方子吗?”

听到这话,盛子晏怦然一动。原来,被尊为“药王”的当朝著名医学家孙思邈,曾在青城山炼丹时,掌握了硝石、硫磺、木炭混合在一起的火药配方,也是不折不扣的“火药之王”。

胡笑笑得意洋洋:“朔方节度使李光弼打洛阳的时候,还专程派人延请我师兄,去军中帮助制作‘机飞火’呢!”

胖师兄接话道:“那是!虽说咱自己制作的,没法和军中的威力相比,可对付那些昆仑奴,足够用了!”

盛子晏一时无语。

“我再飞鸽传书,让你瘦师兄火速驰援!”胖师兄冲着胡笑笑说道,随后转向盛子晏,大声地:“我们哥俩,陪着笑笑,还算添乱吗?”

盛子晏只是摇头,眼里含泪。

胡笑笑大喜,冲着盛子晏做着鬼脸:“那我和师兄先去药肆,把药肆里的硫磺、硝石等物都带到蛇园,那里囤的木炭等物,够咱们炸他一炸了!”

“还有我!”僧医一铎突然发声。

“你?”胡笑笑、盛子晏、胖师兄异口同声地质疑。

“你们等着!”一铎转身跑回内室,不一会儿,就端着一把弩跑回来,“看清楚,这是什么?”

胡笑笑惊异地:“先生还会使弩?”

“何止会!咱这射弩术,可是咱大宛国高手尚尧巫师所教,在汗血宝马上练就的!”一铎挺着肚子,“咱当这和尚前,可不是善……”

一铎硬生生把后面的“茬”字咽了回去。不过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会心一笑。

时间紧迫,胡笑笑带着胖师兄、僧医一铎前往汉家药肆,和刘孚之一道搜集尽可能多的硫磺和硝石,前往焦山蛇园,与瘦师兄会合,制作火雷。盛子晏则来到了开洛坊,这里是锻造刀剑所在,只见长街两边都是锻造炉,炉火熊熊燃着,铁匠们臂膀遒劲有力,赤裸上身挥动着铁锤,砸着刚从炉火中抽出来的红红的铁块,打造着各式器具与兵器,尤其以剑为最。唐人尚武,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无不以配剑为荣,国家对兵器的管制也相对宽松,因此民间锻造业兴盛。

盛子晏停在了一个炉火最旺、铁花四溅的锻造炉前。这家的打铁人是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直愣愣看着盛子晏。

“我需要一把剑,最好的剑。”盛子晏说着,把一锭银子甩了过去。

打铁人一把接住,也不说话,掂量掂量这丰厚的远远超过了一把剑所需要的银子,二话不说,便开始锤炼起来。

通红的炉火映着盛子晏的脸,像是在烧!此刻,盛子晏浑然忘记了自己刻骨铭心的仇恨,忘记了自己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只想拿着这最锋利的剑,救出韩滉和景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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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侧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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