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妖之屋(上)
公里2023-02-03 11:162,555

  况家府邸的花园里,况海抱着二岁的儿子,正在花园嬉戏,旁边一位新罗婢女跟随。

  儿子扭动着身子,想下地跑,于是,况海猫腰将儿子轻轻放到地下,儿子蹒跚而行,欢呼雀跃地跑来跑去,晃晃悠悠,况海在后面张开双臂保护。突然,儿子绊在鹅卵石小径上一块略有突出的石头上,摔了个大马趴,立刻大声嚎哭了起来,再一抬头,鼻子已经流血!况海、新罗婢女都吓得不轻,况海连忙一把把儿子扶起,抱起来,心疼地用袍袖擦拭儿子鼻子上的鲜血,白色袍袖立刻沾染成血红颜色,况海毫不在意,一双眼睛始终关切地看着儿子,随即用尽各种方式,做着鬼脸儿、向上举高等逗弄儿子,终于,儿子哭声平息下来,继而被况海逗得呵呵直乐,况海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回望新罗婢女,两个人都长舒口气。

  这时,月亮门处,欧阳尘匆匆走了进来,况海一见欧阳尘的慌张神色,立刻将儿子小心地交给新罗婢女,嘱咐婢女带儿子去后院玩耍。等新罗婢女抱儿子走远,况海这才坐到石桌前,故作平静地端起茶杯,注视着欧阳尘,一边轻轻地呷着茶:“别急,说吧,什么事?”

  欧阳尘一副火急火燎的语气:“照您的吩咐,我一直和天牢狱卒肇兴元联系着,关注着那位、那位的动向。听说……听说去扬州了!”

  “哦?实在是奇怪。”况海在欧阳尘面前,故意摆出一副糊涂的样子,“这贾寻,不过是一个替盗墓贼望风的小贼,出狱后病发而死,竟然会引得这些人如此大的关注。难道,扬州那边有这贾寻被杀的什么线索不成?”

  欧阳尘赶紧躬身:“放心,我再盯紧一点。”

  况海若无其事地摆摆手,示意欧阳尘退下。待欧阳尘刚一离开,况海立刻起身,直奔位于太庙的史馆而去。史馆乃是档案重地,当朝对各类档案的保存极为重视,像润州这样的行政地方,都要设置录事参军,专门负责档案管理,县一级也要设置主簿、录事等职官,专门对文书档案进行管理。而且,尚书省作为全国最高的文书监察检查机构,还要进行文书档案勾检,对各个官府文家的“稽失〞工作,还要对文书数量情况进行核对,可谓事无巨细。

  进了史馆,况海顾不得和看守档案的堂弟况韦寒暄,铁青着脸,直接取出了被放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的那一沓卷宗,正是12年前丹渎王墓爆炸案的卷宗。况海翻捡到最关键的那一页时,面如死灰:他发现了一滴墨点,不用说,一定是有人誊写!

  况海从句容县尉任上,步步升迁,直到这润州司马参军,对12年前的那份关于丹渎王墓爆炸案件的档案,不曾有丝毫大意,期间,为了与录事参军交好,不惜花费不菲的银两行以贿赂,这才安插了自己的堂弟负责档案看管工作,而每逢上司来查,也是大把撒金撇银,这才保住了档案中那一页涉及自己办事不力的卷宗,躲过了上级的勾选。而今,竟然有人拓印,不啻于当头一棒!

  不过,况海不能发作,那件事要瞒着所有人!于是,况海盯着况韦,一言不发。

  况韦不自然地笑着:“哥,您放心,万无一失。”

  况海见堂弟仍在隐瞒,实在难以忍受,一字一顿地:“说吧,一切,我都知道。”

  况韦突然“扑通”一下跪下,涕泪俱下:“哥!我是欠的赌债太多了,天天上门,逼你弟妹啊!我实在没办法了,街上又有人高价收集孤本笔记、官家档案,我就……”

  况海打断了况韦的解释:“谁在收?”

  “乐刻斋!”况韦赶紧向况海介绍,“那乐刻老人,平素就喜欢收藏文牍,对官府的档案很感兴趣,官员升迁、大案要案记录,还有长安的各种指令,这些都要,据说,是他收藏的一大品类呢,仅次于古籍珍本!”

  况海冷冷地:“给他抄写的,内容你都记住了?”

  况韦知道况海话里的意思,赶忙辩白:“哪记得住啊,太多了,为了多挣点儿钱,我把所有能誊写的都、都誊了,还给我退回来不少,都是一些流水账,人家不收,我、我都放火烧了。”

  况海这才点点头:“不管真的假的,这么说了,就说明你知道其中利害!记住。史馆里的档案,都是国家、州府一等一的机密,不管什么事情,都给我烂在肚子里!你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不用我多嘱咐吧?”

  况韦又赶紧不住磕头:“哥,我全知道!”

  况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月上柳梢,秋风和煦,郡王府内外却是两重天:高墙外,人流如织,毕竟扬州乃是大唐唯一取消宵禁制度的繁华都市,百姓们都愿意在灯火璀璨的浪漫夜色中闲逛,商家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挣钱的好机会;高墙内,则是冷冷清清,只有朝天楼的守护卫士持长枪警戒,其他的地方,很难看到人影。

  一颗小石子“吧嗒”一声,落在高墙内的石径上,清脆作响。

  这一面高墙的外面,是郡王府和龙王庙之间的夹道,既狭小,又是死胡同,因此并无行人走动。同时,这里也是郡王府朝天楼顶守护卫士的监视死角。见石子投下后并无声息,景大天自高墙上冒出脑袋,紧接着,韩滉、盛子晏、胡笑笑依次露头,观察着院子。只见院落宽大,中间是长长的甬道,甬道的两边是低矮灌木。向朝天楼望去,三层的朝天楼异常安静,楼顶值守的守护卫士,往往侧重警卫街边,对院落之内则稍有疏失。靠近朝天楼,还有两辆马车停靠,两匹马正安静而贪婪地啃着灌木草丛,月光照耀着这安详的一切,竟有些诡异。

  几人互相一使眼神,随即轻轻跃下高墙,贴着两侧灌木,躲避开守护卫士偶尔向院内的扫视,进入了朝天楼!盛子晏按照图纸的标识,找到了通往地下暗道的暗门。进了暗门,里面是木质楼梯台阶,每踩一阶都要咯吱作响。景大天身大脚沉,每踩一脚的响声都极其夸张,吓得胡笑笑不住回头,皱着眉头示意景大天轻声,可景大天再怎么小心,也是响声依旧。好不容易下到底层,要想进入波斯大屋,需要进入一个仅容一人钻过的小门。景大天试着推了推,竟纹丝不动!盛子晏掏出撬针,借着韩滉点着的火折子,尝试撬开门闩,哪知这插销竟是设计成弯曲形状,撬针根本够不到!

  韩滉提醒盛子晏,注意观察火折不住跳动的火焰。盛子晏会意,连忙抬头观察,只见头顶上方应该是郡王府与突出的观景楼、即波斯大屋的衔接处,微风从这里不断袭来。

  “通风口?”盛子晏询问着。

  住惯了高楼大宅的韩滉经验丰富,点点头:“这应该是郡王府与和观景楼相交的地方,估计是年头太久了,有漏洞通到通风口里。”

  “可咱也进不去啊!”景大天插话道。

  韩滉拿着火折尽力上举,依稀看到头顶海碗大小的空洞,只能进脑袋进不去身子。众人徒呼奈何,只能走回头路。韩滉刚熄灭火折,胡笑笑突然轻声冲着韩滉:“火折!”

  韩滉连忙又把火折子燃起,胡笑笑在靠近空洞的墙壁上,取下一根粘在上面的金黄色毛发。

  “真有狐仙啊!”景大天咋咋呼呼地。

  “是不是狐仙,明天便知!”胡笑笑胸有成竹地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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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侧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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