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越被师父捡到的时候不过六岁上下。她没有名字,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自出生就被遗弃,身上只有点小偷小摸的本事,对生活的最大渴望,只是想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屋檐。
被师父捡到之后,师父说他没钱,得挣点盖房子的钱,她就跟着他在江湖上飘荡了一阵。师父什么都做,做什么也都不避讳她。有时候给人看场子,有时候给人作打手,手底下有过人命,但没伤害过普通的百姓。
师父的江湖名号是镜花水月,他们叫他花一剑。但师父说他真正的名字叫许成,言午许,心想事成的成。
他是喜欢浪荡江湖的人,说不上善恶,但他真的挣了钱带着她上了山盖了房子。
在师父指着一个盖得七扭八歪的房子跟她说,那以后就是她的房间的时候,许越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平生所愿,就是有这样的一栋自己的房子。
一个温暖的家。
平凡的、普通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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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山上之后,许越郁闷了好一阵子,不明白为什么江湖传言能夸张到这种程度,这江湖在她看来是没一点好。
小狼感受到她心情不好,有时会叼一些花回来逗她开心。她把花插在竹筒里,再揉一揉小狼的头发。看着小狼的脸,就觉得事情也不太糟糕。
休息过两天后,许越神采奕奕地开始准备带着小狼盖个茅草泥屋。山洞阴冷潮湿,实在不适合居住和养伤。
建屋的原料很简单,就是泥土和稻草。许越教小狼用水将泥土和稻草混在一起,不断地用石头砸至充分融合,再把它们揉捏成一块一块的土团。
许越还在养伤,不能过度劳累。积累土团的工作基本都靠小狼完成,许越便在他捏土团的时候在旁边将稻草扎成一捆捆的,为将来铺房顶作准备。
许越在山洞外搭上了土灶,架上了铁锅,有了铁锅菜刀和调料,就大大拓展了喂养小狼的菜单。
每日工作完成,便炒个野菜,炖点肉,和月亮一起吃晚饭。
小狼似乎很喜欢这样的日子,总是神采奕奕地做着土团,然后照着许越要求的样子把它们垒起来,完全不觉得枯燥。
唯二让许越略微苦恼的事情,一个是小狼的睡相。
明明睡前是两人各盖着一床被子,躺在山洞的两边,怎么一觉起来,小狼总是睡在她的旁边,手臂牢牢地圈着她的,蜷缩在她身边。
屡犯不改,屡教不学。
另一个,就是小狼似乎不想再继续学习了。
回来之前还试着学过普通人走路的姿势,回来之后却又恢复成了四肢着地的样子,许越试着再教他一些语言文字,他也都一副学不会的样子,只听着她一遍遍的重复,笑着看她。
他喜欢朝她靠过来,带着温暖的体温,将头蹭在她的肩膀上,声音温柔地喊她:“阿越”。
仿佛往她的心里丢下一片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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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屋的搭建速度很快,不到一个月,已经差不多可以住人。许越带着小狼搬了进去。小屋盖得不大,但是比山洞里暖和许多。小狼不太适宜温度的变化,半夜里踢着被子说起了胡话。
许越在他的呜咽声中惊醒,爬过去抱着他,拍着他的肩膀想把他叫醒。
他满头大汗,时而发出的是属于野兽的嚎叫,时而是简短的“不”、“不要”。
许越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是在这山中作为野兽生活时的事情吗?还是作为人类遭遇过的事情呢?说起来,小狼的以前是怎样的呢?也和她一样,一出生就被遗弃了吗?
许越将手贴在他的脸上,拂去他的眼泪,也想拂去他的痛苦。
小狼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慢慢地睁开眼睛,黑色的瞳仁里逐渐浮现出清晰的,她的身影。
“阿越……”
许越应了一句,立刻被他抱紧,他攀上来,用全身的力气把许越抱紧,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颈边。
“阿越……我害怕……不要离开。”
许越轻轻拍着他的背,小狼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许越才反应了过来。
小样,这不是都学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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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越算了算日子,已经过了一月有余,四派三帮的人走得再慢,应该也都离开沂雩峰了,她想回去一趟,给师父收尸。
小狼知道她要去对面后,对这次的出行很抗拒,不管许越怎么请求催促,愣是一步也不走。许越也生气了,从小狼背上爬下来,自己一步一步往外爬,爬也要爬回沂雩峰去。
小狼在后面喊了她两声,她连头也不回。
当然,最后是以小狼的失败和妥协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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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道是借着高度差自然荡下来的,只能从沂雩峰过来,不好回去。因此,要去沂雩峰还得用最原始的方法——靠腿走过去。
尽管小狼脚程很快,下山上山的这一趟也耗去了一个上午,到达沂雩峰残骸的时候,是太阳悬在空中的正午。许成的遗体已经被烧成焦灰,还被风吹走了大半。
许越坐在那一小撮儿灰旁边呆了一会儿,为了跟师父告别而打的腹稿一句也没说出口。
许越想了想,把怀里那个装七星断续膏的小瓶子拿了出来,药丸倒出来找了块布包了塞进怀里,然后用小瓶子装了一把骨灰。
“小狼,你看,这里以前是我的家,现在没了。”许越又指了指那个小瓶,“这以前是我唯一的家人,现在变成这样了。”
在这世上,竟有人可以轻易地夺去另一个人最珍贵的东西。
小狼蹭过来,学着她的样子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她爬上小狼的背,让他背着自己去了师父的屋子,依着记忆去开地下的一个暗门。
不是什么设计复杂的密室,自然早就被四派三帮的人发现,里面虽然没有被烧得一干二净,但稍有价值的东西也都早被洗劫一空,剩下的只有些陶瓷碎片和一地书籍。许越俯下身去看,全是春宫图集锦。
……这不靠谱的师父!
许越正打算带着小狼离开,心念一转,还是回头翻了翻,翻到第九本时才发现蹊跷,里面的内容并不是春宫,而是一本关于制造机巧装置的偃术书。许越把书揣在怀里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其他的书籍,确定只有这一本是别有玄机后,趴在小狼背上准备离开。
小狼将她的手在自己脖子上环紧,轻轻地“嘘”了一声,然后抬起头,专注地望着上面。
天花板上传来细微的声响,是人在走动。
许越的身体一瞬间绷直了。
时隔这么久了,为什么他们还没有离开?
——他们在找什么东西!
许越按住了怀中的那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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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板上的声音渐远,重新变得安静。
室内落针可闻。
两人连呼吸都拉得绵长。
许越觉得他们等了很久,几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小狼仔细地听了听,然后摇了摇头。
许越伸出手去轻轻推动暗门,暗门打开,许越探出头,外面一片安静,他们像是已经走了。
两人都松了一口气,走出门去。
小狼的脚刚踏入阳光下,许越突然觉得后颈一紧,她被巨大的力量扯离了小狼的后背,随即被甩了出去,跌落在一个人的脚下。
那人踩住了她受伤的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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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越强忍疼痛抬头看去,是一个穿着白色道袍的女人。她长得慈眉善目,眉间一道红点,却是面无表情,冷若冰霜。
她记得她,她也在那群人之中,在大胖子拧断她的腿时,她也是带着同样的一副表情,站在秦风仇身后。
她只瞥了她一眼,扫了一下拂尘,身后的两个女弟子立刻过来按住了许越,一人从她身上搜出了小药瓶和那本书,呈到女人面前。
女人拿起药瓶掂了掂。
“你倒挺有本事。”她对药瓶不甚在意,将之随手丢给了弟子,却捡起那本书翻了起来。
“还给我!”许越挣扎起来,愤愤地看着女人。女人没有理会她,脚上却用了几分力,许越立刻感觉到,自己刚刚好了一点的腿又断了一次。
“这书有什么蹊跷?”她问道。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许越大汗淋漓,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你们是永远也不会看懂的。”
女子不置可否地挑眉。
“这玩意儿好像狗啊!”许越听到一个青年笑着道,她回过头去,见一个黑发红衣的青年正在和小狼对峙。
说是对峙并不恰当,他更像是在单方面地逗弄小狼,轻松地躲过小狼的攻击后狠狠还手,但并不再做进一步的动作,而是等着小狼再一次主动进攻。
在这个间隙,他甚至还能分出心神来转头调笑:“我想要,我要带回去养。”眉眼间有些秦风仇的影子。
“但我听说,野生动物是很难驯养的,得先把它打服了才行。”他拿出一副奇怪的手甲,套在手指上轻轻一抖,手甲上登时立起道道尖刺。青年握拳对准小狼,“就打到只剩一口气吧。”
许越想起来了,那是秦风仇的次子,秦高影,在众兄弟姐妹中武功不算最高,却是出了名的乖张暴戾,脾气上来时就算要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江湖称号“万钧流星”,指的便是他的拳头,既重又快,如同砸下来的流星。
许越心思流转之际,秦高影的第一拳已经落在了小狼的腰腹上,小狼整个人飞出去一米有余,把原本就烧得仅剩一半的墙体又砸出一个洞来。
小狼喷了出一口血来,咳嗽了几声,看着秦高影的眼神没有半分恐惧,毫不犹豫地再向他冲去,可接下来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秦高影单方面的虐打,小狼几乎没有还手的能力。
许越的大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快速地运转过。无数的感情涌进她的大脑又被她强行推出去,什么恐惧、绝望、愤怒,统统都没有用,泪水不受控制地流出来,手指在不自觉地颤抖,必须想出来,两个人都能活下去的办法。
可能再有十秒,不,五秒,小狼就会死。
小狼已经快没有力气了,他再一次被秦高影击落在地,秦高影走过去,揪着他的头发把他拎起来,即将落下最后一拳。
她只能搏一搏。
许越突地咬住了那按住她的弟子的手,在她下意识松手之时,用最后的力气双手撑地腾起,试图扑向面前的女人,她的腿在两种力量的作用下咯吱作响,可她已经全然感觉不到痛,全神贯注地去抓她的脖颈。可惜完全挨不到她的一根发丝,那站在女人身边的弟子一掌拍向她的胸口,将她击飞。
——正是往秦高影的方向。
这就是她想要的!
借着这股力,她扑在了秦高影的身上,勒着他的脖子死死咬住了他的耳朵。
秦高影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他甩了两下许越才将她甩下来,许越爬了下挡在小狼面前。
“小狼?小狼,你还能起来吗?”
小狼晃了晃头,按住了许越的肩。
秦高影摸了摸血流如注的耳朵,道:“有意思,你也很有意思。还是养你吧。”
女人已经细细地翻了一遍书,没有发现什么关键,便收起了书,招呼秦高影。
“别玩了,一起带回去吧。”
秦高影伸手抓向许越,许越突然抓起地上的土向他扬去,然后迅速趴到小狼的身上,小狼一闪身往后退去,蹿进了废墟后的小林子。秦高影用手扇了扇灰,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逃窜的方向。
“真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傻,这有什么用啊?”
沂雩峰就这么大,小林子后面就是断崖,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难道这俩小动物还真有九条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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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越当然不是毫无计划。
如果秦高影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近一个月,那索道应该已经被发现和截断了,不能冒险去查看。
只剩下最后一条可能的逃生之路。
许越带着小狼穿过了树林,小狼的动作慢了许多,脚也有点跛,右眼肿了起来,还糊着一大片血。
许越的心脏在砰砰直跳,她已经听到身后传来秦高影破空追击的脚步声。
好在,她看到了自己做过的那个标记。
“小狼,跳!”
一阵风吹了过来,后颈一阵战栗,是秦高影近在咫尺的手。
小狼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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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山崖下方约十米有一处山涧,向下汇聚成一汪水泉,再向下经过两处瀑布后汇进溪涧之中。
这是许越攀在山壁上挖灵芝的时候无意间找到的,也正是因为这处山涧,她才动了挖鱼塘的念头,在山涧正上方处栽了一丛杜鹃作为记号。
小狼对她的信任成为了他们在千钧一发下逃生的关键。
两人乘着泉水,墩了几个屁股墩后顺利地落到了水泉里,在即将被水流推下瀑布之前,小狼伸手将许越从后背扯到胸前抱住护着,将自己垫在下面,跟着激流一路冲进了溪涧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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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越从小狼的胸前抬起头。
他们被冲到岸边。
小狼躺在溪边的石头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许越轻拍他的脸:“小狼?小狼醒醒!求求你醒醒……”
小狼呛了几口水,努力睁开肿着包子的眼睛。
“阿越……”
许越把他紧紧搂在怀里,哭着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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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狼的身上遍布一块一块的伤口,每块都是一片针刺状的青紫,明显是秦高影的武器所留下的。好在皮外伤虽重,但他精神尚好,略微休息一会儿,就能起来走动。
在寺庙中遇到的好心人所留的药油帮了大忙,许越用药油给小狼揉了红肿的脚踝,药油在她的掌心逐渐发着热,小浪的表情也舒缓了许多。
留在溪边也不是办法,也不排除那些人会下来找他们的可能。小狼喘了口气便带着许越往山林深处走去,终于在天黑前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山洞能暂时休息。
升起火后,许越把两个人的外衣都脱下来架在火边烤干,自己则和小狼贴在一起,坐在火边取暖。
许越将鞋子脱下来,从左鞋里倒出那个小布包,打开检查了一下,还好,药丸没有被压扁,也没被水泡化。虽然不算对症,但她还是让小狼吞了一个,自己也咽下一个,又去检查绑在右腿上的那本书被泡化了没有。奇妙的是,书虽在水中泡了许久,墨却并没有晕开,纸张被水浸得有些透明却依然坚韧,可见所用的纸墨都很奇特,此书处处透着古怪,还需要好好研究。但好歹没有损伤,许越终于放下了心。
这是师父给她留下的最后的东西了。
从密室出去之前,许越给自己上了一层保险。她将偃术书贴在小腿上绑了个死紧,套上鞋子,然后随手捡起了一本春宫塞进了怀里。
——就让那帮人研究师父的春宫图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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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依偎着度过了死里逃生后的第一个夜晚。
太阳升起之后,许越做了一个决定:她要带着小狼离开这里,找一个他们两个人能静静地、好好地活下去的地方,和他重新建立起一个家。
许越给小狼穿好衣服,拉着他坐在一起,用树枝一边画着简单的画,一边向小狼解释。
“小狼,我们要走出去,离开山里。这两个小人就是你和我,我们走出去……”她画了一条长长的路,在路的尽头画了一个小房子,“然后我们再建一个家。家。”
小狼点了点头:“跟阿越走。”但又拿起树枝,画了下他们之前的茅草泥屋,“回去,东西。”
“东西?你有东西要拿?可是……”也许那些人已经找到了那里,他们现在还称不上安全。
但小狼很坚持,“回去,回去,就走。”
“好吧……但是要先养一养伤。”许越伸手摸了摸他还没消肿的眼睛。
小狼摸了摸她的手:“阿越,没事。”
怎么会没事,可是心疼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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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条件艰苦,但许越和小狼可谓已经积累了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不觉得多难,只是不敢在同一个地方停留过夜,总是睡一夜便换一个地方,并刻意留下一些痕迹。
小狼从开始练习直立走路到能够健步如飞地背着许越赶路,总共花了不到一天的时间,练习语言也变得更加努力,“阿越”的后面,开始跟着一些简单的句子。同时许越又发现了小狼的一个天赋——复原能力真是太强了。前一天还跛着脚,后一天已经能跑了。
还是年轻啊。
恢复了体力的小狼除了练习跑跳之外,有时候还会耍两下动作,许越在旁看着,隐隐觉着那像是秦高影的招式。招式与招式之间完全不能连接,也没有章法,但他还是反复练习着。
许越将小狼喊过来,用手比划了两下师父教她的外家功夫,问小狼:“想学吗?”
小狼眼睛亮亮地点了点头,许越却迟疑了。
她并不喜欢武功,练武都是为了应付师父。武功再高也不能吃,都不如一碗米饭。
更何况江湖上纷争不断,那些只为了证明谁比谁更强的人在她看来都是傻子,她害怕小狼接触武功之后,有一天也会变。
可是看他被秦高影欺负得那么惨,她又觉得该教他些防身的本事,至少要知道如何防御。
见许越面露犹豫之色,小狼歪了歪头,突然道:“保护阿越。”
许越愣了下:“你学武……是想保护我?”
小狼点头重复道:“我要……保护阿越。”
许越的心又化了。
满足他!孩子想学啥学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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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过了五天,许越发现了不属于他们的生火痕迹,秦高影那帮人果然在找他们。这个认知反而让许越有些安心,这说明他们躲得很成功,秦高影他们正在山里团团转呢。
心里盘算了一下,许越觉得是时候回泥屋拿了东西走人了。
小狼背着她先去了一趟两人相遇的小坟包,坟包被人挖开过,狼的尸体也被扔在了一边,许越抬起头看了一眼树顶,那里的绳索线也被断开了。
小狼又用手在树下挖了一个坑,将狼尸捧了进去,盖上土,这次为了不引人注目,没有再写石块墓碑,许越挖了一株杜鹃花,植在树下。
小狼摸了摸花瓣,突然道:“母亲。”
许越指了指花朵的下面:“你是说它是你的母亲吗?”
小狼点了点头。
许越也将手放在那片花瓣上。
“放心,我会和他好好活下去的。”
心里又向师父许诺了一遍。
会一起好好活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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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屋果然已经被发现,被砸得乱七八糟,看屋子损坏的程度,砸屋的人心情很差。
许越的心情更差。连毁她两个房子,四派三帮的人已经被她在心里连画了几百个王八。
小狼蹲在废墟里不知道在找什么,许越翻了翻还能用的东西,发现只剩一把菜刀和两床被子还勉强能用。
聊胜于无。许越把刀包起来背在背上,卷起了被子扎起来。
小狼笑着走过来,把一只草编蚱蜢放在许越的手里。
不过是她在河边无聊时随手编的小玩意儿。
“……这就是你要回来拿的东西?”
许越难以置信地看着小狼。
小狼双手捧着她的手,眼神中甚至带着虔诚地看着那只蚱蜢。
“阿越。家。”
许越抽了抽鼻子,将自己的额头贴在小狼的额头上。
“真是的,小狼,不要再惹我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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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北是与异国的边界,往南是无边海域,往西是寒冷但人迹罕至的雪山,往东是热闹却也嘈杂的人间烟火。
许越搂着小狼的脖子,往东方一指。
“大隐隐于市。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住好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