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有时候，对一个人改观，是一刹那的事。前提是，我成熟了；再前提是，这人值得我去改观，确实很好，没什么不好。
关开晴不知道的多了去了。她一直崇拜的代号为“掌柜”的共产党员，就是她的老爹关成就。关成就早就知道女儿跟他一样，成了地下交通员。父知女而女不知父，这够痛苦吧？明知女儿的身份，却不能告诉她，我就是你崇拜且非常相见的人，被误解被埋怨被责怪，都不能表现出苦，这够痛苦吧？
关开晴更不知道的是，龚倩也是共产党员。她的任务是掩护和照顾关成就。因为关成就非常重要。当时，关成就丧妻，他本无意续弦，但组织上考虑，为他安全起见，觉得他这样的身份背景，肯定要有一个完整家庭；有一个女人替他打理家庭细活，上级劝了他好多次。而选定的人就是龚倩。说实话，是龚倩自己愿意的。因为关成就本来就是很仁慈的大老板，平时帮助了戏班不知多少，待人也没有大老板的架子。后来才知关成就对亡妻很是深情，不想再娶。这样的男人，虽然是大叔，但年轻女孩肯定喜欢。
后来，关成就是娶了龚倩，自此龚倩退出戏班，相当于息影了吧，全心嫁入豪门，做起豪门太太。这才是真正的豪门。
慢慢的，关成就对龚倩生起了爱怜。假夫妻成了真夫妻。
关开晴更不知道的是，关成就的上级…
关开晴从岭南退学，是有任务要去执行。到香港去。英文报纸做编辑。但她不能告诉父亲。只有爷爷知道。
关成就在想：又想跑出来骗人了？！你骗不了人！即便你骗过其他人，但骗不了我，因为我是你的父亲，我是你上级的上级的战友！
关开晴的房间。
房间很大，还有小客厅。基本上是书的海洋。还有古筝、古琴。太极剑。舞蹈、话剧的衣服等，看来关开晴的爱好极广。总之，一切不像女孩子闺房应有的摆设。
关开晴在收拾行李，衣服放满行李箱。
关爷爷提着鸟笼入，放到桌上。小鸟吱吱叫着在笼里跃来跃去。
关开晴：爷爷！
关爷爷：小晴…
关开晴和爷爷坐在沙发上。爷爷掏出一叠钱塞到关开晴手里。
爷爷摸着关开晴的头发，一脸爱怜：你到了香港，爷爷可护不了你了…
关开晴依偎在爷爷怀里，含泪：爷爷！你对我真好！
只有依偎在爷爷怀里，关开晴才感到自己是个小女孩。还没长大。
爷爷点头，眼中湿润，虽然舍不得她，但通情达理：虽然你是女孩，但时代不同了…爷爷理解你…你长大了，去吧…
这时，笼里的小鸟叫得更欢，似乎有些躁动不安。关开晴的目光落在鸟笼里的小鸟上。
关开晴恳求：爷爷，和我一起做件事！
爷爷不假思索点头。
关开晴起身，提起鸟笼，拉着爷爷的手，到开着的窗户前，托起鸟笼在爷爷面前。爷爷顿时明白了关开晴的意思。他看着小鸟，那是他养了好多年的，有些不舍，但他很快就点头笑着，打开鸟笼的栓门…喃喃地说：翅膀硬了，始终都是要飞的…飞吧…飞得更高…更远…
小鸟从笼飞出，飞向窗外庭院，飞向夜空，欢快叫着消失…
关开晴看着小鸟飞走，好像是她自己从家这个禁锢的笼子得脱自由一样，很是欢喜兴奋，眼中有泪…
我是一只小小小鸟，想要飞啊，就要飞得高啊呀…
爷爷看到关开晴的表情，点头安慰她，关开晴感动，放下鸟笼，扑入爷爷怀中，鼻子一酸：爷爷，谢谢你…我舍不得你…
爷爷抚着关开晴的后背：想回来就回来，家始终都是家，家人还是爱你的…
关开晴感动得流泪：爷爷…
关开晴感动含泪，但眼神深遂而坚定…
到了香港。地下交通站。
关开晴放下行李，和黎光耀（光叔）紧紧握着手，神情激动。
光叔示意她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水。
光叔正式：关开晴同志，我们在特殊战线，为免暴露个人和组织，要注意伪装和隐蔽…
关开晴严肃点头：明白！
光叔告诫：以前我们都是单线联系，但在香港，情况会有所不同，今天我引见我们的直接领导…
此时，从房间里开门走出的一个人。走到关开晴面前，微笑着，眼神深遂…
关开晴大愕，指着他：是您？！副校长？！
不错，关开晴的上级是光叔，光叔的上级是刘卓华。这下关系整明白了吧？关成就是刘卓华的亲密战友！
光叔正式介绍：刘卓华，刘书记…
关开晴还没回过神来：您是刘书记？！
刘卓华笑着向关开晴伸出手：特殊战线，特别任务，特别光荣！记住，不仅只有你，还有很多同志，在默默无闻，忍辱负重，和你并肩作战！
关开晴当即一凛：是！
两人紧紧地握了握手。
刘卓华告诉她：在我国华南地区，有商人为我党我军，提供军需物资、药品、食品，但他一直深潜，从不外露。我们同志们都称他“财神”，成了他的代号…
其实刘卓华是想告诉关开晴：“财神”就是你爹。
但关开晴一叶蔽目，完全没有想到会是父亲，露出钦佩的眼神：我佩服“财神”，将来有机会，我一定见见他，谢谢他！！
刘卓华知道时机还不成熟，后来也跟光叔说由得她俩父女自己去破这个局好了。刘卓华眼神深遂地说：机缘成熟，你会见到他的…
刘卓华的潜台词是：其实你早已见到他，几乎每天都见着他，他就是你的亲爹，但你不知道…
当关开晴问任务时，刘卓华只说了一句：潜龙勿用！
该你上场时，你就上场！你该潜伏时，你就潜伏！
就这样，关开晴在香港做了英文报的编辑。
后来，遇到了韦俊，两人误以为对方是敌人。也是在香港，关开晴和韦俊在不得已的情况下，第一次有了肢体接触。第一次异样的感觉，就是这样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韦俊毕业了。班上第一个被戴老师宣布毕业的人。
牛！真牛！
难怪张勤羡慕嫉妒恨！
宿舍。
韦俊已收拾好简单行李，只有一个不太鼓的背包。
张勤、黄英在旁边看着。
韦俊与张勤、黄英紧紧握手道别！
黄英操着一口山东腔：二哥！
张勤心里有些酸酸的：你是我们班第一个真正毕业的同学，佩服！
张勤言外之意：你是大师！我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请容我鞠躬斟酒称呼你为大师…
不，不好！你想叫我大屎才真！大师呢，我就做不了。还是让别人做去吧！
韦俊也没多大兴奋：我是运气好…大哥、三弟，你们要努力…你们也行的…
我真是狗屎运。
好吧。你还算有自知之明。你就是狗屎运。我各方面能力并不比你差，只是运气差你一点而已。张勤这样想着，自己给自己安慰。
但凡有些才能的人，但才能又是非常高的人，就像张勤这种的，就特别容易自以为是。尤其是有韦俊这样比他高的人在他身边时。他感觉不是技不如人，而是运不如人。
黄英和张勤点头…
直肠子的黄英就不会有这种想法。张勤，你确实想得太多了。智不足则多虑！明白不？
韦俊开门，回头再看了看两人，有些不舍…
黄英有些激动，但还好懂得断舍离：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间再见…
韦俊微笑着：我们会再见的…保重！
张勤：保重！
黄英点头挥手，山东腔：保重！奔跑吧，兄弟！
韦俊出门而去…
韦俊第一站被派到香港。香港就是他的起点。在这里，他遇到了让他动心的女人。
韦俊在接头人傻强后，又杀退杀手后，被傻强带到接头地点。一间唐楼的天台屋。韦俊刚才在昏昏乎乎地半睡状态，想起了一些往事的片段。
门突开，躺在床上的韦俊乍地惊醒，意识立即被拉回现实，马上快速反应伸手从枕头底拔拉手枪，对着门口！
进来的人是傻强（冯卫强），左手拿着暖水瓶，右手提着饭篮，见被韦俊枪指，只得拿着左右手拿着物件举起，惊愕！
傻强嚷着：是我，是我！
韦俊见进来的是傻强，这才放下枪，把枪塞回枕头底。韦俊是以江河海的化名与傻强接头的。但傻强知这不是他的真名。但傻强知道，不能问他的真名。他身上有把枪。脾气不知怎的。
傻强边放下暖水瓶：吓死宝宝了…安全第一条…
傻强说着，把暖水瓶放到桌面上，把竹篮打开，拿出里面的一碗放着几块肉和几条菜的白饭，还有一把花生，一瓶白酒，放到桌子上摆开。
还有数根白蜡烛和火柴。傻强又把柜子里的旧煤油灯（火水灯）拿出，吹了吹灰尘…
傻强傻笑着：这里经常停电…你就点蜡烛，点火水灯，看星星，时间很快过的…
韦俊坐过来吃饭，显然饿了，吃得很快…
傻强只不过是个打杂的生活助理，但他当自己已是军统特工了…
傻强像工人一样为他倒酒，但他不动酒，傻强又为他倒热水，韦俊喝一小口又再吃饭。
韦俊边吃边问：有没有被人跟踪？
傻强习惯吹嘘：当然没有…我傻强的小心谨慎是出了名的…要不然军统也不会找我接待你…
韦俊有些皱眉，打断：上面有没最新指示？
傻强摇头：还没收到…有的话，我肯定马上告诉你…
韦俊有些失望和茫然。
傻强虽傻但不笨，情商还挺高，马上安慰：别急…耐心再等等…上面这么做，肯定有道理…咱等着就是了…
韦俊不回话，边思考着边吃饭，基本上已吃光，一粒饭也剩。每次都是干饭人。绝对的。
韦俊认真吃光碗中每一粒饭后，再用杯中的热水倒在碗里，摇晃几下，把混有微细小饭粒和着温水喝下去。
傻强看到韦俊的动作，多嘴：挺惜福的嘛…家里穷是吧…我家更穷…
韦俊赞赏：要是你连这点都不会观察和分析，那就枉费局里对你一番栽培了！
韦俊知道，傻强要的就是夸奖，他是越赞越能，就是个能豆子。
傻强果然受落，很是得意：虽然我没你强，可也不是吃素的…
韦俊对傻强的吹嘘有些反感，但没太大反应。
傻强很热情，因为他遇到除了奶奶以外第一个称赞他的人：你第一次来香港，客随主便，我带你熟悉下环境，以后你就在香港执行任务了…不过放心，万事有我照应…
韦俊微点头，也不反驳：好…
傻强想起什么：我给你的那张标注有安全据点的特制地图…
韦俊用脚推拉出桌子底下一个不大的铁桶，里面一堆灰烬。
韦俊：阅后即焚…
傻强本来一愕，但马后炮，胸有成竹样：我肯定知道…问问你就是预防万一嘛…你如果不烧，我也会烧的…这是做特工最基本的不是？
韦俊觉得他很可爱，但不想和他纠缠没完没了：这里真的安全吗？…
傻强拍胸口保证：放心…我安排楼下看门人…他大嗓门…外号就叫大喇叭…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会发出暗号…
韦俊：我们在楼上，他在楼下，什么样的暗号？！
傻强得意：大叫啊！
话音未落，楼下传来沉闷的中年男的长长、高叫声！
是惨叫！确定！
傻强傻眼！
韦俊略往窗户，微掀窗帘，看往楼下…
楼下大门口，站着双手抱胸的龙史一郎，其日本助手黑木香把数叠港币递给当地黑帮的打手头目徐定富。
徐定富接过后，向大班手中持棍棒刀具、凶神恶煞的黑帮手下挥手，其黑帮手下即时分散队形，有三两把守旧楼的角落，其阵势就是把旧楼团团围住…
其他黑帮手下随头目进入大门口…
而那个看门人已被打得晕倒在地，嘴角流血，地上嘴边一滩血，明显刚才就是他所叫的惨叫喊声…
龙史一郎头仰向上望着旧楼…
天台屋内。
韦俊看到龙史一郎仰头向上看来，即时缩身，拉上窗帘…
龙史一郎刚好没看到韦俊。
傻强也从另一扇窗看到楼下的情况，吓得紧张惊惶抹冷汗，不知所措慌乱…
傻强很是慌张，不停地念叨着：安全第一条…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韦俊边在想办法边故意地激他：这是你的地盘，你作主，你快想办法啊…
傻强一听更慌，不回踏步：想办法…我在想…有什么办法…
韦俊进一步逼他：你不是说“万事有你”吗？！快想办法啊，事态紧急，性命攸关呢！
傻强脸红，心虚，吞吐：我是说过，万事有我…可我的意思是，没有危险的小事杂事碎事找我，生死大事你得自己搞定…要不然，怎么显出你的厉害呢…
安全第一条…小命要紧…
韦俊真是哭笑不得：怎么局里竟有你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