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烧烤摊已经散场，大家极有眼力地让出位置，留给齐果和父亲邹灿生独处空间。
齐果跟邹灿生相视而坐，默不作声地观察打量着彼此。
这是父母离婚后，她第三次见到父亲。离婚后的邹灿生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上一次见，是在高三那年。
那会儿，正处于叛逆期的齐果，看见多年未见的邹灿生，没有丝毫的惊喜之情，掉头就走，不给对方任何说话的余地。
邹灿生急赶慢赶，这才堵住齐果的去路。他满脸堆笑，即使人到中年，却依旧风采不减当年。也是在那时，齐果才发觉，当年齐美丽嫁给邹灿生，绝对跟他的颜值有关。
齐果被拽到小卖部前，邹灿生把老冰棍塞到她的手里。自己则是熟练地用牙撬开啤酒瓶，咕咚咕咚半瓶下肚。
看着多年未曾吃过的老冰棍，齐果倒也没嫌弃这过于廉价的“见面礼”，当即吸溜起来。
“这些年你都去哪了？我跟你都成网友了，今天算是网友正式见面的第一天。”
“这孩子，瞎说什么大实话呢！”邹灿生笑嘻嘻地也不恼，“你爸我忙着做生意，等成了，你就是富二代，懂吗？”
齐果上下瞟了眼邹灿生，不留情面地开口：“你这浑身上下的行头加起来也就百来块钱吧，照这速度，我要成为富二代的困难程度，怕是要比成为富一代还难。”
“那要不你争取争取，让我当富一代的爹？”邹灿生没皮没脸地笑着，齐果先前一肚子的火气已然烟消云散。
她装作不在意地询问：“你这次回来要待几天？”
邹灿生摸了摸齐果的脑袋，说自己明天就走，毕竟南方的生意离不开自己，还等着他拿主意呢。
“赶紧走，天天见你真人，我也不习惯。”齐果把头扭到一边，不让邹灿生看到自己湿润的眼睛。
眼前这人与当年的人影重叠在一起，依稀能看出曾经俊朗的五官。
齐果长得像爸爸，从他的眉眼就能看出，只是齐果的长相多了些女性的柔和。
在岁月的侵蚀下，以前英俊的脸庞变老了许多。他蓄起了胡子，眼角下是藏也藏不住的皱纹，从前偏白的皮肤如今也粗犷黝黑起来。
即使整个人被羽绒服裹得严严实实，齐果却也一眼看出，他瘦了。
太久未见面的生疏感不断地萦绕、扩散，一时间竟谁都不曾开口。
其实起初两人还有电话往来，只不过在后来的创业阶段，齐果被各种琐事烦扰，而邹灿生也像是有意识地躲避，两人渐渐减少了联系。
齐果将面前的啤酒推过去：“这么些年没见，你还好吗？”
“我挺好的。”邹灿生有些尴尬地把啤酒推回去，“就是有点三高，酒是喝不了了。”
看了眼父亲，齐果再次开口：“这几天是你一直在跟踪我？”
邹灿生讪讪一笑：“那不叫跟踪，那叫暗中保护。”
果然一开口，还是熟悉的邹灿生……
邹灿生一定有事瞒着自己，但她不打算现在追问，因为即使现在问，也得不到答案。
天光昏暗，夜晚的风泛着凉意，齐果拢了拢有些薄的外套：“这次回来，又要待一天就走？”
“先不走了。去了这么多地方，最后还是感觉渔港镇好。”
齐果惊讶地看向父亲，错愕于他的回答。
她一直知道，父亲是个极其向往自由的人，他爱闯荡，爱漂泊，喜欢无拘无束地生活。与齐美丽婚姻的不幸，全由两人的性格造成。
齐美丽独立自主，天生要强，又有出色的舞蹈功底，这让她区别于那个年代，渔港镇上的大多数女性。邹灿生又像是古代的游侠剑客，喜欢游走四方的不羁生活。
这样的两个人，又怎么会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呢。
齐果看向邹灿生，企图从他脸上探查自己未曾知晓的秘密：“渔港镇的房子，你不是卖了吗，现在有地方住吗？”
邹灿生点了点头，说自己已经安顿好了，让齐果不用担心。
齐果想问他有没有见过齐美丽，但张了张嘴，还是没有问出口。毕竟那么久都过去了，现在连故人都算不上。
邹灿生招呼齐果赶快回家，夜深了，不要冻着，自己明天会再来看她。
看着父亲匆忙离开，齐果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路边的路灯一瞬间亮起，照亮父亲的背影，也照亮了从齐果身后而来的顾城。一阵寒风吹过，齐果的喷嚏又打在了顾城的脸上。
准备出来收拾桌子的周起臣，看到两人靠得很近，相对而视，有些暧昧。他立刻转身回去，不想做那电灯泡。
顾城嘴角抽搐，心中有丝后悔，就不该因为担心而多管闲事地过来。
忍了又忍，他还是将自己的衣服披在齐果身上。
“希望下次，你别再朝我打喷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