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胡乱思索着，齐果很快走到了火锅店门口。
一推开门，扑面而来的热气带着浓郁的香味。齐果环顾四周，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她认真地看着菜单，挑选着父亲爱吃的食物，等待着他的到来。
因为欠债的缘故，齐果已经很久没在外面吃饭了。如今好不容易与父亲重聚，她决定大方一次。
邹灿生风尘仆仆，满脸歉意，解释自己太久没回来，竟然有些找不到地方了。
鸳鸯铜锅被端上了桌，辣锅放在齐果的面前，清汤锅则正对邹灿生，两人泾渭分明，互不打扰。
生蚝、大虾、鱼肉、海带等特色食材一应俱全，鲜味扑面而来。还未动筷，齐果就看到江亚菲一家人走出包厢。
姥爷出殡，他们没少帮忙。齐果连忙起身上前，朝众人打招呼。
视线扫过齐果那桌的陌生男人，江亚菲蹙起眉头，将齐果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你对面那人是谁？我可从来没见过，养殖上的事你可别被骗了。”
江亚菲满脸担心，生怕齐果被骗。齐果感受到了她的善意，压低声音道：“那是我爸。”
江亚菲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嘴巴嗫嚅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齐阿姨知道吗？”
看来当年齐美丽和邹灿生离婚的事，闹得太过沸沸扬扬轰轰烈烈，连江亚菲都心有余悸。
得到否定答案后，江亚菲拍着胸脯，一脸郑重地保证道：“放心，我谁也不会说的！”
插曲过后，齐果观察着邹灿生的脸色，总觉得他心事重重。一向爽利，不喜欢吞吞吐吐的她，放下筷子。
“爸，你有什么事可以直说。”
被戳穿心事的邹灿生有些不好意思：“有这么明显吗？”
“我要是不提，估计这顿饭你都没法好好吃。”
“果果……”，邹灿生放下筷子，“你虽然现在不做生意了，但肯定还有积蓄，能不能再借我点钱？”
对于这话，齐果并没有惊讶，短短几年间，她听过太多次父亲开口借钱。与其说习惯，不如说是麻木。
“你又要钱干什么？”
“我想留下，在渔港镇生活。”邹灿生看了眼齐果，无意识地搓了搓手，黝黑的脸颊上竟然有些微红，“在这里开一间民宿，既能自己住，也能招待游客。”
又是民宿，齐果只觉稀奇，怎么一时间大家都想开民宿。
她直截了当地将自己目前的状况，以及回到渔港镇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听到齐果公司破产，欠下三十万外债后，邹灿生又惊又怒，起身就要去找那个林杰算账。
齐果连忙拉住父亲，将其按在凳子上。
“现在警察都没有他的行踪，你能去哪找？”齐果夹了块鱼肉放到父亲碗里，“事已至此，我只能往前看。”
邹灿生有些气闷，要了瓶啤酒，给自己斟满。
看着父亲挫败的模样，齐果也有苦难言。
在自己开公司的那几年，父亲陆陆续续朝自己借过几次，那会儿的她不缺钱，每次都是父亲要多少，她就给多少。可如今的自己，自顾不暇，根本没有能力去帮他。
因为父亲，齐果又一次被无力感包裹，她一把夺走父亲的啤酒：“爸，你不是不能喝酒吗？”
他叹了口气：“心里头烦，你就让我喝吧。”
一瓶啤酒下肚，邹灿生脸色微红，与年轻时的他，啤酒当水喝的模样截然不同。
“果果，你看这样行不行。”邹灿生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齐果的脸色，“你姥爷给你留的那栋房子，你租给我，虽然我手头上的钱不多，但我保证，等我挣了钱，一定还你！”
姥爷的房子是她唯一能落脚的地方啊，父亲怎会不知？
“爸，那我去哪住？”齐果直视着父亲的眼睛，仿佛要把他看穿。
邹灿生又喝了口酒：“你看你能不能先去你妈那里。”
如今，自己跟齐美丽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同住一个屋檐下。更何况，齐美丽已经结婚，有了新的家庭，难道她三十好几的人，还要去当拖油瓶、电灯泡吗？
齐果强忍着不适感，说自己考虑考虑，会帮忙想办法。
与父亲的见面不欢而散，她烦闷地走在回家的路上，高高低低的小路走得她气喘，让心情更加烦躁，她索性坐到路边。
突然，一颗石子穿越草丛，迎面而来，正中齐果的脑门。尖锐的石头划破她的额头，渗出了点点血珠。
草丛中躲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男孩儿，一看事态严重，撒腿要跑。齐果眼疾手快，一把将他给拽了回来。
她一手捂着渗血的额头，一手拽着男孩儿的胳膊，语气严厉：“为什么拿石头打人？”
男孩儿哪里见过这样凶的女人，不仅凶，还用一种他说不出来的气势压迫着自己。
他有些胆怯，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齐果的“魔爪”。
男孩儿索性也不跑了，指着齐果大喊：“因为你是坏人！你是最坏的坏人！”
她不仅被砸，还被指着鼻子骂，男孩儿还不停地撒泼耍赖，吵嚷着自己被欺负了。
齐果当即无语，要论严重程度，应该是自己哇哇大哭才对，怎么现在搞得好似自己是坏人。
吵闹声惹得附近村民前来围观。几个好事的村民小声嘀咕。
“这孩子谁呀，怎么从来没见过啊。”
“唉，你们快看，他跟齐果长得还有点像，不会是她的孩子吧……”
周围的议论声此起彼伏，男孩儿不断挣扎，对着自己又踢又踹，齐果真是火冒三丈，难不成她真要跟一个小孩儿讲理不成？
她蹲下身，与男孩儿平视：“你是谁家的孩子？”
男孩儿一口咬在齐果的手上，齐果吃痛松手。
他冲着不远处的一个身影跑去，边跑边喊：“爸爸，爸爸，有人欺负我！”
齐果透过人群，看清了被叫作爸爸的男人。是邹灿生，她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