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梁大光确实变了。孔中庸明显感觉到,从他的妻子“七仙女”死后,成为县长开始,就开始变了。也许时代发展的影响,也许是梁大光自身的蜕化变质,总之,梁大光可能自己并没有明显感觉到,他确确实实的变了。变化最明显体现在“钱、色”二字。
先说钱。最早的时候,确切说梁大光当副县长的时候,孔中庸只是送个电视机等礼品,请个吃喝,梁大光也不挑地方、挑菜肴,弄个“孔府家”酒喝喝就很幸福。当县长之后不久,就上升到了“剑南春、“五粮液”,再后来除了“茅台”就不喝。开始收个千把元钱,几千块钱,还推让推让,1992年,孔中庸替他交了1万元学费,梁大光还一个劲感谢,但后来几次,数额越来越大,后来就心安理得,似乎给你们跑事,协调贷款、招标工程等,这是应得的。这次为了卫河综合改造项目的招标,孔中庸下了那么大的注,梁大光也说了“感谢”,但没有欣喜若狂,好像看透了孔中庸的目的似的。
梁大光也不止受孔中庸的钱,很多干部和经营户都是他的“客户”。逢年过节,据说梁大光家里很“热闹”,熙熙攘攘,有的说像“集市”,但明眼人讽刺,就是个买卖市场。当然,孔中庸是最大的买方“客户”,以致于有人讽刺:梁大光很“贪”,一是说他大小通吃,一是说他主要吃孔中庸的太行集团。
有时,孔中庸也想,这样的干部合格吗?说不定哪一天撞到枪口上就完了。但梁大光一直平安无事,还一直被重用。泉水市四个区,禹王区原来是大禹县,比那三个区合起来都大的多,所以梁大光的位置举足轻重。他也白收钱,只要收钱就办事。太行集团的事,他就是主要协调者,可以说为集团的发展立下汗马功劳。所以,有时孔中庸还怕他出事。何况徐总“领导就是生产力”的教导时常回响在脑海中。
作为合作的煤化公司的董事长,徐总一年也来个两三回,但绝大数时候在总公司听汇报,然后拍板。分公司投产以来,利润颇丰。孔中庸一年也见过几回徐总,徐总的协调领导的名言和做法也让他受益匪浅。最近一次参加全省的企业培训班,徐总作为全省十大企业之一到会介绍发展经验。晚上邀请孔中庸到省城的家里做客,更让孔中庸大开眼界,上千万的别墅金碧辉煌。喝多的徐总得意之余还透漏北京还有房。徐总给望尘莫及的孔中庸一再强调“协调”领导的重要性。所以,孔中庸一直是梁大光最大的“金主”,和梁大光越靠越近。
再说色。梁大光虽说不再婚配,但40多岁的汉子还是“敖”不住,时不时也“偷鸡摸狗”。只是“兔子不出窝边草”,在禹王区、包括泉水市决不干,用他自己的话说:“那家伙,动不动就上电视,叫人认出,麻烦就大了。”在梁大光省委党校函授毕业的时候,孔中庸和郭林跑到省城,找到参加毕业典礼的梁大光,当晚酒足饭饱,梁大光就走进了据说最豪华的洗浴中心,主动叫了三名“小姐”,并非要给孔中庸和郭林各人一个。郭林习惯了,满不在乎,似乎不给我找,我自己也得找。孔中庸虽然有过二妞和胡美琴两段真挚的感情,但也是正常男人,不可能坐怀不乱。况且酒后的梁大光说的很直接:“你不要,就是看不起我们,我们也不要。”孔中庸也只得“入乡随俗”了。但孔中庸感觉到了所谓豪华就是贵。郭林说,一般的地方就200元钱。而这里,每个“小姐”1000元!
孔中庸知道,梁大光在公众面前和电视上露面,都人五人六,一派正经,,但私下里还爱看《素女经》等古代介绍房中术的书,经常饮用壮阳补肾的藏红花等中药。一次县里组织去新疆参加“乌交会”,专门买了一大包肉苁蓉回来。还包的严严实实的,让孔中庸带着,不让任何人知道。所以他的精力旺盛,脸色经常红润着,“性技巧”也比较高超。一次在北京开会后“风流”,弄的“小姐”捂着肚子出来,大声嘟囔:“那老家伙太猛了。再不敢接这个人的活了”。让一旁等着的孔中庸都羞得抬不起头来。
到新马泰旅游的一次,梁大光暴露的更明显。那几年,时兴到新加坡、马来西亚和泰国旅游,孔中庸和郭林陪着梁大光也去了一趟。梁大光临行前丝毫不见外,对孔中庸说:“多准备点子弹。”孔中庸清楚,就是多带点钱。在曼谷,观看人妖,当地叫红衣艺人表演,梁大光觉得有人妖年纪太大了,其实就30岁左右,但人妖的寿命一般很短,表演年龄更短,欣赏的不尽兴,出来看到另一群游客从一座大厅看表演出来,就问他们为什么能去那里看演出?导游说:“那是日本游客。那里的人妖表演比这里每人多500泰铢。”当时,一元人民币兑换4.6泰铢,也没多少钱,梁大光假装爱国心高涨,非要享受日本人的待遇,孔中庸叫郭林给导游多交了1500泰铢,又看了一回梁大光才高兴。晚上洗泰浴,宾馆大厅里坐着两大帮“小姐”,明星级的3500泰铢,普通的2500泰铢,梁大光没有征求孔中庸和郭林的意见,直接点了三名明星级的。事后和郭林“交流”:“就是他妈的好,招儿真鲜,舒服死了。咱们大陆也应该引进。”
在新加坡,当时禁止喝白酒,梁大光两天不喝,急的抓耳挠腮。好容易买瓶白酒,偷偷带到宾馆,没有下酒菜就喝了瓶底朝天。
马来西亚的云顶娱乐场其实可以说是一个综合性的赌场,距离吉隆坡就50公里左右,是亚洲第二大赌场。在这里,孔中庸让郭林换了10000元的筹码,不到半小时,三人就输的差不多了。郭林兑换筹码时,孔中庸看到附近有高档商场,就交代买了一个带有长镜头的佳能牌高级照相机,1万多元。看到郭林有点疑惑的表情,孔中庸说:“不能让领导白来一回啊。你送过去吧,就说领导赌钱赢得。”梁大光当然知道输了,瞬间明白了孔中庸的好意,笑嘻嘻的接过了相机。
当了区委书记请他吃饭,也许是郭林说的像“七仙女”的缘故,已经过了50的梁大光一见余慧就两眼放光,喝完酒快11点了还不走,硬要唱卡拉OK,特地点了《洪湖水,浪打浪》要余慧唱。这首歌余慧拿手,还在集团的联欢会上唱过。清澈的歌声中,梁大光的手掌都拍红了。两人还合唱了一首当时的流行歌曲《把根留住》,唱到高潮,梁大光还故意揽住余慧的腰。唱完后,梁大光和主动拉着余慧跳起了“慢三步”,孔中庸看到,梁大光快要贴住余慧了。在孔中庸的心中,一直把余慧当做二妞,所以心中后悔让余慧参加。好在余慧反应得体,既不让梁大光“揩油”,也不让领导太失望。结束后送完余慧,在车上,郭林对孔中庸说:“梁大光肯定看上余慧了。”孔中庸想起了二妞,扭头没有做声。
后来,梁大光两次问起余慧,孔中庸骗他:“不巧,和男朋友回山东老家结婚了。”梁大光咂咂嘴,一脸不满足的神情。
说完禹河综合改造工程的事,郭林总不甘心:
“那个住宅小区工程总比不上禹河工程。问题是这次谁能拿到最大的工程,对谁的公司的声誉提高很多。可以说,谁就是老大。”
孔中庸站起来,无奈的说:
“那咋办?小区就小区吧,总比竹篮打水一场空强。我们也不能事事都拿第一呀。”
郭林也站起来,失望地要走出去,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甘心地回头说:
“哥,不行,让余慧试试。”
孔中庸脑子里立即出现了二妞的形象,坚决地说:
“不行,这话怎么说得出口,咋能干这事。算了,以后再有工程,再争取吧。”
话音未落,余慧走来进来,不急不缓地沉稳说:
“两位领导,禹河工程的事, 集团都传开了。我刚在外面听到了郭总的话,让我试试吧。把梁大光的电话给我吧。”
孔中庸想制止,急切地:
“你——你明白要干什么吗?”
郭林喜出望外:
“不用,梁大光在省城开会呢。我开车拉你去。”
孔中庸还想说什么,却一时找不到词。余慧轻轻地说:
“董事长,我又不是小孩了,都明白。放心。”
孔中庸急切地想阻拦,但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就在这当儿,余慧义无反顾地跟着郭林出去了。
两天后,回来的郭林对孔中庸神秘地说:
“给他们开好房——”
孔中庸火冒三丈,截断郭林的话,大声叫到:
“别说了!”
郭林吓的一愣,搞不清楚董事长突然发火的原因,没敢再说下去。孔中庸觉得对不起二妞,对不起那段纯洁的感情。后来知道真相后,心里更是愧疚。
半个月后,招标结果公示,郭林喜滋滋的找孔中庸汇报。孔中庸却没有丝毫的兴奋,对郭林说:
“我住的商品房那里不是还有待售的吗?你挑一套,面积不用太大,把钥匙给我。”
郭林很聪明,知道孔中庸要干什么,也赞成为余慧贴补点什么,挑了一套一楼的不足百平米的精心装修过的房子,第二天就把钥匙给了孔中庸。
当孔中庸把钥匙递给余慧时,余慧依然很沉着,突然说:
“谢谢。我母亲来就有地方住了。”
孔中庸疑惑了:“招聘时,你不是说父母双亡吗?”
余慧赶紧改口:“是,是,我说错了。”说完不好意思的对自己的慌不择言惨然一笑,赶快岔开话题:
“我真不便宜。”
这几个字,像针一样,扎进孔中庸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