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为了替婆啰湾赔付巨额违约金,只要给钱,宋落全都来者不拒”
“听说她休了学在娱乐场所工作过一段时间,还因为从事卖淫活动被逮进去过”
“听说她还因为分赃不均杀了人不服判决各种申诉,而且好像就为了一百块钱,啧啧”
“还听说呐,她想被老板包养想疯了,一个劲儿的贴人家老板身上呢!”
……
此刻在第一次见识到宋落浓妆艳抹的一面后,那时听来觉得各种莫名其妙的言论不觉间纷纷涌了上来,齐飞不想相信众人口中的荒唐吐沫满天飞,在这一刻竟真的有了成真的趋势,难道为了给阿婆报仇,宋落当真已经成了如此模样吗?可她若是知道即使她千辛万苦费尽功夫耗费了十年,依然不会成功,婆啰湾依然保不住,她会不会后悔如今的选择?
不行,他要拯救她!他回来的目的不就是挽回她的大好人生吗?他的宋落不该如此堕落!
齐飞忽而清醒过来,站在原地四处张望着回想起宋落离开的方向,赶忙向前追去,可却不知自己错过了多久,竟早已看不到宋落的身影。
龙湾不愧是名列前茅的都市省会,哪怕其中的一个县十年前就已然繁华到如今这种歌舞升平的地步,即使已过了夜晚零点,街道上的叫卖声车流声依然不绝于耳,更何况谁能想到仅仅是一座娱乐会所就建成了十几层的高度,伫立在最繁华的商业中心大街,不似十年后他在国外所工作的研究所,过了八点夜晚就悄然降临,陪伴他一次又一次无休止的尝试的正是那商业中心大街一阵又一阵清冷孤寂的飒飒风声敲打在他的窗前,激励着他快了,快可以回家了!
正当齐飞一层一层的寻找着宋落的身影时不经意间感叹起曾经的往事,楼下的车流声不似刚刚的细水长流反而忽然间有了激流勇进的趋势,爆米花的叫卖声也转而被阵阵刺耳的鸣笛声淹没沉落,但却都掩盖不住人流的拥挤喧闹声令整片天地都恨不得跟着一起来凑凑热闹,回音在各个大楼之间盘旋着绕梁三日都不为过,这也使得即使身在十一层的齐飞,都大概从围观群众的接头交耳毫无顾忌的品头论足中听了个详情大概,红着眼眶发了狠的咬着牙转身向楼下冲去……
“啪!”
刚刚踏出这道危机与转折并存的荒唐世界,一束冷箭恍然穿过层层阻隔明晃晃的拍在宋落的脸上,眼前各式各样的灯光刺的她眼睛难以睁开,只能勉强用手微微挡着来守护自己的尊严,即使看不清楚,可那只不曾犹豫发了狠的冰冷手掌,她却很荣幸的早已感受过一次,才不会让此刻大庭广众的她失了分寸,一回生,二回熟嘛,呵呵。
“果然人是要长大的,连力气都增多了几分”
“宋落!我就是要打醒你!”听着宋落如今动不动就发出这种轻浮的语气,齐飞恨不得撕掉宋落的这层破败的伪装,“自甘堕落好玩吗?”
“从前我以为你是为了阿婆,为了婆啰湾,逼不得已,其实你都是为了你自己!你以为出卖自己走捷径就是平坦的康庄大路吗?”
这一巴掌扇的,宋落感觉耳朵嗡嗡的在鸣叫,也或许是曾经的回忆在一点点争先恐后的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不由得揉着耳朵嗤笑道,“我终于找到适合描述你这一巴掌的形容了,就像是法官大人的一锤定音,不过你却连一个辩护的机会都不给我,嗬,齐飞,我如此难堪,你不要再理我了好不好”
宋落的轻轻恳求,倒让齐飞措手不及了起来,忽然间借着一丝光照,齐飞看到了宋落手腕一片红肿,他也再顾不得许多,一把将宋落扛在肩上疯狂的向拥挤的人群包围圈冲去,恨恨的说道,“既然别人都可以这样待你,那我也强求一回,放心,只这一回!”
“你在说什么啊!齐飞,你放开我!放开我!”
齐飞不顾宋落的疯狂拍打,更加用力的紧了紧束缚住她整个身子的手臂,扔到车上扣上安全带再一脚油门飞去一气呵成,任凭宋落骂了一夜,齐飞也不管不顾,他一定要改变宋落曾经因为他的缺席多舛的人生轨迹,将她纠正回原来的乖乖女宋落,好好上学参加高考,他们再一起上大学,再一起出国深造,再一起回国发展,结婚生子安然一生。
宋落说过,只要他们一直一直在一起,他就依然是那个在她心里占有一席之位的齐飞,那消失的三年也一定可以被后来居上的繁花弥漫补上空缺的记忆。
随着对未来的畅想,齐飞好像也渐渐看到了一切都回归原位的美好画面,因为前方不远处的高速收费站正向他齐齐招手,直到此刻,齐飞一路上绷紧的心才略微放松了下来,“我去前面服务站买两瓶水,你有什么要带的吗?”
身旁始终没有回应,好像是睡着了一般,齐飞慢慢将火熄灭安稳停在一个角落,许久没有见过宋落如此安静乖巧的模样,好像自从他回到过去后,见到的宋落始终都是那样一个张牙舞爪的母老虎形象,呵呵,想到这里,齐飞不禁弯起了嘴角,伸出手来轻柔的抚摸着他心中那个女孩的面颊,不舍得放下,“饿了吧,我去给你买巧克力饼干,你最喜欢吃的,你从前总缠着我偷偷买来给你吃,结果害得你八颗大牙全长了蛀牙,知道痛楚了之后,果然你就再也不馋嘴了,真是个委屈巴巴的机灵鬼”
“如果,如果你也带着回忆回到过去该有多好,那么你就会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齐飞转过身去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可就在刹那间,宋落得以出没的打开开关好像被人按下一般,弹簧似的冲了出去,呼吸到大自然的恩赐赠与,宋落才感觉到自己得到了一丝解脱,随后头也不回的再无留恋自行离去。
齐飞愣愣的呆坐在驾驶位置,看着宋落这干脆利落的一系列好像被安排规划好的动作一般,在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宋落的决心,可他不许!
他不许宋落就这样轻而易举甚至都没有再三考虑沉着冷静下来就选择了可怜人的生活方式,她落荒而逃了!
难道跟他走比起那些油腻大叔的小心侍候还要让她痛苦难安吗?齐飞不敢相信的狠狠关上车门追赶上前,“宋落!宋落!”
即使她已经用尽全力走出自己最快的步伐,可是齐飞如影随形的跟着,只会让她越走越怕,越走越急,虽然这次没有肢体强迫她,可每一句轻飘飘的自以为是的温柔体贴,她都承受不起!
“宋落!跟我走!十年后,我的研究成果得以实现,我们可以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我不介意你做了什么傻事,陪酒小姐包养情妇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你!”
“齐飞!够了!从刚刚我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你眼神的打量倒让我看清了,就因为我此刻穿的少了点,你就全然忘记过去的我是什么样的了对不对,然后理所应当的现在把我视为了一名风尘女,既然你不在乎我的过去,也不想参与我的现在,那我们有什么以后可以谈,大眼瞪小眼的度过余生吗?”
“不,不是,我只是觉得那些不好的,就忘掉吧……”
“到底有什么是不好的!我的过去是我的经历,我不会以此为耻,我的现在是我的选择,我更不会想要去逃避,齐飞,你懂不懂!”宋落只觉得这次齐飞回来之后,自己和他就不在一个频道,总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对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在执着十年之后的事情,我也一直相信你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达成你的目标,所以请你好好回去上学吧,当下的我无论结果好坏,我都是要争个到底的!”
一路上,齐飞沉默不语的紧握着方向盘开着车,宋落知道,这是他一贯怕控制不住自己脾气的表现,虽然有无数的疑问盘绕在心头,明明距离高考结束没有几天的时间,他是什么时候学会了开车?阔别三年,他好像更成熟了一些,不过不是成长方面的成熟,而是对于他自己本身了解更深执着更深了一些……
还有,还有一点宋落也不敢太相信,齐飞他,他好像变得有些许畏惧了,甚至说他有点怕她了。
这在从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要不然她怎么毫不留情的只想着赶快逃离呢,可这次他却露出一双委屈心碎的眼睛勉为其难的成全了她,害得她也只能不自然的回了一句解释,“抱歉,我不能丢下她”
是因为她介入的关系,那个女孩才能勇敢的迈出那一步,她怎么可以贡献出一份催化剂之后,却在炸弹引爆时自己先行逃跑了,让那个女孩独自面对之后的恐怖收场。
“砰!”
果然,那个女孩被炸的粉身碎骨了。
那一刻,宋落宁愿听到的是地球爆炸的声音,她不想只有自己感到耳鸣晕眩,走路摇摇晃晃,求求这个世界,跟着她一起癫狂悲戚吧,她只是平凡的一个人,她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独自一个人承受暴雨的侵袭烈日的烘烤,一群人的哭泣无措好过她一个人伫立在地球的一角悔恨崩溃,她只想成为无数个小数点的其中一个,不是顿号,也不是逗号,只做省略号的其中一个点就好。
“你认识她吗?”看着宋落站着笔直的茫然的看着脚下女孩的尸体,齐飞停好车后走上前对于这一怪异的画面不禁感到冷嗖嗖的,随后轻轻用手心挡住了她直勾勾望着的眼睛,转过她的身子将她抱在怀里问道。
“是我杀了她”
“胡说”,齐飞毫不犹豫的反驳了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们一直在一起”
听到这句话后,宋落忽然间眼睛有了神韵,嘴角不可察觉的弯起一抹凄冷的笑容,随即侧过脸颊轻轻的靠在他的肩上呢喃着问道,“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我这一生都会一直和你在一起”
齐飞看似坚定的语气忽然间倒让她有些摇晃了起来,可也只是转瞬即逝,正如宋落知道,齐飞的承诺可不也是转瞬即逝的么,呵呵,无论他的承诺是什么,可他做出承诺用不了五秒钟的时间。
想起过去的种种,宋落吐出一口长气释怀的说道,“用不了一生,两个月就好”
“两个月?”齐飞不解的扶正了她的身子认真的问道,不知为什么,他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宋落或许做出了一个令人无法想象的决定。
“嗯,你在这里陪我两个月就好,两个月后我们重新开始,你回去上大学,我也会复学好好准备高考,我会如从前一般听你的话,再不会反驳你,只是依照你的安排行事,可以吗?”
如果是从前,他一定会心满意足的点点头,对宋落的知错能改表示肯定,可此刻宋落这副冷凄凄的面容看得他心慌,总觉得天上掉下的馅饼既然中途被树枝截了胡,一阵风吹过后再落进他的嘴里,就总不是那个滋味了。
“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待上两个月呢?”齐飞明知故问的还是想要将那条不知什么时候在贴心贴己的两个小人中间莫名横亘的一条不知长短的拔河绳拉的离自己更近一些,毕竟渴望胜利是每个人隐藏的天性。
再一次,身后一辆辆警车的轰鸣,令他不禁想起了前一天晚上的情景,此刻余光中女孩一头黑发如深水炸弹一般泼墨在她自己的鲜血之中,何其惨烈,何其悲凉,而昨天晚上当他赶到警车旁注意到那个他寻找了一晚上的女孩身影时,同样余光中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从他身旁悠悠的晃过,时间的有效性对于那些不再依靠时间生存的生命来说,就像是过了期的货币,哪怕只是晚一分钟一秒钟都是无效的,何其可惜,何其不公。
“两个月后,跟我离开这里”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