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二公子沈星渊,乃是老太爷沈修仁最器重的孙子,七岁离家参军,十五岁考中武状元,十七岁立下头等战功,单枪匹马摘了西戎四位狼王的首级,被皇帝亲封为‘宣武将军’,圣眷优渥。
他心如蛇蝎,嗜血狠辣,奉命追捕逆臣乱党,却将那楚朝边地的十万军民百姓,不分敌我,不分男女老幼,屠杀殆尽。
他有三个癖好,喜欢折磨人,喜欢杀人,喜欢美人。
每个月,他的醉山楼里都会悄悄地抬出几具美人尸,然后嬷嬷会继续选丫头补上。
这些事镇国公府瞒的密不透风,若问冷瓷珠是怎么知道的,多亏了她嘴馋,钻狗洞去大厨房偷东西吃的路上,碰巧看到暗卫收拾尸体,偷听他们的交谈。
‘你说咱们二爷究竟有什么毛病啊?才两日,玩够就杀?真是暴殄天物。’
‘就是,还不如赏给咱们兄弟。’
‘嘘,不要命了,二爷什么性子谁不知道,不要的东西,毁了也不给旁人。’
那样的俏丫鬟,死后,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林红月瓜子小脸瞬间惨白,嘴唇发抖,仍抱着侥幸:“兴许,是她们犯了错,我小心些,不会的……嬷嬷们很器重我,这通房也不是谁都能当得,我去了,也要二爷点头,才能过明路,不成,我还可以回来呀。”
冷瓷珠大眼冰冷挤压,死死地攥住了林红月的手,寒声:“姐姐,得罪了那玉面阎王,你还有命回来吗?你不能去!”
“那两个嬷嬷从来对咱们都不假辞色,事有反常必有妖,那么好的事,她们为什么不让自己的孙女儿去?偏偏肥水流你这外人田?红月,你不能犯糊涂啊!”
林红月迟疑不决,冷瓷珠沉声继续劝说。
一个时辰后。
“妹妹,若我是一般奴仆也罢了,将来总有赎身出去的时候,再不济也能配个小厮管事,成婚生子安稳度日。可你我都是罪奴,是比奴才还要下等的人,除了死,这辈子都不能离开镇国公府,我不想继续过牲口不如的日子了。”
林红月面带凄凉,美眸坚定:“即便是死,我也要搏一搏,妹妹不必再劝了。”
“那李大哥怎么办?”冷瓷珠说的是李久安,在前院学规矩的小厮,与林红月是老乡,关系亲密,很照顾林红月,俩人有情愫。
“你若遇到他,替我把此物还给他,让他忘了我吧。”林红月拔下头上的素银簪子,塞给冷瓷珠。
冷瓷珠看着林红月离去的袅娜背影,心情躁郁。
她说得口干舌燥,可良言难劝自寻死路的鬼。
说不定,没有她想得那么糟糕,红月姐能得个好归宿呢?
一夜未眠。
次日,上午学规矩,下午学缝纫浆洗,几个女孩儿说着悄悄话。
“姐妹们,听说了吗,林红月已经搬去了醉山楼,二爷很满意,管事让她晚上准备着。”
“呀,那岂不是今晚就能侍寝了?那狐媚胚子真是好运道!”
“她颜色好,被嬷嬷看重呢,荣华富贵这就来了,嗳,谁让咱们姐妹都是庸脂俗粉呢。”
“若说颜色好,瓷珠才是最好的,她刚及笄,再过两年,绝对是拔尖儿的,瓷珠啊,你们那么要好,她怎么不想着提携你一把?”有个女孩嫉妒林红月,朝冷瓷珠发泄。
冷瓷珠听得心乱如麻,冷不丁地被点了名,满是红血丝的大眼珠,凉凉的斜睨:“再说一句,我扇你一百个嘴巴子。”
那女孩红了眼圈,瑟缩脑袋闭嘴了,几个女孩都被震慑住了。
冷瓷珠除了和红月亲近外,平时独来独往,人冷淡,脾气暴,还会点拳脚,大家都有点怕她。
冷瓷珠六神无主,特别害怕。
半夜,她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李久安偷偷来狗洞处报信,他憔悴不堪,忍着悲意:“红月伺候不周,言语失度,惹怒了二爷,二爷命嬷嬷将红月拉去暗室毒打一顿,还挑断了手脚筋,撵出醉山楼,送进了暗香阁,做了家妓。”
“什么是家妓?”冷瓷珠握紧拳头,浑身发抖。
李久安心如死灰:“暗香阁是二爷立的家妓院,做家妓先灌红花汤绝育,府里上至主子客人下至奴仆,皆可凌辱,生不如死。”
冷瓷珠咬牙切齿:“这畜生不如的屎东西!”
李久安眼中有泪,声音铿锵:“瓷珠妹妹,我再没什么可留恋的,你帮我收好此物,我豁出这条性命,也要救月儿!”
“你想怎么做?”
“去暗香阁救月儿,带她逃走。”
“逃个屁,别说你们都是官奴,出不了城,就说镇国公府护卫森严,暗中都是死士,你怎么逃?救不了人,还把自己搭进去了!”冷瓷珠厉声。
“呜呜呜……是我无用。”李久安跪坐在狗洞边,攥着簪子按在胸口上,痛哭流涕。
冷瓷珠镇定心神,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小荷包:“现在首要的是让红月活下来,咱俩钱凑一凑,想法子弄些续骨接筋的药来。”
“说的是,我记下了,我现在就去弄。”李久安也拿出自己的钱袋、簪子。
“你弄来交给我,我设法混进暗香阁给红月。”
“好!”
次日晚上,李久安交给冷瓷珠几瓶药膏,冷瓷珠直接跳进冰冷的湖泊中,从百转千回的水渠游进了暗香阁。
从窗子爬进了三层的小房里,冷瓷珠一眼就见,林红月发如枯草,衣裙褴褛,浑身是血,形如粉红骷髅地躺在粗布床铺上,那床铺肮脏不堪,各种污秽泄物。
霎那间,冷瓷珠的眼珠全红了,气得浑身乱颤,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上前给林红月清理伤口,上药包扎,动作干净麻利。
林红月泪如雨下:“瓷珠妹妹……我后悔没听你的话……这么冷的天,你全身都湿透了,都怨我不好,你快走,外头有老嬷嬷把守,我不能连累你。”
冷瓷珠不走,哑声问:“红月姐,杀人不过头点地,那畜生为何这么对你?”
林红月呜咽,冷瓷珠再三追问,她摇头不肯细说:“是我痴心妄想,会错了意,都是我自找的。”
冷瓷珠却怒火越烧越烈:“你是我最好的姐妹,我一定替你出这口恶气!”
魂穿过来,她一直处于摆烂躺平的状态,现在,她不想继续了,她要给红月报仇,她要好好活,还要比这些畜牲活得更好!
“不必了,好妹妹,保重自己,走吧。”林红月美目死气沉沉,
“你信我,一定要活下来,给我七天时间,我保证救你出去。”冷瓷珠字字珠玑。
冷瓷珠又暖言安慰几句,林红月哽咽难言,依依不舍的催促:“我相信你,妹妹,走吧。”
冷瓷珠翻窗出去,她没有离开,而是敏捷地爬上最顶层的窗户,正好进了一个上等的闺房。
房内各种金玉瓷器摆件,浓烈的脂粉香气呛鼻,一男三女正在屏风后的罗汉榻上做着不可名状之事。
那男子冷瓷珠认得,是府里的二管家杜勇。
他们吃了助兴的“元春丹”,意乱情迷,丑态百出,丝毫未发现冷瓷珠进来了。
冷瓷珠神不知鬼不觉的取走了桌子上的丹药瓶,跳窗从水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