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群伸臂拦住。
两人早就不爽对方久矣,此时都在火头上,随即乒乒乓乓地过了几招。
火星四溅中,没人敢拦着,好在他们也没有搏命。
纪克慎原以为韩群没经历过战场,不过是做阴暗活儿的细作头子而已,功夫好也有限,一过手却心中骇然,觉得动真章的话,他未必是对手。
“在我韩府里,哪怕是一只蚂蚁,要杀要剐,也轮不到外人动手。”韩群傲然抬起下巴。
转头又问,“荣吉,你确定她没死么?又为什么倒下?”
“真没死。”荣吉连忙道,“她倒下,可能是醉了……”
他伸手在萧明月头部上方扇了扇,那酒气立即散开。
韩群都不禁后退了半步:这酒之烈,从味道就判断得出。
所谓毒酒,就是把剧毒之物融于酒内,方便被执行者不肯就犯时灌下。
通常不可能是好酒,但也不可能烈到这个程度,除非有意为这。
而且,一大壶啊。
这时候大家才看出有点异样来,赏赐毒酒用得着这么烈的酒,还这么多?
而且这位公主求死之心也是决绝得很了,居然全顺着喉咙倒进去了……
李善抱着萧明月直哭,也不知是劫后余生、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是哭他家公主实诚 ,再或者是担忧往后……
这没毒死,不会醉死吧?
“韩大人,这是要放过她么?”纪克慎自从出宫,就没占到半点便宜,看到眼前这意外局面,不禁恼道。
“皇上让谁死,我就会让谁死,哪怕那个人是我。”韩群说得轻描淡写,却坚定到无可质疑。
目光落在纪克慎的身上,那意思:皇上要杀纪克慎,他也毫不犹豫就会下手。
这一点,不用怀疑。
“现在我无法明白皇上的真实意图,打算进宫问问清楚。”他哼了声,“万一会错了意,就是办错了事,不是让皇上不高兴么?”
“大可不必。”纪克慎挥手,拦住韩群向外的脚步,“皇上之前说得明白,就是让萧明月死。指不定,是途中出了什么差子。”
韩群挑眉,“你的意思,是我从中做了什么手脚吗?”
纪克慎不说话,来个默认。
韩群就冷笑,“侍卫是你点的,太监是皇上派的,从宫里到我府里,我的手都没碰过那个木盒。难不成有妖法,能隔空换了东西?还是你怀疑皇上身边有奸细,给的就不是真的?”
他抬脚,向纪克慎走近一步,“进了我韩府,连我派人把萧明月带出来,你都不肯,非要我来这个破地方行事,我倒要问问,所有事都在你眼皮子底下发生的,我又如何做手脚?”
纪克慎长相英伟,身材也魁梧高大,但韩群虽然脸生得令人惊艳,身量却比纪克慎还要高一点。
身材没有武夫的壮硕,看起来却十分矫健有力,好像一头暗中潜伏的豹子。
再加上他的凌人气势,真是咄咄逼人。
“要么,纪大人是说,他给掉的包?”韩群眼睛盯着纪克慎,却唰的拔出腰间佩刀,无声无息、快速绝伦、又准确无比地架到那捧木盒太监的脖子上。
稍一用力,皮肤割破,鲜血溢出。可是,却又险险不会割断喉咙。
那太监吓得尖叫一声,扑通跪倒在地,哭道,“没有没有!打死奴婢,奴婢也不敢啊。奴婢为皇上办事,必然是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从接到手里就一直注意着,连盒盖子都没开过啊。”
“所以本官才觉得皇上另有深意,你与我没那个眼界和智慧,还是去问问的好。”韩群收回刀,挽了个刀花,姿态帅气无比。
若有女子在附近围观,一定会花痴尖叫。
可惜这群侍卫和太监却只有惊恐,纪克慎只有不甘。
本来看到韩群逼萧明月喝毒酒,那样狠决和无情,他只道之前是多心了,这二人其实并无首尾。
但此时,他又觉得哪里不妥了。
可惜他反对不了,只能答应进宫面圣。
韩群率先前行,临走时丢了个眼色给荣吉。同时看到,屋顶一条黑影迅速离开,好像一朵乌云被风吹散似的。
其实,这个时辰宫里已经下钥,但两大宠臣同时求见,还是被准许通行。
韩群和纪克慎到达的时候,高玉还在书房忙碌,但早一刻已经听完暗卫报告的、韩府中发生的事。
现在让韩群再说一遍,过程甚至对话居然分毫不差,也没有任何修饰。
高玉满意。
“没想到小小一个女娃,被逼急了的时候,居然有这种悍勇之气。不愧小时候就敢拦朕的马,抱朕的腿。”高玉不禁感叹,“可怜她投错胎,生在那废帝之家。”
纪克慎一听,觉得皇上语气中有欣赏之意,连忙道,“人之将死,其言往往最真。萧明月对皇上,很有怨恨之意呢。”
皇上的话不容质疑,否则就是有反意。
哪想到高玉却摆摆手道,“她那原话,不过是说朕被奸贼蒙蔽了而已。若没有奸贼,朕就是英明的。”
说着,目光在韩群和纪克慎脸上扫来扫去,很有些调侃之意。
纪克慎不明白,为什么皇上看起来有些高兴?
是因为整了臣子和那个圈禁的公主吗?
合着,皇上是耍他们玩来着!
“皇上,这事就这么了了?”纪克慎问。
“不然呢?”高玉挑眉,略沉了脸,带着些警告道,“登基大典不日就要举行,此时见前朝皇族之血,恐不吉。再者,萧氏已经成不了气候,还是你们以为朕连这点子风浪也压不下?但是,朕得让你们俩知道,要争斗也给朕适可而止一点。为此乱了朝纲大事,朕不会轻饶你们!”
新朝初定,正是需要稳定的时候。
城门口那一出,只因抢一个不重要的太监而已,最后却闹到人尽皆知,他那老友徐远威都掺和进来。
劫掠银子就算了,乱局初定,百废待兴,他还来不及管这些小事。但大庭广众之下出了人命,有骨头硬的百姓,已经上告到了衙门。
这个威,他得立。
这个公道,他也得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