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敢!他竟然真敢!”
仍然居住在纪府的长公主高泠君勃然大怒。
“母亲不就是喜欢他这种把刀架在脖子上都不会低头,还云淡风轻的强横性子吗?”德成郡主坐在一边,手里把玩着一只玉簪,眼里闪过既戏谑又不甘的光。
“那他也不能如此不把我放在眼里,他打的是蒋婆子吗?他分明打的是我的脸?”高泠君还是气,愤恨地把桌子上的茶杯扫到了地上。
虽然被封长公主后,她连着找了几个面首,但对韩群,她是有几分真心的。
因为皇兄起事,她没能逃走,就被扣在都城里做人质,身边危机四伏。要不是韩群多方照料,她和女儿可能早就死了。
至于能收买前朝通那些贪婪的臣子,在前朝废帝那边讨了巧,留下她们母女的命,也是韩群的手笔。
救命回护之恩,偏偏韩群生就那番天神似的相貌,让她如何能不喜爱?
不过韩群一直很冷淡,可他对谁不冷淡呢?
本以为皇兄继位之后,韩群就会臣服于她,毕竟谁不爱权势?他在京城忍辱负重的潜伏这么多年,还不是为了要皇兄登位之后的一飞冲天么?
皇兄本来就看中他,如果他做了自己的驸马,到时候成了一家人,皇上不更会放心他吗?他的官位和权威难道不会更高吗?
毕竟在大周朝初立,皇兄可用之人不多,也没有驸马不得任要职的规矩。
“难道是因为我给萧明月下帖子,让她来参加春日宴,韩群不高兴?”想到这种可能,高泠君不禁咬牙切齿,“都说他不近女色,难不成他真还看上了那个前朝的贱人?怕我在春日宴上搓磨那贱人?”
“以前我也是这样怀疑的,但是蒋妈妈不是说了吗?今天韩大人亲自拿鞭子抽了那位呢。”德成郡主依然把玩着那根玉簪,让那一抹青碧之色在自己的手指间来回游走,好像在玩弄着身不由己的人。
“您觉得他打了您的脸,我倒是觉得那位才是真正没脸,毕竟是前朝的公主呢,被人摁在凳子上抽鞭子,呵呵……”德成冷笑,“再说了,您这次设的局如果成了,韩群喜不喜欢那个那位都没关系了。难道他还敢抢吗?这招釜底抽薪之局呀,母亲设的真好。”
听到这话,高泠君终于面色缓和了些,用手指了指外面,“纪克慎那个娘不是个省油的灯,这法子还是她想出来的,真是够阴损,但是管用就好。所以,那贱人不会不来吧?”
“虽然没有给回信儿,可您下的帖子又打了皇舅舅的旗号,那位还敢不来吗?”德成玩得起劲儿,结果一不小心玩脱手,好好的玉簪子摔在地上粉粉碎。
她看也不看,拿帕子擦了擦手,轻慢的道,“您这就去宫里,跟皇舅舅哭一哭。倒不是告韩群的状,呵呵,告状也没用。但是在皇舅舅那里过了明路,到时候韩群也不好阻止萧明月来参加春日宴了。毕竟咱们的理由很正当啊,是为了皇上、为了大周的民心呢。”
“好。”高泠君立即站起来,扶了扶头上的发簪说。
又狠狠一笑“这个局,必定让那贱人逃脱不了,哼,我看她得意到几时?民间说起公主,总是提她。早晚这些贱民会知道,大周的公主,只有我一个!”
德成就冷笑,“母亲太高看她了,她有什么好得意的呀?高高在上的公主变成了别人的奴婢,今天还被抽了鞭子。”
从前虽然没有证据,可她就是觉得韩群看上了肖明月。虽然,他们彼此之间确实没有交集。
可现在,她怀疑了自己的怀疑,心情愉快的很。
等母亲那个局做成了,那真就真是永绝后患了。
与此同时的韩府,韩群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面上虽然看不出什么,但是荣吉却知道自家爷现在非常焦虑。
他可能……还知道爷到底为什么焦虑。
“要不,还是请个大夫……”于是,荣吉吞吞吐吐的建议。
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韩群阻止。
“我说了,不许给她请大夫!”他说的咬牙切齿,也不知道是跟谁生气。
荣吉张了张嘴,终于没有再说话,转身出去了。
这府里的人还是得敲打敲打,现在他终于明白了李公公说的那个话,握一府之权柄也没有那么简单的。因为这是家里,不是宫里。
底下的人什么来路都有,哪怕他再三小心,篱笆墙扎的再牢,也有老鼠混进来的。就比如说,今天自家爷抽鞭子的时候,那几个人的反应……
当然不包括凤隐,那家伙就是故意的。
荣吉跨出门槛,但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回自己屋里拿了一点儿伤药,偷偷摸摸送到了公主的院子去。
他以前才进宫的时候经常挨打,所以预备了这些药。出了宫,不会再有人欺凌他,可是习惯性的又搞了点放在屋里,现在正好用上了。
到公主院子的时候,发现金宝哭的眼皮都肿了,看起来可怜巴巴,于是忍不住又塞了几个钱过去,让她弄点好吃的。
“要不买点猪皮吃吧,吃哪儿补哪儿。”他压低了声音,对金宝说,“我看公主也就是皮外伤,你别太担心了,十鞭子还没打满。倒是那个死婆子来搅局,让公主少挨了两下。”
金宝见了他,本来像见了亲人,此时立即却翻了个大白眼,但药和银子倒是收下了,然后把院门在荣吉的面前砰的一声关上。
荣吉越发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大管家的尊严,恰巧桢哥儿嘹亮的哭声传来,好像替他不值似的。
“到底孩子没有坏心眼儿。”荣吉哼了声,低声咕哝道。
有时候他也觉得很奇怪,皇室的公主皇子身体都很娇气的,公主是从小在军营里跑来跑去的,有了副好身板。没想到那个遗腹子的小皇子也是个命硬的,在刀剑之下被救下来,这些日子连病都不生。身体壮的很,哭的声音能叫满了整个院子。
又想想公主还是惨呀,说不定是历史上第一个挨了鞭子的公主。
皮肉伤倒还算了,这自尊心肯定伤的够够的。
他现在还是不明白他家爷到底是为什么呀?
不过公主真是个硬气的。
他看得出,他家爷手下没留情,公主的背和腿上都流了好多血,居然就咬着牙一声没吭。
现在还不给找大夫,这是要结成仇么?
“唉,冤孽啊。”最后,他摇摇头,还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