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荣吉愣了，“那公主……”
“她也故意的。”韩群闭了闭眼睛，把刀收回刀鞘之中。
“可是公主吓成那样，不像是作假。”
“怕吗？肯定是怕的。可是，又哪有那么夸张？”韩群轻笑了声。
虽然冷，毕竟是笑。
思维蓦然回到那仿佛已经淡去墨迹的岁月，他知道她怕什么，也知道她怕到极致会如何。
今天这个么，演戏的成分居多。
“给那位看的？”荣吉多机灵个人，登时就想到什么，向着天空指了指。
韩群几不可见地点头。
徐英这是要与她常常见面的，有这个“有仇”的因由，加上胡闹的方式，是为了防止被猜忌。
就算仍被针对，也有退路。
想起徐英和萧明月之间那莫名的熟悉感，还有萧明月见到徐英时，绽放的大大笑容。
他知道，那是真心的笑。
她见到徐英，是真的很惊喜、很高兴，甚至有点……盼望。
于是，他心里忽然有点暴躁起来。
其实他早就回来了，站在门廊处的阴影里，看到了全部过程。
“可是有必要吗？谁会在意一个混不吝的东西。”荣吉很是看不起。
那样的出身和样貌，却那样不争气。
可惜他是个太监，他要是徐英的爹，得把他打出奶黄子来！
“不要小看徐氏父子。”韩群坐回到书桌后。
荣吉连忙狗腿的倒上一杯茶。
“皇上当年起事，徐大将军受到牵连，因为家眷全在都城里，不得不顺从被押解之命。”
“可是人还没到都城，路都已经铺好了。以丰厚家财，买通后党，保全家无虞。这心机，这果断，这手腕，谁比得了？”
“曾经的兵马大元帅，权柄全部被剥夺，却不急不躁，任由那些卑鄙小人折辱还安之若素，没有胸襟的人做得到？”
“可是一味做小伏低也会让人怀疑，偏生出了一个混世魔王般的儿子，明明无权无势却在都城闹得天翻地覆，挑衅贵族子弟，吃喝玩乐，斗鸡走狗，最终成了笑话和徐大元帅身上的污点。”
“这样的人，只会被嘲笑和被看不起，还有谁会提防？”
“您说徐氏父子是装的？自污？”荣吉听自家爷连着分析了好几条，忍不住惊讶，“难道不怕引人怀疑么？能做到兵马大元帅的人，有简单的吗？”
“他很会带兵打仗，却不曾参与党争和文斗。收了他的兵权就是拔了牙的老虎，没人会看在眼里。”韩群轻哼了声。
又说，“再者，他们父子的行为若偶尔如此，可能会让人怀疑，但长年累月的，谁还当回事呢？”
“那皇上……”
“皇上不会怀疑。”韩群一挥手，“徐远威此人，外表看着圆滑世故，其实内心忠正，皇上心里清楚得很，所以当初起事也没有与徐氏沟连。徐远威不会背叛先皇，更不会背叛打小就有过命交情的皇上。”
荣吉想了想，愈发觉得还是自家爷目光如炬。徐氏父子骗得了天下人，也骗不了他家爷。
又想了想徐大元帅的模样……
个子高大，却不是武将的魁梧健壮，而是胖胖的，肚子大得要垂下来了。脑袋和脸都很圆，笑起来，眯缝着眼睛，看起来哪里像大元帅，曾掌兵权的，明明就是乡间的土财主。
可在权利倾轧之下，他舍了权，舍了名，舍了财，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这般的果断和通透。
他那儿子，相貌像足了他的正室夫人，没随他一点。
好看是好看，却是个二百五的名声，成天价撒泼打滚，反倒没人惹他。
这样的父子，谁会长期提防？
其实反过来想，当笑话有什么不好？当笑话可以在朝代更迭中保命，也没人会针对。
不过就是被笑。
之前他听公主对金宝说过一句话：人活着嘛，不就是你笑笑我，我笑笑你吗？
起因是家里下仆嘲讽前公主，让金宝听到了。
金宝气得要吐血，公主就是这么云淡风轻说的。
后来他把那下仆打了二十板子，丢到了街上去。
可公主这份豁达的心性，还是让他折服。
公主啊，才十八岁哪。
一念及此，把这事和自家爷念叨了下。
眼见自家爷明显神情顿了顿，也是惊叹于公主的心性吧。
韩群却在想：任这世间诸般阴暗，也无法掩饰她骨子里的明朗之气。不愧是她，就如明月高悬，从小到大，皎洁闪耀，从来都没有变过。
一边的荣吉很欣喜今天自家爷给他讲了这么多，明白这是让他往后多注意点徐英，毕竟那小子好像对公主不太一般。
又想到一事，连忙问，“那皇上很快会对徐远威进行封赏了吧?那时候不是太招眼了吗？”
韩群哼了霫 ，“才说了，徐远威骨子里忠正，当年他冒死也没背叛皇上，现在大约也不想背叛前朝的皇帝。毕竟，萧氏没有杀他。所以他不会要实权，也不会为新朝做事。至于爵位，只是荣耀，哪怕皇上给得再高，他受着就是。反正有那样的败家子儿子，也传承不了不是吗？”
皇上，心里明白着哪。
徐家相当于身在夹缝之中，既然无法选，干脆就不选。
男人，有过权势，有过抱负，曾坐到兵马大元帅那样高的位置，现在有机会能重新拿起来，却在权衡之下还是放弃，这份心性就非常人可比。
前朝皇帝酷爱修道，却葬送了自己和王朝，却不知徐远威才更明白道家神髓。
他很佩服徐远威，但想到徐英对萧明月似乎有企图，又火大起来。
“凤隐……就真的让她管着厨房的事吗？”荣吉看到自家爷蹙眉，显然不知为什么内心烦躁，连忙请求示下。
韩群点头。
他前面做事太高调，府里还留着位前朝公主，不知多少人盯着，也不知多少人想往里伸手。
凤隐擅长用毒，自然也能辨天下毒。加上为人谨慎机敏，自然会把这一处盯得牢牢的。
再说她还擅长易容，如果萧明月再面临危机，紧急调动怕来不及，放在身边才最好。
……
那天写了“冠盖满京华，斯人独孤凄”，是改了杜甫写李白的诗句。
今天这句“人生不过就是你笑笑我，我笑笑你”是改了《傲慢与偏见》里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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