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关于韩府中发生的这一幕,暗卫已经禀报到了高玉那里。
纪克慎正在旁边听命,高玉也没瞒着他。
听到徐英拿一条活鱼吓得萧明月大失仪态,高玉哈哈大笑。
“这小子,怎么就那么混呢。他这样的,往后若朕不操点心,谁愿意嫁给他呀。”说着摇头又笑。
纪克慎面上笑着,却微抿了唇。
夺了天下是不一样了,从前只有太子与他才能入皇上的眼,现在有了个韩群还不够,又多了个徐英。
随即又听到凤隐入了韩府,纪克慎忙问,“皇上,韩大人这……他不是不喜欢女人吗?”
“不喜欢女人也可以喜欢吃。”高玉浑不在意地说,“再者,凤隐本来就是千山培养和安插的都城细作,在那等风月之地才好打探消息,四处联络。况且这人哪,满足了口腹之欲,套起话来可容易哪。现在大局已定,这个凤隐的和荣吉一样是废棋,归千山所用也没什么。”
况且千山这样大摇大摆的,显然没想瞒着他。
闻言,纪克慎大为惊讶,而且不掩饰自己的惊讶。
高玉就笑道,“知道朕为什么看重千山了吧?他不是个简单的人,朕能拿下这天下,他功不可没。”
那我呢?那我呢?
纪克慎的手,在袖中慢慢握成了拳。
高玉却忽尔叹了口气道,“明日,朕的登基大典就要举行了,太子却还未归来。娘的,比老徐家的混小子还不如。相比起来,慎儿才真心为朕分忧。”
说着又转身刑贵,“去传旨,让韩群把萧明月带进宫来,朕有几句话问。”
又看看手边的册子,对纪克慎说,“这大赦的名单,朕在斟酌斟酌,晚点再给你。”
纪克慎点头应是。
心中却疑惑,这与萧明月有什么关系吗?难道,她也在皇上的大赦名单上?
新皇登基,必会大赫天下。
普通人,循例即可。
但有名有姓的所谓大人物,就得皇上御笔朱批。
他拿到这个差事,最是能笼络人心,毕竟相当于捏着生杀大权。
前些日子,韩群主杀。
他却给别人生的机会,能不被感激涕零,能没有好处吗?
皇上把这件事分别分派给他与韩群,心中有什么样的考量不难猜测。
一为酷吏,是皇上手中刀。
一为能臣,是皇上掌中印。
谁为重,谁为轻?
什么两大奸佞?
若以为他和韩群并肩有了这个名头,他还能放任下去,可大错大错了。
当时只是缓兵之计。
现在么,南斗主生,北斗主死,两大星辰之类的话在他的暗中操作下,已经私底下在权贵圈子里悄悄传播。
一念及此,纪克慎又不那么郁闷了。
就让姓韩的和那个什么公主耗去吧,他还有大事、正事要做。
至于徐英那边,装一天傻子容易,这样傻了多少年了,根本不足为虑。
等太子归朝,他就会更添一层助力。
纪克慎志得意满,萧明月却连过平静生活也不能。
在傍晚时分,她被带入宫中。
刑贵亲自来传的旨,特意说明不让韩群跟着。
韩群什么也没说,一脸漠不关心,甚至都没跟着去带萧明月。
只有荣吉看得出,他家爷腮骨处微动,显然在咬牙忍耐着什么。
而在来到那个拘禁的小院时,刑贵看到了腿伤未愈的李善。
两人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睛都没有正经交流。
但李善几不可见的闭了下眼睛又睁开,刑贵就知道,这是李善在谢他。
在前朝宫里的时候,这也算是暗语。
有什么呢? 他这人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透出皇上的意思给臣子虽然也危险,但只要不涉及到他的小命,他很愿意归还欠李善的恩情。
他也愿意适当的提点一下这位前朝公主,可是她却懂事极了,一路上什么也不问,也就没给他为难的机会。
而且神情淡定坦然,似乎完全没有提心吊胆。
要知道她是前朝公主,皇上杀不杀她,只在一念之间。
不过萧明月这番态度,倒真让刑贵高看了一眼。
倘或这位早生几十年,生为男儿身,说不定烂透根子的大齐就还能救呢。
“知道朕为什么宣你进宫吗?”到了御书房,行了礼,高玉也没叫萧明月起来,直接就问。
萧明月跪得端端正正,一点没有勉强之意。
“知道,为了赐毒酒的事。”萧明月老实回答。
“太聪明了不好,会惹来杀身之祸的。”高玉沉着声音道。
“皇上何必吓草民呢?”萧明月恭敬道,“明明知道还装成不知道,这是外表愚蠢,内藏奸狡,草民却是诚实得很。”
这话,令高玉都不禁弯了唇角,眉毛也挑了挑。
国破之夜,这丫头还很仓皇。
那时候,她说话还有点战战兢兢。现在大局已定,说话却直白了起来,是彻底放松了吗?
而且之前还自称臣女,现在换为草民,又自降了一等身份,可算是很有自知知明了。
换谁,能不喜欢这样识趣之人?
他是军旅出身,马上皇帝,本来也不喜欢那般文绉绉的绕着讲话,她如此倒很对他脾胃。
因为思绪发散,高玉就沉默了片刻。
萧明月仍然端正跪在堂下,不急不躁,只恭敬却无惧怕。
经历多一世,她深知高玉人品,对症下药,自然能获得好感。
而高玉的好感,最起码在现阶段,是她和弟弟以及身边人活下去的基础。
另一方面,她对高玉也确实没有恶感。
虽说高玉夺了她萧氏的江山,但客观公允的讲,他是个好皇帝,可惜就是太短命了……
“那酒,吓到你了吗?”好半天,高玉回过神,问道。
萧明月点头。
“可恨朕?”
“有点。”
“你真是太大胆了!”高玉哼了声,语气严厉。
萧明月垂着头,但倘若她抬起,就会看到高玉脸上并无怒意。
她猜对了,或者说她重活一世的判断没有错。
高玉和那些从小就被培养帝王心术的皇不一样,也远远没形成唯我独尊怕性子,所以并不怕冒犯,甚至不怕臣子有点不同的小心思。
他军武出身,最恨隐瞒和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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