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玉儒帝尊撑腰，就算小仙君不懂事，师尊们是知道轻重的。
皇甫仲殷牵着季萤初刚飞到青乾峰山门上空，就见石柱下黑压压站着一排人。
先前闹事的看热闹的，都被师尊揪过来赔礼道歉。
不管怎么说，朝邺神尊的身份地位，在逍遥仙境是不可撼动的。
小仙君们一个个臊眉耷眼，声音细若蚊蝇，低声喃喃：“仙姬，我们错了，万望海涵。”
季萤初心中自然瞧不上这些随意欺辱旁人的人，而从神色中也看出，并非真心悔过。
她不愿计较，十分客气地回：“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不怪你们。”
玉儒帝尊素来宽仁治世，圆了场面话，就让仙君带着弟子们离开了。
他牵着季萤初柔若无骨的小手，从青乾峰山门口的石阶上，缓缓地朝宫殿走去。
“小初，不乱不在身边，是谁传授你仙力呀？”皇甫仲殷轻声问，以靖不乱仙界战神的修为，教出的弟子怎么能轻易被欺负。
季萤初摇摇头说：“无人传授，我自己看靖不乱留下的功法秘籍，自己修炼。”
“大逆不道，怎么还叫靖不乱呢！”
季萤初不说话，反正就是不改口。
皇甫仲殷也不逼迫她，只是淡淡地说：“那往后你好生修炼，帝尊定期来指点你功法，可好？”
“好！”季萤初一蹦三尺高，开心地搂住他的胳膊，撒娇道，“就知道帝尊最心疼小初了。”
“我还有礼物送你。”说着皇甫仲殷从袖中掏出一只虚弱的小神兽，说，“平日里，你在青乾峰也无趣，便让它陪伴你长大吧！”
只见宽厚的掌心躺着一只皮毛黝黑，长相酷似小马的神兽。
“九天神兽？”季萤初一噘嘴，很不满意。
九天神兽名字取得威武，但必须要长出犄角，才是世间少有。
如若不然，和马真没什么区别。
非也，比马还不如呢。
皇甫仲殷没好气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语气中却是宠溺：“众生平等，你怎么还嫌弃起品阶来了？只要刻苦修炼，再低阶的神兽，都能大放异彩。”
“嗯，小初知错了。”
皇甫仲殷将手掌一摊，九天神兽悬入空中，立马嘭大成一只小马的体型。
自那以后，九天便是季萤初最好的玩伴。
两人一起修炼，一起打架，一起干坏事，从不曾分开。
九天也十分争气，凭借自身努力修炼出犄角，化成人形，是个明媚爱笑的少年。
***
不出季萤初所料，厘旸果然是走了。
她实在是痛得厉害，脊骨被一寸寸碾碎，又没有镇痛的伤药，加上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最残忍的酷刑也不过如此。
夜里睡不着，已经适应黑暗，目可视物的季萤初环顾四周，哑然失笑。
这洞穴可真像一处天然的棺椁啊，此处应当是她的葬身之地了。
兜兜转转，也逃不脱一个死字。
好在，虽有诸多遗憾，但季萤初并没有不甘心。
死又何惧，活着才是难事。
想着想着，她失去意识，渐渐陷入无边无际的虚无之中。
不知过去多久，一股软软糯糯，还湿漉漉的东西在脸上舔。
季萤初的手指动了动，幽幽转醒。掀开眼帘，落入眸中的是红彤彤的舌头。
她不由地大声惊叫：“什么东西，好脏！”
“呕！”
季萤初条件反射地朝后躲闪，还真被她移动了些距离，并且脊骨并未传来料想中锥心刺骨的疼痛。
“咦？”
季萤初反手按按脊背，真是奇怪，竟然能够使上力气，脊柱也完好无损。
她再一抬头，看见一头似马非马的动物，正眼巴巴地瞧着她。
这长得像驴的东西，好似有点眼熟。
季萤初在心里想，莫非是厘旸又回来过，怕她不便移动特意赠送？
舔她的小兽将身体挪开，神色期待地望着她。
季萤初拧着眉头观察一会儿，才不确定弱弱地喊：“九……九天？”
神兽激动地点点头，在原地打了个圈儿。
季萤初拧着眉头一脸嫌弃：“你怎么变回原形了，你的角呢？你不能化形了？”
九天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晃得头晕。
“你不会连话都不会说了吧？”
九天点点头，然后朝季萤初抛去一个锦囊。
季萤初眼疾手快地接过，开心地大叫起来：“乾坤袋！你带来了？”
乾坤袋里藏得都是宝贝，有这几百年来玉儒帝尊的赏赐。
现在回不去逍遥仙境，在人间行走又需要银钱。有了乾坤袋，她可就是富甲一方的小富婆啦。
神兽九天做完这些事，扑通一下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小九！”季萤初惊呼着起身。
她刚将手伸到九天脑门上，一股仙力嘭的爆炸开来，山洞内出现虚无缥缈的幻影——黑暗中，一个长着犄角的白衣少年扶着石壁，跌跌撞撞地进入洞穴。
他好似早就知道季萤初在这里，并无惊讶，径直朝躺卧并陷入昏迷的人走去。
少年的白衣上是错综复杂的伤口，全被鲜血染红。
季萤初望向躺在腿边的小兽，心疼地摸摸它脑门上漆黑的毛发，喃喃自语：“你这傻子，怎么也跳下兰台了……”
它身上的伤，便是被兰台下的浊气所伤。
九天修炼刻苦，好在功力深厚，不然早已化作一缕冤魂。
“好好的，你的角怎么也没了？”季萤初又嘀咕一句。
正好，洞穴内的幻影还在变化。
只见九天走到季萤初身边，一双明亮的眼眸因为心疼而不住闪烁，好似下一瞬就要落下泪来。
“小初姐姐。”九天哽咽地轻呼她一声。
季萤初毫无反应，他俯下身，用犄角轻轻蹭了蹭她的额头。
过了一会儿，九天才缓缓地扶起季萤初，让她盘腿坐着，自己也盘腿坐在她身后。
仅仅是这些寻常不已的动作，却已经让虚弱无比的九天气喘吁吁。
季萤初好似明白九天要做什么，不受控制地浑身颤抖，她不停地摇头呢喃：“小九，不要，小九……”
不论她意愿如何，却不能阻止幻影推进。
只见九天拇指和食指虚点，放在膝盖两侧，他闭上眼睛，嘴唇蠕动念着秘术咒语。
随后两手翻飞成莲，在胸前虚合，身上也笼罩出一圈银白色仙力。
而他头上的犄角开始缓缓和头骨分离，他痛得额头虚汗密布。
季萤初曾在书中看过，九天神兽所有修为汇于犄角，其坚韧无比，妙用无数。断犄角可谓抽筋扒皮之痛，不可再生。
“不要！小九！”季萤初再也控制不住，哪怕知道眼前的是幻影，却还是不受控制地飞扑过去，意图阻止。
与此同时，幻影中九天已经飞到空中，四肢伸展，犄角分离，难以言喻的疼痛让他再也控制不住，撕心裂肺的哀嚎起来：“啊——”
九天从空中落下，他已经虚弱的好似一缕薄纸，随风飘荡。
而犄角化作一缕青烟，进入季萤初体内。
化作了她的脊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