厘旸见梦西河将衣物整理好后,才缓缓地松开当着季萤初双眸的大掌。
季萤初哭笑不得,梦西河一直都是这样随性洒脱,衣冠散乱,她能看的早就看完了。
厘旸这醋味真重!
更加令季萤初惊讶的是,厘旸口出狂言,梦西河竟然没有一丝气恼,嘴角竟然还噙着笑意。
“这便是你心尖尖上的人?”梦西河望向季萤初,似笑非笑的轻声问。
季萤初点点头:“嗯。”
“好。”梦西河答。
季萤初和厘旸两人对视一眼,不明所以:好什么好?
“厘旸?”梦西河又问。
厘旸点点头:“正是。”
“你先出去吧。”梦西河对厘旸说。
厘旸不肯,刚要开口拒绝就被梦西河打断:“我不会伤害她。”他顿了顿,又补充,“别逼我用强。”
说来也是,他们加起来都打不过梦西河。
厘旸望向季萤初,用眼神让她小心点,这才三步一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开圣殿。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梦西河朝季萤初招招手,温和地说:“过来坐。”
此时,梦西河虽然和往常一样随意,却不见从前的戾气威压,甚至让季萤初脑海中冒出“和蔼可亲,温润如玉”等词语。
季萤初还是略有戒备,脚步迟缓地过去,最后捡了个莲座的边边角坐下。
“不乱……”梦西河顿了顿,这才艰难开口,“不乱他仙逝了吗?”
季萤初听见他说靖不乱陨灭,瞬间变脸,怒气冲冲地说:“你死一百回,靖不乱都不会死!”
梦西河听完后,松了口气,脸上笑容更甚,咂摸她说的话:“靖不乱?你们差着辈分,你胆敢直呼不乱名讳?”
“你管不着!”季萤初此时反应过来,他只是关心靖不乱安危,神色渐渐缓和。
梦西河却挑起眉头笑道:“如何管不着?按理说,你应当称呼我一声世伯呢。”
季萤初是靖不乱的徒弟,梦西河和靖不乱是兄弟,她确实应该尊称世伯。
但她还是不满地秀眉微蹙,冷冷的反问:“你叫我来,便是和我攀亲戚的?”
等转念一想,她又不知梦西河是怎么算的,难道他猜到自己和靖不乱是师徒?可她没说过,梦西河也没问过呀?
还是梦西河从厘旸和靖不乱关心中推测出来的?
季萤初想到,从最初他看见自己时,梦西河就追问:是不是靖不乱或者皇甫仲殷派她来的……
她刚想追问,梦西河已经转了话题,苦涩一笑:“也是,不说这些。小初,十日后,我便送你们出炼域。”
“还需要你送?你将我的禁制解开,我们可自行离开。”季萤初说话时,又瞥向散发着盈盈光泽的莲心。
“倒是忘了这茬。”说着,梦西河双指在季萤初后背点了几下,她的仙力瞬间恢复。
梦西河紧接着说:“没有我,炼域你们是出不去的。”
“白天,空绝城的大门不是会打开吗?”季萤初试了试仙力,觉得梦西河委实变了许多,戒备之心渐渐放下。
梦西河摇摇头,放下酒壶,起身朝外走:“那是进来的路。”
“你是说,鬼节那日,我们是从那扇门进来的?”季萤初惊讶地问。
梦西河点点头:“空绝城空绝城,真是一座毫无生机的死城。”他避开满地的酒壶,缓缓地朝圣殿外走去。
到回廊时,脚底浮现一朵雪莲:“你上来。”
季萤初跟着他跳上莲座。
一直守在不远处的厘旸看见两人的举动,顿时紧张起来,忍不住大喊:“你们去哪里?”
梦西河云淡风轻地瞥他一眼,脚下的雪莲开始朝着空绝城闪着金光的大门飞去:“他还真是紧张你呢,小初。”
季萤初没有说话。
厘旸生怕梦西河对季萤初不利,望着天上雪莲,在空绝城中飞檐走壁,追赶上去。
“他修为尚可,但和不乱还差得远了。”梦西河淡淡的说。
季萤初腹诽,他果然猜出靖不乱和厘旸的关系。
那么,梦西河问靖不乱是不是仙逝了,是觉得厘旸是靖不乱的转世吗?
但现在靖不乱还好生活着,不知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才能让两个人同时存在。
“梦西河,你可知有什么秘法,能够让人有分身?”季萤初忽然反问。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何种秘法,我还真不知。这世间若是有人知晓,恐怕只有玉玑真人了!”梦西河轻声说,望向季萤初,又反问,“你问这作何?”
“没事,只是随便问问。”季萤初摇摇头。
梦西河也不再追问。
此时,已经到空绝城大门的上空,梦西河的雪莲缓缓落下。
半晌过后,厘旸气喘吁吁的跑来,撑着膝盖在一旁喘气。
为了追上两人的步伐,他可是将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年轻气盛!”梦西河睥睨厘旸一眼,撞上他对自己充满敌意的双眸,轻轻勾起嘴角。
三人站在打开的正门口,怔怔的望着。
梦西河率先开口:“你们进来时,是否看见一条堆满白骨的山路?”
“嗯。”
“那些白骨,都是在城门没开时,进入炼域区域的人留下的。”梦西河淡淡的说。
“城门只有鬼节才开?”厘旸反问。
“是。”梦西河一挥手,地上冒出几个满身血污的丑陋的妖怪,他直接将人丢进门内,“你们看吧。”
季萤初和厘旸一动不动的望向散发着光亮的正门,门内传来凄厉的惨叫:“啊——”
刹那间,那些人全都灰飞烟灭,化为乌有。
“你怎么草菅人命?”季萤初不满地说。
梦西河只是笑道:“都是些死囚,如今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让你亲眼看看,你们所谓的离开的大门,是如何凶险邪恶,免得还觉得我在骗你们!”
季萤初和厘旸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若是真从门内出去,现在已经魂归九幽了。
“炼域只可进,不可出并非虚言。”梦西河不紧不慢地解释,“世人都以为来炼域这个邪恶之地,要避开鬼节。事实上,只有鬼节大门的通道才打开的。那些堆在山间的白骨,都是在错误的时间进了炼域,被吸食全部精气而亡。”
季萤初和厘旸只觉后背发凉,原来多少次他们都在悬崖上走钢丝,真是狗屎运好,不然死多少回都不知道。
“那炼域应该如何出去?”厘旸忧心忡忡的问。
“我送你们出去。”梦西河望向季萤初,笑道,“小初,你陪我十日。”
季萤初猛地抱住胸口,担忧惊恐的望向梦西河。
“你休想!”厘旸上前挡在季萤初身前,气呼呼地拒绝,“登徒子!”
梦西河啼笑皆非地瞥两人一眼,无奈地摇摇头,召唤出雪莲,飞升而上,朝着空绝王府飞去。
清洌洌的声音在空中荡漾:“给你们一点思考的时间,别让我等太久。”
等他身影消失在晴空万里的天际,季萤初和厘旸对视一眼,喃喃的问:“他说的‘陪’,不是我们理解的那种意思?”
季萤初迟疑地说:“恐怕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些日子,他没把你怎么样吧?”厘旸担忧地说。
季萤初摇摇头:“除了逼我和他成婚,啥也没做呀!我怀疑他拿我当做旁人的影子了!”
厘旸听见这话,瞬间变了脸色。
许是想到自己的境遇,被季萤初当做某人的替身,满心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