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萤初听着厘旸分析战场形式,也跟着望向战场,黄沙漫天,嘶吼不断。
冥族将士已经从侧翼冒头,有了厘旸带队从后方疾行冲锋,仙族大军溃乱,令韩暮宿侧方攻击变得容易许多。
局势大好,但不知道为何,厘旸双眉如山,嶙峋不止,觉得他似乎觉察到哪里不对。
“为何你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季萤初不解地反问,同时自己也思索起来。
厘旸举目望去,粗粗估计了一下:“小初,你觉得战场上有二十万仙兵吗?”
季萤初从未领兵打仗,也鲜少看关于兵法的书,就从前靠看书了解靖不乱时瞄了几眼,以及最近为了排兵布阵恶补一番。
让她看一眼就估计战场上有多少人,还是有些牵强。
但厘旸若是发觉端倪,那必然有蹊跷。
季萤初问:“战场没有二十万?”
正在此时,和苏牧交手的梦西河已经得胜归来。
苏牧被它打伤,在将士的掩护下往后方逃去。
“战场上估计只有十五万兵力。”梦西河脚踩莲座,缓缓地从旁飞来,“而且,也没看见不乱的亲兵,那支亲兵骁勇善战,以一敌百。”
“战场上也未看见靖不乱。”季萤初举目望去,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起来。
靖不乱不在正面战场,那他现在在哪里呢?
风声中夹杂着将士们的呜咽嚎叫,马蹄如雨,尘土飞扬,各方的旗帜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不远处,韩暮宿带领冥族已经从侧翼冲出,将仙境大军击溃,不停地往后撤退。
天上飞起几百只雪狼,每只雪狼脊背上都站着一名功力超绝的将士,这是最新训练出的战力超凡的队伍。
韩暮宿从空中落下,雪狼缓缓地收敛雪白如云的翅膀,泛着金光的双眸烁烁有神,朝着季萤初等人走去。
后头还跟着费鹏程和翟兴言。
“冥皇殿下。”韩暮宿身穿一袭绛紫色战袍,头戴三叉头冠,原本清冷肃肃的气质在战场上倒显出几分凌厉。
费鹏程黑色战甲,单手提着巨尺,许是能上战场杀敌,胸中郁结几百年的怨气抒发出来,眉目间倒是有几分神采奕奕。
刚刚到季萤初面前,他就将巨尺狠狠地砸在地上,顿时将尘土激得三尺高,咧嘴狂笑着说:“老费我就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杀几个仙兵仙将,祭奠曾经丢了性命的兄弟!”
许是想到往事,他还朝着冥族的方向虚虚作揖。
翟兴言也换上战甲,但依旧显得老态龙钟,手中拿着烟斗,正缓缓地抽烟,对季萤初等人行礼。
季萤初摆摆手便是无须多礼,然后望向还在混战的人群。
有了厘旸长枪一骑,一马当先直穿仙族军队,令雪寂也飞快地带着妖族和大部队汇合。
这一战,炼域、冥族、妖族三方会师,虽然并未大获全胜,却振作士气。
“小初姐姐,许久未见,你修为又精进了。”雪寂见季萤初身穿厘旸蛇蜕制成的蛇鳞战甲,不由得心中涌上一股别样的情绪。
这情绪在战场上尤其不合时宜,因此,被她快速收敛了去。
战场上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只要将士们士气大振,未战先胜。
厘旸和季萤初并肩而立,两人一黑一白,青丝飞舞,别提有多般配了。
“趁着现在这股士气,不如乘胜逐北,再给仙界以痛击!”厘旸低声说。
季萤初和梦西河点点头:“如今战场虽然局势不明,但若畏手畏脚,便失去先机!”
厘旸手中长枪猛地在空中挥舞一圈,背在身后,高声大喊,“将士们,杀得敌军片甲不留!”
乌金枪上的如火的红缨穗随着厘旸的动作舞动,令人振奋,士气再次高涨。
季萤初的风月剑也出鞘,飞入空中,一声高喊:“将士们,冲啊,杀得敌军片甲不留!”话音落下,她飞身跃上一头雪狼后背,宛若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厘旸站在毛发乌黑的九天兽背上,紧随其后。
他俩一人在半空,一人在黄沙尘土里,互相守护。
梦西河、韩暮宿、雪寂等人衔尾相随,一行人浩浩荡荡从正面紧咬敌军后裔。
众人一路追赶,仙族军队撤离很快。
季萤初站在雪狼后背,看见前方是个大峡谷,连忙提醒厘旸:“前方恐有埋伏!”
厘旸顿时也警惕起来。
一朵星月皎洁的雪莲落在厘旸身旁,低声说:“仲殷虽不是战将,但经验丰富,不会这么容易溃败。”
“敌军撤退的过分有章法,阵型看似混乱,但形散魂不散!”厘旸思及此处,猛地抬起手,低声沉吟,催动妖力将声音传得几乎所有人都听得见,“我军将士听令,停止前行。”
霎时,所有将士都停下脚步,等待下一步指令。
就在此时,原本落荒而逃的仙界队伍,竟然转过身形,列队往前。
而队伍中央自发裂开宽宽的通道,身着明黄战袍的玉儒帝尊和玄色战甲的战神靖不乱,缓缓地从人群中走出来。
季萤初望着人群中的人,瞳孔骤然收缩!
“靖不乱……”她在无知觉中,就唤出靖不乱的名字,神色也微微变了变。
厘旸虽然没有听见季萤初低声的呼唤,但依然将目光投降那个像一柄长枪似的,立在战场上的战神。
他玄色的战甲威武无比,肩甲和胸甲是银色,好似坚硬无比的鳞片制成,魁梧的身形将战甲撑起,鼓鼓囊囊。
腰间一条宽厚的黑色绣着暗纹的腰带,脚下一双战靴。
他眉骨高高耸起,因而显得双眸十分深邃,宛若寒潭,若是对视便好似要被吸进去。
鼻梁又挺又直,鼻头尖锐,鼻翼窄小,添了几分凌厉。
他双唇很薄,唇峰明显,双唇微微抿着,宛若一把淬了毒的薄刃。他唇色也有几分重,越发显得冷面寒铁。
战神靖不乱只是往沙场上一站,什么也不做,霎时威慑四方,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出。
厮杀漫天的沙场,此时竟然安静的连呼吸都能听见。
厘旸死死地望着靖不乱,双眸眨也不眨。
“这就是小初心心念念的人吗?她做梦都会不停唤的名字……”厘旸心想。
他俩的眉目确实有几分相像,难怪会被当做替身。
飞在半空中的雪狼扑闪着翅膀,季萤初缓缓地落下来,好似受了蛊惑一般朝着皇甫仲殷和靖不乱的方向走去。
厘旸猛地抓住她细长白皙的手腕,担心地喊:“小初,当心。”
“无碍。”季萤初望向他,语调极其温柔,摇摇头。
厘旸犹豫半晌,还是松开了手,望着她一步一步朝着靖不乱走去,离自己越来越远。
尽管他拼了命的忽略,却依旧忘不掉季萤初望向靖不乱的眼神中,不自觉浮现出的浓厚爱意和刻入骨髓的崇拜。
那是季萤初望向他时,鲜少露出的眼神。
只有在厘旸指挥战斗时,会露出瞬间。
厘旸腹诽:兴许那时我和靖不乱越发像几分吧。
季萤初背身朝着两军交战的边界走去,她青丝高束,肩上红色披风随风飘摇。
玉儒帝尊轻轻望了一眼靖不乱,低声说:“不乱,小初真的长大了,有几分梦华的气势。”
靖不乱依旧直挺挺地站着,深邃黝黑的双眸微微一动,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好似神识都已经遭到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