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修为尚浅,飞扑过去的一招被季萤初侧身躲开。她并不想大开杀戒,只是用长绢止住小狐狸,将她甩到远处。
季萤初见小狐狸露出尖锐的长牙,又要再次扑过来,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双眉紧蹙,冷声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寻。那就休怪我取你性命!”
“风月!”季萤初冷哼一声,手掌摊开,锐利泛着白光的风月剑就出现在她掌中。
小狐狸见此状况,立马惊慌失措的变回人性,伏地跪下,哭哭啼啼地喊:“仙姑饶命,我并无恶意!”
这神兵利器散发的威压让小狐狸胆战心惊,寒意紧逼,浑身颤抖。
打斗只过了几招,没闹出很大的动静,长宇又中了魅术,因此没醒来。
厘旸晃晃脑袋,清醒不少。他挣扎着撑起身体,想要起身并肩作战。
他因喝了下料的酒水,浑身软绵无力,妖力也使不出,整张脸惨白憔悴。
季萤初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上前一步,将两人挡在身后。
厘旸虽有季萤初护佑,但他更想保护她,又怕情况生变,便拼了命地冲破堵塞的经脉,双眸不自觉地变成竖瞳,黝黑的眼瞳中央泛着入魔的腥红。
季萤初并未发现厘旸的异动,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小狐狸:“看你小小年纪,倒是有几分心机。说吧,这么费尽心思把我们引来此处,有何贵干?”
先前在青楼,她故意透出一股骚狐狸的妖气,引得三人望去。
那时候,便给厘旸和长宇种下第一层魅术。
季萤初自幼就率性,也不是心思深沉的人,加上小狐狸没将魅术用在她身上,她便没察觉。
但并不愚钝,见此状况就什么都明白过来。
祖孙二人应当在就酒水中也动了手脚,只是季萤初从小锦衣玉食,滋补圣药跟一日三餐似的,这点东西全都被自动化解,她完全没注意到。
第三层魅术,便是小狐狸再次进入房间,勾引厘旸同她出去。
这么说,是冲着厘旸来的。
小狐狸双膝跪地,将额头重重磕下,可怜巴巴地说:“我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想要救人,呜呜呜呜,恩人……”
“好好说话,你那点狐媚子功夫,在我身上不管用。”季萤初见她故作娇弱,全都是些魅惑男人的把戏,颇为不耐烦。
小狐狸这才正常说话,哑声道:“我妹妹身受重伤,我……我听闻蛇胆可以救,去青楼送酒时,恰好看见这位公子,便想……”
“便想取胆救人?”季萤初一皱眉,抬手扫过,掌风落在小狐狸脸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随后脸颊冒出鲜红的五指印,“你妹妹的命是命,蛇妖的命就不是命?!你脑子被驴踢了!”
“没有没有,仙姑息怒,我只是想取一点胆汁,并不想残害性命!”小狐狸捂着脸,连忙解释。
季萤初勾起嘴角,冷冷一笑:“我凭什么信你?”
就在此时,木门被撞开,耄耋老翁冲进来,跪在地上求饶:“仙姑,我们说的都是实话,还请您高抬贵手,饶过我们性命。”
说着,他连忙撸起衣袖,凄惨地说:“你看着一身的伤,都是从静虚府的抓捕中逃离时落下的。还有个小丫头,真要活不成了……不然,我们又怎敢铤而走险,残害同族?!”
老翁见厘旸还在拼命挣扎,担心他伤到自己,慌忙阻止:“公子,酒中的药并不害人,半个时辰药力自会过去。”
厘旸顿时停下挣扎。
季萤初疑惑地转头望去,便和憋足了劲儿,满面通红的厘旸四目相对。
她又是一愣,那双泛红的竖瞳,竟不自觉让她联想到靖不乱。
厘旸窘迫地别开脸,又见祖孙二人不像说谎,伸出手扯扯季萤初的裙摆,低声道:“小初,要不算了?”
“你倒是好心。”季萤初收起风月剑,回到厘旸身边坐下,“若真是要救人,也该好言商量,使阴招算怎么回事!换做我从前的性格,不打得你们满地找牙,怎会罢休。”
“多谢仙姑。”
大小狐狸不停地磕头道谢。
季萤初也爽快,既然厘旸说不追究,她就不再纠缠,又端起一只酒盅,仰头饮尽:“老狐狸,将事情原委速速道来。”
耄耋老翁一愣,捻了捻胡须不好意思地说:“我……我不是狐狸。”
“啊?”季萤初一愣。
老翁又道:“我……我是人参修炼成精。”说着,又捋了捋胡子。
“好好好,先说正事儿。”季萤初不动声色地翻白眼,都什么时候了,还纠结这些。
别到时候小小狐狸一蹬腿,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耄耋老翁说话十分絮叨,从头开始,说了好一阵儿:“千年前,哦,那棵桃树就是那时候种下的。”
“千年前,人妖混居,和平共处。妖族还会来人间做生意,这间酒馆便开张了。传到我这一代,已经分不清到底经历多少店主。”
“因为酒馆下方有守护阵法,能够屏蔽妖气,喝醉也不会现原形,就成了妖族在人间的据点……”
“说重点。”季萤初又喝了两杯酒,她耐着性子听故事,委实没什么新意,还是忍不住打断。
小狐狸也觉得老翁太啰嗦,自己接过话:“静虚府四处捉妖,大部分妖族都已退居密林深处,但因我和爷爷一直在经营酒馆,就留下来,也好有何照应。前不久,小妹被打伤,因伤势特别,只有蛇胆能救,这才动了歪心思……”
季萤初望向厘旸,用眼神询问他。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厘旸不假思索地道:“我救她。”
先前小狐狸说只需要取点蛇胆,应该不会要他性命吧。
厘旸的反应出乎爷孙二人的意料,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真的?你真愿意……”
“不要啰嗦,救人要紧。”季萤初没好气地说,不明白他们怎么这么墨迹的。
厘旸逞英雄后,回过神来又有点儿后怕,弱弱地问:“取蛇胆疼吗?是不是要剖腹?”
“那倒不用。只需要一根银管引流便好。”老翁笑脸盈盈的说。
季萤初搀扶软弱无力的厘旸站起身,吩咐道:“带去找小小狐狸吧。”
“好。”小狐狸连忙起身,然后解释,“小妹不是狐狸,是小孔雀。”
季萤初气得不打一处出:“能不能别在意这种无关紧要的点!你们妖族种类怎么这么混乱。”
小狐狸委屈巴巴地解释:“原本是同族群居的,但现在不是被静虚府杀的杀,抓的抓,大家都混居,是妖族便是亲人……”
从雅间到后院僻静的房间,众人推门进去,只见床上躺着一位安静的小姑娘。
她闭着眼睛,睫毛卷翘宛若蒲扇,小脸苍白,气若游丝。
应该是用药吊着命,不然坟头的草都长得老高了。
这会儿,老翁拿来取蛇胆的工具,是小臂长的银管。
舞刀弄枪,季萤初都不怕,但看着银管,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总觉得要任人宰割,还不能挣扎,反人性呀。
厘旸坐到椅子上,别开脸不敢看。
老翁小心翼翼地找到蛇胆的位置,运用妖力,轻轻将银管插入。
倒没有厘旸想象中的疼痛,但依旧觉得怪异。
随后,墨黑的胆汁从管内流出,滴在一只琉璃盏中。
季萤初蹙眉瞧着,见琉璃盏已经过半,催促道:“抽点就行了,别给他弄嗝屁了。”
“诶诶诶。”老翁也取得足够,连忙抽出银管。
与此同时,小狐狸端上一盏养生茶,恭敬地递过去:“恩公,你用茶。”
虽然取胆汁并不太疼,但十分伤身,厘旸只觉得自己丹田空空荡荡,妖力都被抽了一半似的。
接过茶水,喝了一口。
他觉得唇齿间还想有什么须,吐了一口:“这是什么?”
“爷爷的胡子!”小狐狸献宝似的说。
厘旸“呸”了一口,只觉胃里翻江倒海。
小狐狸生怕他把茶盏打翻,连忙接过,认真地解释:“这可是千年人参茶,很滋补的。”
厘旸没好气地说:“不喝!”
季萤初捂着嘴,笑得前仰后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