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亲手杀了他
靖不乱从战场上抱着一个婴孩回到逍遥仙境，众人以为是将士的遗孤。
其实，在季萤初还不记事时，靖不乱是常常回到青乾峰的。
明明是握惯了银辉枪的战神，结满老茧的手却整日采摘朝露，如此珍贵的天材地宝，被他当水给季萤初喝。
三界再珍贵的宝物，都被他堆满青乾峰……
一直到季萤初会在地上爬，靖不乱发现一件古怪的事情——
他竟然望着眼睛滴溜溜，宛若琉璃珠子的小娃娃，产生了异样的感情。
靖不乱最初还有些疑惑，后来发觉是体内封印了冥皇之力的缘故。
冥皇和冥皇之力间，有着天然的联系，会产生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
若是不明所以的奶娃娃，长此以往，兴许会将这种“亲切感”误当做是爱情。
因此，在季萤初稍微长大一点，靖不乱就借故戍守边关，常年不归，将季萤初丢给皇甫仲殷照料了。
他以为这样，就不会让季萤初产生错觉。
但兴许一切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季萤初还是在成年后，初次见到靖不乱时，就对他“一见钟情”。
其实，到如今靖不乱都不太确定，季萤初对他的爱，到底是对冥皇之力的互相吸引，还是真的爱。
但他却在偷偷用幻镜守护季萤初的几百年里，对她情根深种了。
如今，靖不乱已经将封印在体内的冥皇之力，渡入季萤初的体内，她和冥皇之力之间的感应已经消失不见。
靖不乱期待地望着季萤初——
季萤初痛苦地皱着眉头，额间大汗淋漓，依赖又无措地呼唤着靖不乱：“靖不乱，我好疼，好疼！”
此时，季萤初才明白，为何从前和靖不乱之间总有感应，应该就是冥皇之力在作怪。
在暗恋靖不乱的岁月里，她还曾因为这难以言喻的感应而沾沾自喜。
“别怕，小初，融合就好了。”靖不乱短暂地恢复了神识。
依照他当下的实力，想要长时间反制住皇甫仲殷，还是十分吃力。
靖不乱的余光瞥见皇甫仲殷躲开梦西河的攻击，已经在催动仙力持续压制身为侍仙的自己。
他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靖不乱左手缓缓地抬起，手中握着一只精巧无比的铃铛。
此时正在融合冥皇之力和仙力的季萤初，痛苦不堪，但她依旧看见靖不乱手中的铃铛。
无忧铃！
季萤初双眸中满是惊恐！
她曾怀疑，靖不乱给她用过无忧铃，因此才会忘记许多事情。
现在靖不乱拿出一枚铃铛，肯定也是想要抹除她的记忆。
“不要，靖不乱！不要！”季萤初一手执掌乌安琉璃盏，一手捂着胸口，惶恐地摇头，却因为身体被靖不乱用仙力捆缚而躲避不开。
“我不要忘记你，靖不乱！不要！”豆大的泪水从季萤初眼眶中滑落下来。
她哪里能猜到，他不仅是要抹去她的记忆，还要她亲手杀了自己。
此时围观的众人，以为靖不乱要伤害季萤初，紧张万分。
毕竟此时融合冥皇之力的季萤初显得痛苦无比，又被靖不乱用仙力控制着，只有少数几个人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因此，又有无数人在大喊：“冥皇殿下！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在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中，靖不乱带着浅浅笑意，缓缓地靠近季萤初，将无忧铃放在她耳畔。
尽管季萤初在拼命挣扎，疯狂地晃着脑袋，却依旧无法阻止叮铃铃的声响，缓缓地灌入识海。
“爱你。”靖不乱嘴唇翕动，无声地低诉。
而季萤初关于靖不乱的所有记忆，包括她不曾记得的潜意识里的记忆，全都被一点一点的抹掉了。
——靖不乱惶恐地抱着怀中柔软的婴儿，生怕把她摔着了。
——靖不乱守在摇椅旁，笨拙地点熏香，打飞蝇。
——靖不乱用仙力做秋千，将季萤初推得高高的，直耸云霄……
最后一点点的画面，都被抹去。
季萤初满是痛苦的双眸，最后变得茫然和无知。
靖不乱对上季萤初那双空洞的眼眸，露出淡淡的笑容。
周围还有此起彼伏的呼喊。
“杀了他！”
“杀了这个魔头！”
靖不乱身后的长枪猛地威力大开，带着万钧之力朝着季萤初袭去。
刚刚失去记忆的季萤初显得十分恍惚，茫然无措望着空中飞出的火龙，条件反射地想要自保抵抗。
“心口向左，三寸！”这是靖不乱战甲的破绽所在，他平静的说出口。
耳边又是“杀了他”的呼喊，面前是靖不乱故意袭击的假动作，身上又遭受着两股力量融合的痛苦，都让季萤初分辨不清。
她鬼使神差地抬起手，召唤出风月剑，不管不顾地刺向——心口向左，三寸！
“不要！”梦西河声嘶力竭地大喊，“小初，住手！”
此时的梦西河，大抵猜出事情的原貌，哪怕身受重伤，也挣扎着起身想要阻止。
然而，风月剑毫无阻碍地、刺穿靖不乱战神之力幻化而成的战甲。
宽厚魁梧身躯的后背，猛地冒出一柄血淋淋的长剑。
靖不乱心满意足的浅笑，这是他对自己最好的安排。
“不乱！”梦西河悲痛欲绝，猩红的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
“啊——”侍仙靖不乱心脏被风月剑对穿，主仙皇甫仲殷也遭到反噬，身受重伤，痛苦的哀嚎。
他捂住胸口，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苏牧仙君见此状况，飞快地到皇甫仲殷身边，焦急地大喊：“帝尊，你感觉怎么样？！要不今日先撤兵？”
皇甫仲殷紧咬牙关，染血的嘴唇露出一抹冷笑：“不必，事情还未结束！”
***
梦西河不管不顾地冲向靖不乱身边，想要接住那缓缓向后倒的、魁梧的身躯。
季萤初不可置信的看着已经刺入靖不乱胸膛的风月剑，颤颤巍巍地松了手，向后打了个趔趄。
她茫然地看着靖不乱，明明不认识这个人，可为什么刺伤他，好似也刺在自己身上？
“我的心，为什么这么痛？”
“为什么这么痛？”
“啊——”季萤初猛地仰头大喊，身上的仙力喷涌而出，头冠被她震碎，青丝在风中疯狂飞舞！
梦西河紧张地望向季萤初，见她双眸赤红，竟然隐隐有些走火入魔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