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被哪家仙君伤了心?告诉帝尊,帝尊替你出头。”
皇甫仲殷坐在床边,轻轻地抚摸季萤初柔顺的发丝。
季萤初噗嗤一声,呛出笑来,无奈地说:“都是我伤别人,哪轮得到别人伤我?”
她靠到他怀中,轻轻地环抱他的腰,发自内心地感慨,“帝尊,你待我真好。”
真的极好。
“如何能待你不好?”皇甫仲殷回想起季萤初被靖不乱抱回来时,还是襁褓中的婴儿。
软软乎乎,灵气十足。
他喜欢得紧。
然后问靖不乱,是不是他的孩子,他只是摇头。
再问小孩从哪里的,他一个字也不肯多说。
玉儒帝尊遣人去查了,查到边关就没了后续,只是猜测,应当是战场上哪个英烈的遗孤。
靖不乱本就不喜欢解释,他也没有多心。
再说了,靖不乱一个千年寡王,从不曾听过他和谁有一段情,玉儒帝尊也不相信会是他的孩子。
普天之下,皆是子民。
父母保家卫国战死,子女由他抚养,这是责任。玉儒帝尊心里想。
季萤初在青乾峰稍稍长大一点,也有不少人猜测她的身世,自然会传出流言蜚语。
调皮捣蛋又口无遮拦的小仙君听了一耳朵,打架打不过时,便会出口伤人。
指着她辱骂:“野孩子。”
“私生子。”
“野种……”
真不要觉得逍遥仙境的仙人,一个个看着纤尘不染,高贵端庄,就有与之匹配的玲珑赤诚心。
他们骂起人来和书里的泼妇也没什么两样,一样难听,一样面目可憎。
玉儒帝尊看她偷偷藏起来哭鼻子,心疼不已,对她愈发疼爱。
那时候,她澄澈地像个琉璃娃娃,一点小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现在,他已经看不懂了:“小初,你变了。”变得我已经猜不透你的心思了。
季萤初无奈地笑了笑:“长大总会变的。”
“是呀,开始有自己的小秘密了。”皇甫仲殷又笑,都说女大不中留,他也不强求。
“帝尊,你别担心,我没事儿。”
“嗯。”皇甫仲殷再次揉了揉她的头发,求饶似的说,“帝尊不爱管束你,只希望你开心。若是能出人头地,那最好不过。若只能普通平凡,有帝尊和你师尊护着,还怕你不能衣食无忧吗?”
季萤初静静地听着。这是用实力教她摆烂啊!
皇甫仲殷继续说:“只是小初,你还是稍微悠着点儿。不然,告状的仙君要将正殿的门槛踩烂了。帝尊不好办啊!”
季萤初在他怀里笑得花枝乱颤,举手发誓:“帝尊,我保证,往后绝不乱来。”
反正名声也臭了,她表现得玩世不恭一点,平时出席宫宴,佯装寻欢作乐就好。
“真乖。”皇甫仲殷见她俏皮的模样,笑得格外宠溺。
临走前,还给了不少赏赐。
这是要昭告天下,不管季萤初怎么样,都是他宠爱的仙姬。
好在往后季萤初确实收敛许多,才没将那帮胡子花白的老头子,气得七窍流血。
之后,只是去各种宫宴上露露脸,逢场作戏,没和哪家仙君实质性进展。
这也给了玉儒帝尊搪塞的托词。
***
百年后。
季萤初三百岁生辰,靖不乱从边关回到青乾峰。
生辰宴和往常一样盛大,众仙前来观礼。但对季萤初来说,生辰宴和她装模作样出席的宫宴一样无趣,但她还要端着架子,作陪应酬。
看着仙君们为了违心地恭维她,而绞尽脑汁想措辞,既不能显得太虚假,又不能把自己恶心死的狰狞牵强的神情,就觉得好笑。
这应该是她参加无聊宫宴唯一的乐趣。
不,还有一个小乐趣——她还可以假装梳妆,用镜子的偷看靖不乱。
她将这份卑微的痴情,藏到心底最深最深的幽湖中,不能让任何人看出端倪。
靖不乱也不行。
本来,季萤初以为靖不乱象征性地露个脸,立马就要回边关。
谁知这一次,他没有立即就走,而是准备疗养些时日。
她心中又开心又担忧,生怕自己一不小心露馅儿。
都说这世间有两件事情藏不住。一是咳嗽,一是暗恋。就算闭上嘴,爱意也会从眼睛里冒出来。
她不知靖不乱看出来没有。
但愿没有。
若是被他瞧出自己龌龊的心思,他恐怕会将她逐出山门吧?
***
正在季萤初发呆的时候,靖不乱挥退了仙侍。并且吩咐,未经允许,不得靠近。
然后,靖不乱语气平缓,带着些冷淡地对季萤初说:“小初,往后由你服侍本尊。”
“知道了。”季萤初故意显得漫不经心,对他没有对师尊的恭敬。
“拿上衣物,去瑶池泡温泉。”
说完,靖不乱自顾自往前走。
季萤初很愿意服侍他,只要能和他呆在一起,做什么都可以。
再说了,晚辈服侍尊上,也没什么不妥。
在旁人眼中,不过是尽孝。
或者有人在看笑话,觉得是在敲打季萤初,让她往后不要那般放肆。
到瑶池后,靖不乱宽衣解带,兀自潜入水中。
季萤初将托盘放到一旁的怪石上,愣愣地盯着靖不乱身上新伤旧伤纵横密布的后背,顿时五味杂陈。
这大概就是他作为战神的勋章,有如今的地位,是拿命博出来的。
瑶池内水有些异动,好似有几缕黑影在水中蔓延。才眨眼的功夫,就又消失不见了。
靖不乱从水中冒出来,半倚靠在池边堆砌的石头上。
他已经摘了头冠,青丝被水打湿后,紧紧地贴在他两颊和后背,稍稍盖住错综复杂的伤疤,却越发显得性感魅惑。
季萤初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鼻翼,生怕流鼻血。
她知道自己很没出息,但从前总在梦里和他做些稀奇古怪的入不了眼的事情,那时候就爱流鼻血。
现在看见他肌肉线条流畅的,并且没有衣物遮挡的……身体……她如何能不……胡思乱想……
她这几百年花天酒地,就算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呀。
“你很紧张?”靖不乱仰着头靠在石壁上,闭上眼睛修养。
他的侧颜格外好看,锐利的好似嶙峋群山,冷峻无比。
季萤初纷乱的思绪被他缓慢又沙哑的声音打断,她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却已经回话了:“啊?什么?”
“你的心跳,比边关的鼓点还要响,我都听得见。”靖不乱调侃地说了句。
从来都是她调戏别人,哪里轮得到被人调戏?
但她哑口无言,她也觉察到自己的心脏,蹦的恨不能从胸腔里钻出来。
她面颊染上红霞,从耳根蔓延到脖子。
“我……”季萤初语塞,竟然不知如何回话。
靖不乱却似乎没意识到她的窘迫,自顾自地说:“你怕我训斥你?”
季萤初摇摇头。
“喝个酒罢了……”靖不乱无所谓地说。
他顿了顿,又补充,“男欢女爱,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开心就好,不必害怕。”
靖不乱好似一点也不在乎,季萤初这百年来的荒唐。
这倒是让季萤初惊讶,她其实也不在乎靖不乱的态度,从不曾揣测,但他的反应还是有些出乎意料。
“你不恼恨我玷污了战神的英名?”季萤初不假思索地问。
靖不乱站起身,整个后背都露出来。他再一招手,衣物就已经严严实实地将他裹住。
他从瑶池里出来,望着站在不远处的小姑娘,嘴角挂上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
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低吟:“走吧。”
季萤初彻底蒙了,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看着他垂在后腰,宛若瀑布一样乌黑亮丽的长发,越发愣神。
她猜不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