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萤初在山中修养些时日,精神大好。
有厘旸采回的药材,和长宇的精心照料,她伤势恢复得很快,但仙法依旧没能回来,大抵也回不来了。
往后只能做个菜鸡,夹着尾巴过日子。
但在仙境“仗势欺人”惯了,逍遥任性,让她伏低做小可不容易。
况且,她生得一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就算想低调,实力也不允许呀。
“我还是没长进。”山洞外响起长宇失落的声音。
季萤初本就不是苦修的性子,仙法有多少是多少吧。
但厘旸刻苦勤奋,有长宇作伴后更是来劲儿,有事没事就去密林中修炼,每次回来两人还会打点山货。
这么想着,远远就听见两人的脚步声,还有厘旸安慰长宇的话:“不打紧,许是你天赋异禀,坐等机缘呢。”
“嗯。”
季萤初懒洋洋地躺着,只关心吃什么:“长宇,竹筒里是什么?”
“河虾。”长宇早已接受自己不能靠修为出人头地的事实,虽然每次修炼都备受打击,但不像从前会难过得茶饭不思,半夜哭鼻子。
现在,他能瞬间调整情绪,照常生活,“小初,你不是吵着闹着让我买酒吗?你重伤初愈,不宜饮酒……”
季萤初不满地嘀咕:“那你还说个屁?”
长宇继续道:“我给你做醉虾可好,解解馋。”
季萤初还没听过醉虾,十分激动。
长宇的厨艺是真的好!比仙境的饭菜美味有趣太多。
厘旸进入山洞,坐到草垫上。
自从他伤势痊愈,就无法享受睡石床的优待,和长宇一起打地铺。
“小初,你见多识广,要不帮长宇看看为何不能修炼?”厘旸想起好友失落的神色,心情也跟着下沉。
季萤初摇摇头,语调也满是疑惑:“我早就偷摸瞧过了,委实看不出什么。许是灵根不全?”
她如今虽仙法所剩无几,但毕竟是仙姬,还是博览群书的仙姬,一丁点端倪也瞧不出就很离谱。
也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醉虾来啦!”长宇端着盖碗进来,语气十分愉悦。
厘旸本不是好吃之人,自从认识长宇,好似激发他的味蕾,也爱上人间美味。此时,他已拿起筷子感慨:“这么快!”
季萤初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长宇解释:“醉虾很简单,将虾清洗干净后,倒入新酿制的桃花酒,把虾灌醉就可以了。”
说着,他掀开碗盖,只见浸泡在就酒水中的河虾还在一抽一抽的动,甚至有几个生命力顽强的,蹦出碗沿再落回去。
两人都兴奋不已,大快朵颐起来。
吃饱喝足后,三人商量着到人间坊市闲逛。
之前季萤初伤重,又担心静虚府追杀。现在好了,都不必担忧。
季萤初走出山洞,看见草丛里的九天,走过去牵绳子,还拍了拍九天的大腚:“小九,你又长胖了哈!”
九天心想,长宇准备的草料那般好吃,不胖才怪。
三人并排朝外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
老远的密林中,黑衣红袍的捉妖师匍匐在草丛里,压低声音对同伴说:“诶,你看,是不是榜上重点抓捕的蛇妖?”
“好像是。找了那么久都没踪影,今日被我们撞上了!”
“听说很难对付,切莫轻举妄动。”
说着,两个捉妖师小心翼翼地合上扒开的草丛,遁身离去。
***
走出老远,季萤初还是牵着九天。
厘旸忍不住问:“小初,你有马为何不骑呀?”
“它不是马,是神兽。”季萤初认真地解释。
厘旸眼中染上笑意,还将“马”字加重:“你的马真的很好看!”
季萤初继续解释:“它是神兽九天!高大威猛,忠诚不二,尤其是能修炼出犄角的,更是万中挑一!”
厘旸看见一簇鲜嫩的草,弯腰拔起一把递过去:“马儿,来吃草!”
季萤初抓狂:“我都说了,它是神兽,叫九天!”
九天怒火中烧,一脚踹向厘旸。
厘旸飞身离开,笑盈盈的调侃:“生气了就撅蹄子,还说不是马?或者是牛,是驴?神兽攻击我,好歹喷个火龙什么的……”
季萤初双眸难掩难过失落:“你过分了!”
平时都是厘旸被季萤初逗得面红耳赤,难得今日能见她气鼓鼓的模样,琉璃般的眼珠子瞪得溜圆,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因此没注意分寸。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戳到季萤初痛处,顿时愧疚无比,连忙道歉:“小初,我……我只是……”
他也不想替自己狡辩,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对不起,我嘴欠。”
季萤初也没责怪他的意思,更多的责怪自己,臊眉耷眼像个焉丝瓜。
九天好似看出季萤初的内疚,连忙用头蹭蹭她的手背,哼唧两声。
厘旸见主仆情深,心头更不是滋味:“我错了。”
“无碍。”季萤初摸摸九天的脑袋,笑道,“它从前何止喷火龙,简直以一敌百。唉,不提了。”
长宇见两人斗嘴斗得这么伤感,连忙转移话题,笑盈盈地介绍:“小初,到坊市后,我带你去喝酒。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那铺子门面虽然小……”
两人也很给面子借机下台。
到坊市后人山人海,热闹非凡,长宇说恰逢赶集,因此人多。
刚吃过饭,三人都还不饿,准备先闲逛。
大集市一月一次,售卖的东西种类繁多,别有一番趣味。
有表演杂技的,有套圈的,还有看得人眼花缭乱的各色糕点。
但季萤初不爱吃甜食,喜荤,买了个烤鸡腿拿在手里啃,看得路人频频侧目。
也不知是在看娇艳美人,还是在看美人手里的鸡腿。
忽然,她停在一个小摊位前,呆呆地看着蓝色绸布铺底的桌面上,放着一排大小适宜的神像。
“这是什么?”季萤初的语气里并无多少疑惑,惊讶,猝不及防的惊喜等各种情绪汇于心间,让她百感交集。
不及长宇解释,摊位老板见季萤初衣着华贵,是个有钱的主儿,就忙不迭地解释:“天上的仙人。做生意的老板保财源广告,普通人家保家宅安宁……”
老板说个不停,舌灿莲花,好像买个神像在家里供奉着,就能万世太平似的。
季萤初扫一眼神像,中间的是玉儒帝尊,她早已在坊市靠到巨大的石像。
玉儒帝尊旁边的是靖不乱。
再旁边两人,她不认识,没见过。
“这二位是何方神圣?”季萤初指了指一男一女。
厘旸和长宇在一旁站着,对视一眼,十分费解——她不是从天上来的吗,怎么还不认识?
老板热情地解释:“左边这位仙君,乃雪莲圣王,能护家宅;右边这位是冥皇女帝,保生儿子。”
季萤初在仙境时,没听过这二位大神的名号,仙籍中也从未看到过,不知是不是人间捏造的。
但冥皇怎么也不可能保生儿子吧?又不是送子观音。
“那这位呢?”季萤初指着玉儒帝尊身旁的人。
此人被捏得凶神恶煞,龇牙咧嘴,满脸络腮胡子,一身五颜六色的花铠甲,手握一柄长枪。
“朝邺神尊呀!天上的战神,可威武着呢!”老板激动地说。
季萤初只觉天空有一排乌鸦,嘎嘎嘎地飞过。
若靖不乱长成这鬼样子,她恐怕是爱不上吧!
颜控没办法。
老板见季萤初嘴角不停抽搐,鸡腿上的油都蹭到嘴角,小心翼翼地问:“如何?您买哪尊?”
季萤初斜眼瞥向厘旸和长宇,幽幽地问:“你们要吗?”
两人不约而同地将头摇成拨浪鼓。
“我也不要,太丑!”季萤初没好气地说。
居然胆敢把靖不乱捏成那鬼样子,她没掀摊子就很有涵养了!
说完,三人扭头就走。
这可把摊主气坏了,指着季萤初的背影就叫骂:“你竟敢对天神不敬,小心遭雷劈!”
靖不乱若是知道你把他捏得那么丑,指不定给你一枪!
季萤初在心里想。
但此时她更疑惑的是,那两尊在仙境从未听过的神尊,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