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萤初三人暂时在妖族洞府安顿下来,她出手大方,从乾坤袋里拿出治病疗伤的方子,率性直接的性子赢得不少妖族的喜欢,觉得她够劲儿,对胃口。
厘旸现在修习枪法,无人指点,但无师自通,修炼顺风顺水,就好像他原本就已经修炼过一遍,只是忘记了。
长宇将自己端茶倒水的能力发挥到极致,帮着对他没有敌意的妖族清理包扎伤口,因为心细,熬药不苦,倒也和妖族相处的还算融洽。
尽管有几个顽固妖族看他不顺眼,也只是冷嘲热讽几句,他只当耳旁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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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率领妖众共同攻下静虚府,解救妖族之前,季萤初需要制定一个可靠的方案。
她本是游手好闲的仙姬,说来并不擅长排兵布阵,也是在这群残兵败将中矮子里拔高个,硬着头皮上。
山洞内火把哔叭作响,有风穿过,火苗跳跃。
厘旸抱着胸盯着地图思忖半晌,似乎有想法,用一根树枝在图纸上比划:“上次解救妖族时,我发现静虚府底下有许多地牢,隐隐还有空旷之声,应当有密道连通整个府邸。”
长宇见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他,他心虚地瞪大眼睛,摇摇头道:“你们别看我,如此大事,我一个小跑腿可接触不到。”
“那便两手打算。若是能找到密道,把守之人应该不多,到时候雪寂,你就带几个得力的下属,去解救族人。”厘旸语气平缓地安排。
季萤初支着下巴,眼中带着些许戏谑,盯着颇有些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厘旸,不由得有些出神,不知道靖不乱在边关指挥大军时,是不是也是这般神情。
“雪寂,你整顿兵马,统计能够出战的妖族,再挑出修为高深的,另作安排……”
雪寂被厘旸自信沉着的语调震慑,不由自主地应承:“好。”
等厘旸大致安排过后,再一抬头,便猛然撞上季萤初染笑的眉眼,顿时局促起来,面色绯红。
季萤初似笑非笑地说:“厘旸安排的很好,先就这么办,等探到确切消息,再随机而动,及时调整。接下去,我们要确定掌教真人何时出关,找准时机。”
长宇道:“这个不难,每到最关键的时候,静虚府便会严阵以待。”
“那时不便潜入,我们得另挑时机。”
商议好后,趁着夜色,四人出发去人间坊市,探查情况。
夜风穿鬓,一路疾行,不多时便以抵达。
红尘浮华,灯火阑珊。路过热闹酒楼时,见舞娘婀娜多姿的身影映在轩窗上,彩袖翻卷,歌舞升平。
有几个捉妖师将佩剑放置一旁,正在和貌美妖娆的舞女调情嬉闹,纵情享乐。
季萤初立即喊住众人,笑道:“就去这里打探消息吧。”
厘旸和长宇不约而同地露出嫌弃的神色,似乎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估计是酒瘾犯了。
在黯淡烛光掩映下,四人到捉妖师隔壁的雅间,点上好菜好酒,静静听捉妖师们的谈话。
捉妖师说的多是些和舞娘调情的孟浪之词,听得厘旸和雪寂都浑身不自在,长宇只顾着闷头品评酒楼饭菜酒水。
“时辰不早,咱们该回去了。”一位还算清醒的捉妖师道。
另一位浑浑噩噩,口齿不清:“这么早便回去?还未尽兴!”
“真人有命令,近日不能彻夜不归……”哪位捉妖师说着,故意压低声音,郑重地说,“你忘了,七日后掌教真人便要出关,现在是关键时候……”
“那不还有七日吗!这么多人守着,还能出什么岔子……呜呜……”
因为喝醉了酒,捉妖师音量很大,立马被同伴捂住嘴,不许他再讲。
虽然在抱怨,但捉妖师们还是互相搀扶着,浑身酒气,深一步浅一步地离开青楼。
季萤初等人听到关键信息,都不约而同地相互望去。等捉妖师们离开酒楼,这才开始商讨。
酒水从靛青酒壶中流下,缓缓倒入杯中。季萤初端起酒杯捏在两指间,轻轻摇晃但并不饮,而是蹙着眉若有所思。
讨论地欢快的三人间她迟迟不语,都疑惑地望过去。
“小初,你可是看出什么端倪?”长宇问。
季萤初依旧不答话,而是静静思索。
厘旸恍然回味过来,怀疑起来:“你们觉不觉得,一切消息都来得太轻易?好似生怕我们不知道?就跟撞上门送过来的一般。”
雪寂和三人初相识,许多事情并不清楚。长宇经厘旸提醒,再不爱转的脑袋也有几分疑虑:“你这么说,好像是有一点。”
此时,季萤初才问:“长宇,静虚府都有哪些派系,你说与我听听。”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静虚府也不例外,分作许多派系,每个派系都有为首的真人。
拥趸最多自然是掌教真人,加上修为高深,地位在静虚府无人撼动。
“行,我明白了。咱们回吧。”季萤初今日没有贪杯,扯扯裙摆,起身离开。
其余三人紧随其后。
季萤初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信心满满地道:“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雪寂和长宇听得似懂非懂,厘旸却一副了然于胸的神色。
“东风是什么?”雪寂问。
季萤初答:“等时机成熟时,我自会告知。”
四人前后错落地行走,坊市繁华,接踵摩肩,厘旸紧紧地跟在季萤初身侧,好似生怕跟丢似的。
路边酒家的灯孔火红地挂着,映照得她旖旎多情。
蓦地,身后地雪寂朝街边“呸”地吐了一口口水。
季萤初只是随意一瞥,本不在意,余光却瞥见路旁的神龛上放着一尊玉儒帝尊的神像,顿时,她瞪大眼睛,一股怒意涌上心头,同时,说话的音调也变得窄细尖翘:“你干什么?”
雪寂被她愠怒的神色吓一跳,一时间竟然没回过神来。
季萤初也没等她回应,抬手就狠狠地朝她一推,她根本就没有用仙力,但雪寂却被她推地向后打趔趄,直到撞到长宇才停下来。
“你干什么朝玉儒帝尊吐口水?!”此时的季萤初宛若斗鸡,后脖颈的毛发全部竖起来,那一瞬间,她又回到小时候和顽皮仙君打架时的状态,就跟小孩护住自己心爱的宝物。
“什么我干什么?”雪寂不知自己做了什么,惹得季萤初不快。
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挑起眉头讥笑,“哦,原来你和人族一样,都是玉儒帝尊的走狗!”
“我不许你诋毁帝尊!”季萤初想也没想就扑上去,恨不能将雪寂扑倒在地,然后打几个圈儿,骑在她身上薅头发。
这样才能直截了当地表达她心中的愤怒。
好在厘旸和长宇皆眼疾手快,一人抱住一个,连忙拉开。
又是在闹市中,两个貌美女子争吵动手,顿时引来无数目光。
“先走!”厘旸低声说,抱住季萤初飞快地跑开了。
雪寂不甘心,还在身后骂道:“他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厘旸,你放开我!我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不知自己几斤几两!”季萤初挣扎起来。
等一路到密林中,激动情绪稍稍稳定,厘旸和长宇才松开两人,但还是警惕地隔在中间,生怕再次打起来。
季萤初扯扯衣裳,并掸掸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平静后回想,多少有些尴尬,实在是失了身份。
一个仙姬,一个妖王,竟然在人间闹市像个山野村妇一样大打出手,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你为什么那么很玉儒帝尊!?”季萤初斜视雪寂,怒气冲冲地问。
雪寂理所当然地答:“如今妖族落得这番凄凉境地,全是拜他所赐!他高呼众生平等,和而不同,可人族呢?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恶行,这还不足以我恨他吗?若我能见他面,我也要朝他吐口水!”
“呵,玉儒帝尊统领众生,稍有不满,找不到罪魁祸首便往他头上扣,真行啊,你怎么不找捉妖师报仇!”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个不停。
厘旸见惯季萤初玩世不恭的模样,鲜少见她较真儿,又见她处处维护玉儒帝尊,心中不由地猜测,莫非玉儒帝尊就是她倾慕之人?
难道,玉儒帝尊的名讳便是靖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