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三位长老就已经来到了凌霄殿内,看见费鹏程正摩挲着刀疤。
他们站定后,不约而同地望着主位上,面色凝重的中年人,等着他发号施令。
“干票大的,你们敢不敢?”费鹏程沙哑着嗓音问。
二长老神色同样凝重起来,苍老的声音宛若沙子刮着耳膜:“多大?”
“如若事发,性命不保!”费鹏程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都好似从牙缝中挤出来。
他已经几百年没有这样郑重其事地对待一件事,不是为何,竟然有些许兴奋。
二长老、六长老、七长老互相对视一眼,双眸中神色各异。
片刻后,对着主位上的费鹏程恭敬行礼,好似一幅舍命陪君子的决绝,低吟:“以大长老马首是瞻!刀山火海,在所不惜!”
听见这话,费鹏程哑然失笑,严肃之色消失不见,豪爽地仰面大笑:“不至于不至于,刀山火海不至于!安排下去,记住,定要一击即中!不可留下痕迹!”
“是!”
三位长老离去。
费鹏程走到阁楼的窗边,透过庭院中茂密的银杏树,依稀看见远方的观海阁。
孤零零的阁楼,耸立在湖心中央。
四周芦苇连成一片,随风摇曳。
***
季萤初、厘旸和长宇三人用过早膳后,侍女告知,韩暮宿去开朝会了,要到晌午才能回来。
昨日韩暮宿已经提前知会,并且给了腰牌。因此,三人便在冥族随意闲逛。
厘旸每日的功法修炼不能落下,他寻了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就要练枪。
季萤初修炼也极为刻苦,两人一起过招。
最后,变成长宇一个人拿着腰牌,带着使命去街巷晃悠——季萤初要冥族的好酒;厘旸要能哄女孩子开心的礼物。
长宇一边走一边嘀咕:“哄女孩子开心,你不自己挑,让我挑?”然后,他到街上随意买了一堆,胭脂水粉,步摇金钗,应有尽有。
反正又不花他的钱。
当然,这才是最重要的!
长宇走后,季萤初和厘旸修炼一盏茶的功夫,面对面临风而立。
“厘旸,我休息一下,你舞枪给我看!”季萤初抱着风月剑,站在一旁道。
“好!”厘旸捏着乌金枪,在手中飞快地甩动。
通体乌黑的长枪上下翻飞,枪头一点银白,若舞梨花,荧光点点。
周遭的银杏树早已金灿灿的,随着厘旸卷起的枪劲旋风,不停地舞动。
季萤初见他枪法使得出神入化,心中又是高兴,又是古怪无比。
“难道我真的将他当做替身了?”季萤初喃喃自语,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以她对自己的了解,世间不可能有人能够代替,靖不乱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而她记忆中关于和厘旸相恋的种种画面,情深义重,也不像是假的。
“那为何我要引导厘旸,修炼靖不乱的功法呢?”季萤初觉得头脑发胀,随后传来一阵刺痛,让她不由自主地捂着额头,垂眸皱眉。
正在舞枪的厘旸,乌金枪自下而上犹如白蛇吐信,空中狂舞时蛟龙出水,一记攒刺气势万钧,宛若狂风摆柳。
他余光瞥见季萤初拧着秀眉,捏着鼻梁山根,刚要收回长枪,询问她情况。
此时,一袭绛紫色长袍的韩暮宿不知从何处出现,偏偏落到季萤初身边,低声温柔的问:“小初,你还好吗?”
“哦,没事!”季萤初被吓了一跳,抬头跃入眼帘的是韩暮宿,这才继续按着眉眼。
厘旸心中不舒服,两人隔得很近,韩暮宿的手还搭在季萤初肩上。
他收起乌金枪,走到两人身边。
“韩暮宿,你怎么来了?”厘旸语气不善地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酸溜溜的问道。
韩暮宿谦和有礼,温文尔雅:“朝会刚散,见这片银杏林中有高手练习,特意过来看看。厘旸兄,你功法修为令人敬佩,枪法玄妙,进其锐,退其速,变化莫测,神化无穷!”
尽管韩暮宿将厘旸好生夸赞了一番,但他似乎并不领情,不冷不热地回:“多谢。”
“还练吗?”季萤初望着厘旸问。
厘旸摇摇头:“我瞧着,你似乎不舒服?要不回观海阁休息休息?”
季萤初瞥了一眼罪魁祸首,冷不丁地翻了个白眼:“那便回去吧。”
厘旸顿时就明白过来,莫非是昨夜在季萤初屋外哭闹纠缠,影响她心情了?
三人并排走着,厘旸挤在季萤初和韩暮宿中间。
故而,韩暮宿只能和厘旸搭话。
和季萤初说不太方便呀。
“厘旸兄,不知你修炼的是什么枪法?看起来玄妙无比,威力惊人!”韩暮宿轻声问。
同时,他还在心中补充,这枪法,看起来有些似曾相识?
但任韩暮宿如何博学多识,都不能对逍遥仙境的法力了如指掌。
况且他还年少,除了代表冥族去逍遥仙境时,和靖不乱有为数不多的几次照面。
他对靖不乱的了解,也只是停留在传言阶段。
因此,想要凭借厘旸修炼时的几个招式,判断出靖不乱和厘旸的关系,难若登天。
厘旸故意望向季萤初,嘴角噙着笑容,含情脉脉地说:“我也不知是何枪法,小初让我练,我便练了!”
季萤初的头上出现几条看不见的黑线,她腹诽:还真是我让他练习的!?
可怜的孩子,竟然被我利用至此!
季萤初又在心底骂自己:季萤初啊季萤初,从前你在仙境做个纨绔子弟,和人逢场作戏,也就算了!现在倒好,连清纯可人的良家小男生,你也要欺骗?
简直一点节操都没有了!
思及此处,季萤初觉得往后一定要待厘旸好一些,好生补偿他。
厘旸并不知季萤初内心的纠结,还十分得意的瞅了瞅韩暮宿。
韩暮宿十分无语。
此时,他穿着冥界监首的服侍,绛紫色的衣袍衬得他成熟稳重,威严无比,和平日里肃肃潇潇,随性寡淡的模样千差万别。
“对了,小初,朝会上我已经提了,你进入古溟塔验明正身之事。现在,我安排人下去筹备,后日,我同你一道去。”韩暮宿语调不急不缓地交代。
季萤初回过神来,点点头:“好!”
厘旸追问:“我可以去吗?”
“冥族圣地,你觉得了?”韩暮宿虽是反问,但双眸含笑,语调轻缓,丝毫没有怼人的味道。
厘旸却听得极其不舒坦:“那你怎么保证,小初没有危险?反正我不管,我要跟着一起去!”
“……”韩暮宿一时间竟然不知说什么好。
季萤初没好气地斥责:“厘旸,别胡闹!”
“我这是要保护你!”厘旸不依不饶。
韩暮宿退而求次,低声说:“古溟塔是冥族圣地,厘旸兄,无论如何,你也进不去。不如,你扮做侍卫,值守塔外,暗中保护可好?”
“行!”厘旸倒也识趣,没有继续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