厘旸呆呆的望着季萤初背影消失的地方,垂下眼帘,又望着烧成灰烬的灯笼。
微风轻拂,灰烬便飞舞一空。
厘旸内心恐惧,泫然欲泣:“小初真的生气了……她应该对我很失望吧?”
他舔了舔唇角的破口,一丝丝疼让他回味先前的吻,带了一点血腥气。
***
季萤初暗夜疾行,推开房门后飞快地合上,背身靠着门框,心绪难以平静。
过了良久,她才缓缓动身,走到窗边的床榻上坐着,指尖轻触嘴唇,脑海中浮现出醉醺醺的厘旸的脸。
他双眸呈现蛇特有的竖瞳,周身戾气,略带一点儿凶狠。
不知为何,厘旸的身影和靖不乱的重合在一起,好似两人本就应该是一个人。
季萤初皱着眉头,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好似这样就能清醒:“季萤初,你最开始和厘旸在一起,不会是把他当成靖不乱了吧?你这样做也过分龌龊了些,若是厘旸知道,他该如何自处?!”
思及此处,季萤初对厘旸的怪罪便少了几分,这一切还是自己的错。
“厘旸确实和靖不乱生得极为相像,但毕竟不是一个人。你之前的做法,和梦西河强取豪夺有什么区别?”季萤初还在自责。
又想到之前厘旸的功法修为,自己故意往靖不乱的修为上引导,还将他的招式,以靖不乱的功法命名,真是活脱脱把他当做替身了。
越是回味,就越替自己的做法不齿。
她一人在屋内纠结的档口,回廊上传来叮里咣啷的声响。
手里提着酒壶,深一步浅一步走到季萤初屋外的厘旸,不敢敲门,就蹲在她屋外喝闷酒。
嘴里嘟囔着:“对不起,小初,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季萤初此时心烦意乱,脑海中不停浮现厘旸先前的吻,手指还在唇上来回不停的揉搓。
她不愿开门,不知如何面对厘旸,更不知如何面对一个醉鬼,只怕到时候更加难以收场。
“小初!我知错了!”厘旸又低声说,嘭的一声,酒壶碎裂的声响。
季萤初用手死死地捂住耳朵,不想听见外头的声响。
厘旸依旧在絮絮叨叨个不停。
“我没生气,你回去吧!”季萤初在房间里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然后敲了敲窗户,“厘旸,我累了,想休息,你快回去!”
“那你把房门打开,看着我,对我说不生气,明天也不能躲着我!”厘旸不肯离去,赖在门口。
季萤初拧着眉头,没好气地说:“你不要得寸进尺!”
“那我不走!”
住在季萤初隔壁的长宇,听见回廊上的喧闹声,连忙走过去,拽着厘旸的衣袖,劝慰道:“厘旸,夜已深,洗洗睡了!”
“小初?”厘旸惊喜地抬起头,酒意朦胧的双眸中映入长宇的脸,他狠狠地推开,“不是小初,走开!”
“别闹!”长宇拽着他,往屋里拖动。
两人折腾半晌,总算是安静下来。
季萤初清净多了,合衣睡下。
闭上双眼,脑中好似万花筒不停变化,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一股脑儿地涌过来。
渐渐地,她坠入梦想。
***
逍遥仙境。
靖不乱倚靠在主峰大殿的床榻上,黑色衣袍顺着床榻的边沿垂下来,轻飘飘地好似一朵绽放的花朵。
半空中浮现出幻镜,里面正是季萤初和厘旸的画面。
“这是,分手了吗?”靖不乱狭长的双眸眯起来,闪烁着光芒。
“忘记了我和厘旸的关系,你便不再爱他了吗?小初。”靖不乱继续道。
他闭上眼睛,能够感受到厘旸和季萤初分开后,内心的挣扎和痛苦,心如刀绞。
靖不乱一时间不知是喜是忧。
原来,从来都没有替身,在季萤初心中,厘旸就是靖不乱。
心中所爱,如何能被一个长得相像的人替代?
靖不乱挑挑凛冽的眉峰,勾起嘴角,笑容中夹杂了几分残忍:“小初,你这样,往后可是要受苦的。”
他这样安排,是希望季萤初能够平安喜乐,不要有任何忧愁。
免她苦,免她惊,免她颠沛流离,免她无枝可依。
如今看来,一切似乎并不能依照他预想的样子进行了。
环境中的画面,又变成厘旸在季萤初窗外喝酒耍赖的场景。
季萤初揉搓着红唇,若有所思。
她双颊绯红,好似曾经相恋的甜蜜已经渐渐回味起来。
靖不乱黑袍一甩,衣袖飞舞。
悬在半空中的幻镜就消失不见了。
***
晨光初照,屋室通明。
季萤初一夜睡得极不安稳,因此醒来时头脑发胀。
她揉了揉额头,捏捏山根,惺忪着睡眼起床,赤着脚走到窗边,推开窗棂。
清风吹来,令她清醒不少。
晨曦的光洒在烟波浩渺的湖面上,晨雾上也蒙着一层白而通透的光。
他看见一个身着绛紫色衣袍的人,走在湖心弯曲的小径的上,青丝垂在后背,被风吹的飞舞起来。
那正是去开朝会的韩暮宿,他衣袍鼓包,在风中猎猎作响。
季萤初心间的苦闷被风吹得消散不少。
她换上衣袍,拉开房门,猛地看见厘旸直挺挺地站在门口。
“你干嘛!”季萤初皱着眉,被吓了一跳,语气也气冲冲的。
厘旸举起一张写着字的纸,遮挡住自己的脸,羞愧的低着头。
只见纸上写着:“对不起!”
季萤初看完后,他又抽动一张纸出来,将另一张纸盖在上面:“小初,我错了!”
半晌后,他又开始换纸:“原谅我好吗?”
季萤初读完后,又看着厘旸臊眉耷眼,可怜巴巴的模样,忍俊不禁。
原本自己之前思之若狂,将厘旸当做靖不乱的替身,她就已经非常愧疚。
因此,对厘旸的冒犯并未多气愤。
此时,又见可怜巴巴,低声下地来道歉,怒气越发消失的无影无踪。
“纸拿下去。”季萤初冷声道。
厘旸将纸缓缓地放下,脑袋垂地好似被晒蔫了的丝瓜。
“抬起头来,看着我。”季萤初命令。
厘旸就抬起头,眸光闪烁几次后,落在季萤初脸上,和她对视。
“往后不要再乱喝酒了,知道不?酒量不好还逞能?!学我千杯不醉?”季萤初心想,你可不知道,我这是练了几百年的功力!
厘旸点点头:“哦,知道了。”
随后又才反应过来,这不对劲儿啊!
若是季萤初原谅他冒犯的吻,说明她其实也接受他的爱。
只是嘴硬不肯承认罢了。
但此时,她竟然将一切归类到喝了酒,不就是说,这一切只是酒后荒唐,不能作数吗?
季萤初说完后,侧身往外走。
厘旸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将他往自己拉了拉。
“又怎么了?!”季萤初拧着秀眉,挑起眼尾,越发不满起来。
厘旸同样不开心,他压低声线,夹杂着一丝危险的气息:“小初,你这是何意?”
季萤初抬眸望向他,目光相接,电光火石。
厘旸继续道:“昨夜,我虽然喝了酒,但并不是神志不清,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放手!”季萤初甩了甩双手腕。
“我不!你可以生我的气,可以打我骂我,但你不能把我昨天的所作所为,归类到酒后乱来!”厘旸坚持说。
季萤初觉得一切都要超出控制,这火爆脾气根本就压不住。
抬起眼帘刚要发火,却撞上厘旸澄澈如洗的双眸,瞬间又心软起来。
“我知道了。你先放手。”季萤初没好气地说。
骤然,厘旸松开了手,笑嘻嘻地凑到季萤初跟前:“那小初,你不生我的气吧?”
“你跟话本子里学过变脸吧?”
“你若是喜欢看,我就去学。”
“可别,安安分分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