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季萤初此时身体还很虚弱,饶是迫切的想要变强,却也不能强行却修炼,还要先养好身体。
韩暮宿有许多事务处理,加上准备祭祖仪式,陪了季萤初一会儿,就告辞忙活去了。
季萤初披上薄衫,走出观海阁。
自她今日醒来,还没看见厘旸一眼,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竟然有些想念。
或者说不是想念,而是不适应,一眼没见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心上也空落落的。
她站在观海阁的廊檐下,檐铃摇晃作响。
她闭上眼睛,法力猛地蔓延开来,探到厘旸的踪迹,脸上浮现出浅浅笑意。
她也并不着急,不疾不徐地朝他练功的方向走去。
秋风吹拂,碧波泛起涟漪,蒹葭摇曳,空气中夹杂着芳草清香。
季萤初白衣胜雪,和白白的又软绵绵的苇花交相辉映,长裙拖在地上,好似一幅水墨画卷。
等她走到厘旸修炼的地方,已经过去一个时辰。
她站在一片银杏林下,脚下软绵绵的。
被烈阳照了整日,银杏叶已经不再潮湿,随着厘旸修炼形成的法力席卷而上,连成一条线荡在空中。
再次苦修一下午的厘旸,修为再次精进,有所突破,身上裹着的一圈白光,隐约要幻化成战甲的模样。
在和费鹏程交手时,她就注意到他的功法,当时觉得眼熟。
此时细看,瞬间明白过来,这修为和靖不乱的路子是一个路子。
“小初!”厘旸发觉季萤初到来,忙得收敛功法,轻飘飘的从空中落到她身边,眼中满是惊喜。
那喜悦好似天上的星宿,倒映在他眸子里,闪着光亮。
“厘旸。”季萤初心神荡漾,慌忙掩藏情绪,莞尔一笑。
“你怎么来了?伤势还未痊愈,怎么不再修养修养。”厘旸走到她身边,准备往回走。
季萤初轻笑出声,低喃道:“醒来没见你,就来看看。你修为又有精益了!”
“有突破的征兆。”厘旸点点头。
季萤初垂着眼帘,陷入沉思。
她之前让厘旸按照靖不乱修炼的路数修行,应该是把他当做替身了,但为何靖不乱战神之力可以幻化为铠甲的功法,厘旸竟然能够修炼的成?
这么高阶的修为,她可不懂,也不是他引导的。
“你修为精进的这么快,可是有谁指点你?”季萤初惊讶地问,她记得在炼域时,梦西河曾经指点过他的修为。
厘旸思索一下:“也没人指点,就是情急之下使出来的。”
季萤初听罢,只觉脑中阵阵刺痛,随后电光火石,瞬间明白什么。
——厘旸就是靖不乱。
她还觉得奇怪,自己虽然品行不算端正,但也绝对不恶劣,将人当做替身来相恋这事儿,定然做不出来。
也不全是出于道德约束,更多的是珍惜自己的爱情。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配得到她的爱的。
所以,之前和厘旸相恋,并非将他当做替身,而是发现他就是靖不乱。
但之后为何这段记忆全部都消失不见,她不知道。
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被人特意抹去了。
是靖不乱抹去的吗?
他不想让自己认出厘旸的真实身份吗?
季萤初想不明白……
厘旸见季萤初出神,凑山前去,低声唤了几声:“小初?小初?”
“啊?”季萤初回过神来,望向厘旸时双眸满是温柔。
“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说给我听。”厘旸温声细语地说。
因为修炼整日,他额间染上薄汗,将鬓角的碎发都染湿,显得整个人朝气蓬勃。
季萤初自然而然地拿出手帕,抬起手帮她擦拭额间的汗水:“我没事。”
厘旸呆呆的望着她,宛若雕塑般僵持在原地,一时间竟然不知作何反应。
两人四目相对,竟都是一愣。
厘旸还没有忘记,季萤初之前对自己的冷漠和疏远。
季萤初也没有忘记自己荒唐的作为。
从前相恋的甜蜜画面在脑中轮转,丝丝甜意将心上的褶皱抚平,慢慢舒展开来。
她能够感觉到和厘旸相恋的感觉,宛若春日里撞见山花开遍,心花怒放。
厘旸见季萤初面若桃花,心上的伤心绝望瞬间消失不见,惊喜爬上眼角眉梢,他熟悉的季萤初回来了。
“小初。”他低声呢喃,不受控制地抬起长臂,猛地将她搂在怀中,狠狠地抱住,“小初。”
季萤初被他抱了满怀,原本还担心应该和他怎么修复关系,才能让他不生气。
却不知他从来都没有生她的气,也没有闹别扭。
他将一颗心捧在掌心,任由她予取予求。
在她忽然冷漠后,黯然神伤地离开,他得多伤心多绝望啊。
骤然,季萤初的心脏被一只手狠狠攫住,拼命揉搓,疼得她无以复加。
晶莹剔透的泪水宛若断线的珍珠,泉涌般从她眼眶中落了下来。
她迟疑过后,徐徐抬起手臂,用力地回抱厘旸。
厘旸还沉浸在季萤初转变态度的惊喜中,尽管心中还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不停地敲打他的心扉。
——他又伤害你了吗?所以,又回来找我了吗?
在厘旸心中,自己始终是个替身的位置。
最初还因着这原因自怨自艾,悲悯不已,经历过这失去,他反倒是不怕了。
兴许,他还有替代正主机会!
厘旸的手臂还在不停收拢,好似要将季萤初融入到骨血之中。
季萤初偷偷将眼泪擦干净,哑然失笑:“厘旸,你松开我,要喘不上气了。”
厘旸这才手忙脚乱地敛去力道。
两个紧贴的身体缓缓分开。
厘旸垂眸望着季萤初,面色绯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不好意思……我,我只是太开心了!”
“傻子!”季萤初没好气地说,嫌弃的语调中带着丝丝爱意。
这让厘旸浑身上下都涌入一股暖流,心花怒放。
她说话的腔调和之前一模一样,这一切并不是一场梦境。
“傻就傻吧,你开心便好!”厘旸无所谓地收起乌金枪,一把抓住季萤初的手,牵着她往观海阁走去。
他脸上洋溢着笑容,在红彤彤的夕阳下,变得越发温柔。
“你就不问点什么?”季萤初侧头看着厘旸的模样。
他山眉海目,气宇轩昂,说话间双眸宛若铺就零碎的星宿:“你若愿说,我便听着。”
季萤初想将一切都告诉他。
这样一个爱她入骨之人,她应该无需过多解释,在她眼中“靖不乱和厘旸”就是同一人的纠结吧?
她原本的担忧,兴许根本就不存在。
“嗯?”厘旸偏头望向季萤初。
两人目光相接时,季萤初堪堪转过头,欲言又止。
她还不能说。
虽然她不知到底是谁将她的部分记忆抹去,但若是她说了,再让那人知晓了,在将这份记忆抹去,她和厘旸又有苦头吃了。
此时此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季萤初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厘旸面色微微一滞,立马又仰起笑容,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但在季萤初看不到时候,垂下的双眸中还是翻涌着失望。
他还以为,这一次会有什么不同,季萤初会向她敞开心扉。
原来,所有的一切依旧像镜中花,水中月,不过是一场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