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见季萤初对着那几页文字翻来覆去地看,疑惑地凑过去。
季萤初按着他的脑门儿,将他推远了。
同时,她的目光已经从书页上挪开,虽然脑子里还想着书上的话,但嘴上说:“换本书。”
“哦。”九天噘着嘴,乖乖地换另一本书。
季萤初隐约觉得自己已经猜到答案,靖不乱是杀伐过重,滋生心魔了。
“今日之事,不要告知旁人。”季萤初还在继续浏览仙籍,但早已没有心思看,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九天本就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哪怕想对人说,也说不出所以然。
但瞧季萤初常年含笑的容颜,不知不觉微微紧绷,他知道情况严重,在心里默默记下,死也不能说。
将找出来的仙籍全部都粗略浏览过后,归回原位,季萤初带着九天离开万卷塔。
自从九天修炼为人形后,他常常以少年之躯陪在季萤初身边,只有事态紧急才会化作兽身,充当坐骑。
刚刚走出万卷塔厚重的青铜大门,望向青石台阶前郁郁葱葱的密林,季萤初心中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小九,回青乾峰。”她拍了拍九天的肩膀。
这是她的习惯,每每如此就意味着要紧急赶路。
“好。”话音还未落下,一只独角神兽已经飞向空中,它的毛发通体漆黑,泛着盈盈光泽,格外威武。
季萤初翻身坐到它后背,神兽宛若离弦之矢冲了出去,在晴空万里的碧蓝天空中留下一抹浅白色的轻痕。
“小九,直接去战神寝殿。”季萤初吩咐。
靖不乱不常在青乾峰,又是不拘小节的性格,因此,不像其他仙君,闭关还会特意挑一处山峰,开一间洞府。
他就糙的很,寝殿大门一关,吩咐“谁也不要打扰”就行了。
此时,靖不乱应当已经出关,因为,季萤初飞到战神殿时,院子的大门是开着的,应当有仙侍在伺候了。
但寝殿的大门还是关着的。
季萤初侧耳倾听,也没听出什么动静,但不知为何她心慌慌的,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莫不是靖不乱被魔气侵扰了?
“小九,快去找玉儒帝尊!记住,除了帝尊,谁都不准来!快快快,快去!”季萤初素来是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性格。
倒不是她多么稳重,主要是懒散。
九天被她焦急的模样吓一跳,自己也慌乱起来,应了一声,化成兽形就朝主峰飞去。
季萤初慌张地小跑到寝殿门口,不假思索地推开门。
只见一袭玄色衣袍的人仰卧在床榻上,黑色衣袂宛若莲花一样从床沿散落下来,青丝也凌乱地垂着。
以靖不乱的功法修为,开门的动静足以惊醒他,但床上的人没有动弹。
“靖不乱?”季萤初猫着腰小声呼唤,她歪着头朝床上看,一点点挪步,小心翼翼的靠近。
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这很反常。
季萤初心中的不安猛地在心中弥漫,让她嗓音都变得沙哑起来:“靖不乱,你……你没事儿吧?”
床榻上的人总算动了动,只见他单手按压胸口,好似在拼命压抑什么,身上散发出几缕黑气。
“出去。”靖不乱嗓音本就低沉,平日里说话就冷冰冰的,此时还带着隐忍的怒气和不耐烦。
“你这是怎么了?你……”季萤初只拿他的话当做耳旁风,见他身上的黑气越来越多,丝丝缕缕变成一团,在空中荡漾弥漫开来。
季萤初常年生活在青乾峰,就算过招也是点到即可,哪里见过这阵仗,瞬间吓傻了。
好在翻阅仙籍时就有过联想猜测,她快速镇定起来,慌张地朝床榻跑去,连珠炮似的发问:“靖不乱,你别怕,我让小九去请帝尊了……”
“你身上这黑魆魆的一团,是什么?你真的入魔了?”
季萤初还没走到床榻边,床上的人猛地支起半边身体。
“我让你滚出去!”靖不乱怒吼。
他屈起手肘,单臂支撑起上半身,呈现侧卧的姿态。
原本凌乱的披在后背的青丝,因为他的动作从肩头滑落下来,垂在胸前。
常年梳得一丝不苟的发丝,此时也有些许凌乱,鬓角有几缕青丝垂下,许是出了冷汗,青丝黏连侧脸。
他双目通红,面色铁青,剑眉然若刀锋一样锐利,身上的戾气好似能化为实体,在季萤初身上划出伤痕。
她真的吓傻了,愣愣地站在原定,张大美目盯着靖不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靖不乱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此时形容可怖,拼命压抑怒意,放低声音柔和地吩咐:“出去时把门带上。”
季萤初总算回过神来,但她并没有按照吩咐,而是缓缓地朝他靠近。
“靖不乱,你是不是受伤了?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你不要赶我,我不会走的……”
她仰头望向在高高床榻上的人,双眸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卑微和虔诚,好似眼前的并不是某人,而是心中至高无上的象征。
“靖不乱,我不会离开你的。”季萤初一步一步地靠近他。
任何时候,她都不会离开他,绝不。
靖不乱深若寒潭的双眸,有一闪而过的慌乱和惊恐,同时还有纠结疑惑和痛苦……百感交集的情绪让他双眸好似流光球。
他从未想到季萤初对自己的痴情,竟已失去理智化为本能。
但,那是真实的痴情吗?还是别的什么?靖不乱不敢细想。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好似一个装满溢出的器皿,源源不断的黑气从他后背冒出来。
黑气果真带着杀意,季萤初靠近时,露出的皮肤泛着刺痛。
她不知道靖不乱的身体里为何会有这么多黑气。
“这是魔气吗?”季萤初已经走到床榻边的台阶前,在迈上两个台阶,就能走到心心念念的人身旁。
靖不乱赤红的双眸变得更红了,漆黑的瞳孔都要被泣血的艳丽所掩盖,他也在失控的边沿徘徊。
“快……走!”忽然,他另一只手用力地按住胸口,只觉得喉头一甜,拼命将翻涌而上的鲜血往下咽。
季萤初忍受着被黑气割伤撕扯的疼痛,抬腿迈上第一节台阶,拧着眉头,坚定地朝他走去。
“我让你快滚!”怒吼从靖不乱喉头迸出,他的双眸彻底变成红色,已经没有了瞳孔,原本羸弱的身体瞬间充满力量,好似一具行尸走肉的躯体。
“撕拉”一声,更多的黑气从靖不乱体内汹涌而出,并且形成旋涡,在寝殿内搅动空气,风声呼啦呼啦在耳畔鸣响。
季萤初只觉得脸颊疼痛,被黑气划破皮肤。
她的那点小聪明,并不能解释眼前的情况,更加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她束手无策地站在原地,无助地望着眼前的情形,但“守护他”的想法却深深地钉在她脑海里,坚若磐石。
但此时靖不乱的模样十分可怖,玄衣红瞳,冰冷无情,就跟在悬崖上走钢丝,一念成魔。
他此时的情形,保不齐下一瞬就要扑过来将季萤初掐死。
季萤初知道站在这样一个法力高强,并且失智的人身边有对危险,但她不怕。
“靖不乱,靖不乱……”她尝试着呼唤他。
好在,他并没有发起攻击或者伤人。
与此同时,靖不乱一伸手,掌冒仙力瞬间将季萤初从几丈外吸过来。
她不设防,吓了一跳。
黑气形成的旋风中,她的白色衣袍和着青丝飞舞起来。
她根本就没能反应过来,脑中一片空白。然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靖不乱怀中。
靖不乱还是保持着单手支撑床榻的姿势,另一只手搂住季萤初的腰。
他狰狞的布满黑气的面孔,朝已经不自觉侧身半仰卧的季萤初压下去。
季萤初脑中依旧空白。
靖不乱薄而寡淡的嘴唇落下来。
这是季萤初稀奇古怪的梦里,时常出现的情形。
她还未反应过来,手上的动作却已经接上去,不假思索地伸出胳膊,死死地搂住靖不乱的脖颈。
她就保持着仰卧,被靖不乱侧身虚虚压/着的姿势,搂着他的脖颈和他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