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月下告白
陶罐2022-09-20 21:553,089

  山洞外不远处便有一棵粗壮的合欢树,正是花开时节,粉白花穗,甜腻浓香。

  季萤初翻身而上,坐在粗壮的枝桠上。

  月华如水,皎洁白光裹上垂于后背的青丝,泛着光泽。

  她缓缓地从怀中掏出两个丑兮兮的人偶雕塑,这是上次赶集时,偷偷在街边买的。

  “把你雕刻的真丑。”季萤初爱惜地摸了摸凶神恶煞的朝邺神尊的神像,心中想:靖不乱还好吗,会不会像她一样,也在想念呢?

  但想到两人相隔万里,相见遥遥无期,就低落地将神像放到一旁。

  她转而拿起玉儒帝尊的神像,恭敬地放在膝盖上。

  闭上双眸,双手合十,虔诚地在心中默念:“帝尊,小初如今仙力尽失,又是戴罪之身,已无法与你取得联络,只愿神像与你相通……”

  她将这几月来,在人间遇到的古怪事宜都细细汇报,“人间妖族遭遇不公,又有捉妖师作乱,万望帝尊派人前来调查一番……”

  季萤初知道,以她和厘旸如今的实力,对抗静虚府无疑是以卵击石,求助皇甫仲殷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反正死马当做活马医,各种办法都试试吧。

  此时,脚步踩碎路边枯枝发出的脆响,让季萤初警惕地睁开双眸,并未有预想中的危险,只是见厘旸迎风站在月光下,气宇轩昂,芝兰玉树。

  “好好的,做什么梁上君子。”季萤初放下心来,打趣道。

  厘旸飞身坐到她身旁,解释:“见你出来,有些担心,便跟来了。”

  他的目光落在丑陋的神像上,忍不住调侃,“不是说太丑,不买吗?”

  “老娘喜欢,你管得着吗?”季萤初难得羞赧,微红的耳廓在月光下通透似暖玉,她连忙将两个丑陋神像,宝贝似的收拢在怀中。

  厘旸目光融融,神色柔和地看着她,并未说话。

  四周微风徐徐,暗香浮动,谁也没有打破难得的静谧和谐的夜。

  两人只是坐在树枝上举头望月,便已足够美好。

  不知过去多久,厘旸很轻很轻地叹息,轻得好似担心惊碎这镜花水月的并肩而坐。

  “年纪轻轻,叹什么气?”季萤初问,可问完后,她也紧跟着叹气,“唉。”

  “你呢?”厘旸问。

  季萤初反问:“你先说。”

  厘旸思忖半晌,让季萤初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才说:“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很难搞的姑娘。”

  季萤初听完无比惊喜,这惊喜并非是“我暗戳戳心悦之人,也同样心悦我”的惊喜,而是单纯觉得好玩。

  她转头望向厘旸,指着自己的鼻子眉飞色舞地问:“我吗?”

  厘旸也定定地望着她,并未说话。

  季萤初也没等他开口,就自言自语起来:“那你还是有点眼力劲儿的,姐姐我确实很难搞。不要喜欢我,没结果。”

  她喜欢靖不乱几百年,这途中不乏真心倾慕她,想要将她拯救出苦海的仙君,但她都无动于衷,甚至觉得可笑。

  倒不是轻视那份感情,只是觉得“拯救她出苦海”这件事情,有些可笑。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想和靖不乱修成正果,确实千难万阻,但她又何尝不是乐在其中呢。

  被季萤初直截了当地拒绝,在厘旸意料之中,虽然内心控制不住地下坠,好似接连数月阴雨绵绵带来压抑低落的心情,但他还是拼命勾起嘴角,语调平淡地反问:“你叹什么气呢?”

  “时也运也,感慨一下吧。”季萤初神态自若,并未因他含沙射影的袒露心扉,又被她毫不留情的拒绝,而别扭尴尬。

  季萤初拍拍厘旸的肩膀,随意道:“走吧,回去了。”

  “嗯。”

  两人一道起身,先后从高大的树枝上跃下,两人的衣摆都在空中绽放成花。

  回到山洞后,长宇鼾声阵阵,莫名让人感到安心。

  往后,季萤初和厘旸不约而同地将月下的插曲,当做一场梦境,谁都没有再提,也没有闹别扭。

  季萤初在除了和靖不乱相关的情感外,旁人根本就不上心的。

  这几百年下来,为她偷偷抹眼泪的仙君又岂止一个两个,她才不在乎呢。

  厘旸的话,好友相伴,她自是肝胆相照,但要和她谈情说爱。

  那不好意思,在下告辞。

  至于厘旸,他从开始便察觉到季萤初心中藏着未亡人,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动了心。

  眼前本就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途遇坎坷,洪荒巨石本就在意料之中,他虽受打击,却也不致命。

  他也不知着了什么魔,哪怕眼前是悬崖,也有着义无反顾跳下去的满腔孤勇。

  ***

  逍遥仙境。

  正在处理仙境事务的玉儒帝尊,似乎有所感应,伸出手虚空抓握,一缕金色祈愿便化作实体,瘫卧在他掌心。

  他本以为是心中挂念之人来了什么好消息,俊逸容颜浮现丝丝笑意,但在听完留言后,面色一变。

  玉儒帝尊合上书页,起身走下脚边匍匐的长长阶梯,目光落在山峰间缥缈的云烟之中,幽幽感叹:“小初,世间运行自有法则,并非谁都能改变。”

  烟火人间有万千神像,众生皆在祈祷。

  若他想听,耳边便是纷乱嘈杂的声响,大多都是些最朴实的祈福,他自然不会管。

  但是,在洪流般的浪潮里,他依旧轻易地听见季萤初的声音。

  不是诉苦,不是求助,甚至不是思乡。竟然是为了人妖两族之事,不得不说,皇甫仲殷有些失望。但又有些骄傲,他的小初比想象中要坚强许多。

  想来也是,小时候她受了委屈遭到欺负,也都是捏紧拳头狠狠地揍回去,何时服过软儿?

  就连他的神鞭落在她背上,几乎要抽得她魂飞魄散,她都不肯低头认个错。哪怕是掉一滴泪,他又如何能下得去手?

  “但是,小初啊,你不该卷入这些是非。”皇甫仲殷掌心收拢,金色祈愿便消失无踪。

  这些事情,身为统领世间的帝尊,他又怎么可能不知晓呢,只是不便插手。

  皇甫仲殷好似预料到什么,微微蹙眉,平静如湖面的双眸泛起波澜,担忧地呢喃:“小初,是本尊没能保护好你。”

  蝴蝶轻轻挥动翅膀,便可引起狂风巨浪。若无实力抵挡,便不要染指因果。不过,以季萤初的个性,不太可能撒手不管。

  在她故意受罚下界伊始,一切似乎就开始超出控制。

  玉儒帝尊有些发愁,轻轻捏了捏鼻根,犯难地嘀咕:“小初啊,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

  往后,季萤初三人继续在密林腹地的山洞中避祸一段时间,静虚府没什么动静后,简单易容,就到坊市上闲逛。

  再者,山洞里的米粮已经见底,天天打野味稍稍腻了,是时候去集市采买。

  “我看是没酒了,你馋嘴吧!”长宇忍不住拆穿,小酒窝在嘴角一跳一跳的。

  季萤初挑起眉头,理所当然地说:“是又如何?姐姐就是爱喝酒,你奈我何?”

  “酒鬼!”长宇小声嘀咕。

  季萤初抬起胳膊,佯装要揍他:“长宇,我发觉你胆子肥了,皮痒是吧?”

  厘旸牵着九天,静静地看着两人打闹。

  长宇还不知死活地说:“咱们和静虚府对着干,无疑是以卵击石。迟早是个死字,多笑笑也算赚到了!”

  从前他小心翼翼半辈子,可不想临了还那般窝囊。

  不过,也是他见季萤初并不会真的生气,才越来越放得开。

  “别提静虚府,晦气!”季萤初愤愤地说。

  话音刚落,就看见一队静虚府的捉妖师,从街角走过。

  三人不约而同的躲到拐角处,脑袋竖排叠着,三双眼珠子顺着捉妖师行走的路线从左往右移动。

  等捉妖师都走远后,季萤初没好气地敲长宇的后脑勺:“你这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

  长宇倒是没反驳,拍了拍自己的嘴,然后又疑惑地问:“我们不是易了容,为什么要躲起来?”

  “也是哦!”

  然后,三人便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和捉妖师擦身而过时也没被发现。

  他们先去小酒馆远远地看了眼,那店面已经盘出去,现在换了个人族在经营酒楼。

  估摸着是妖族放弃了这个据点。

  然后,长宇开始疯狂采买,季萤初结账,厘旸充当劳力,提着大包小裹的食材酒水。

  等采买的差不多后,随便找间酒楼坐下,点满桌的菜。

  小二见三人衣着普通,还担心付不起钱,季萤初默默地将白花花的银锭子放在桌上,顿时,小二喜笑颜开地去叫菜。

  “狗眼看人低!”季萤初没好气地说,也怪他们现在装扮委实寒酸。

  没一会儿,菜肴陆续上桌。

  长宇吃着,若有所思地说:“小初,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直觉超准?要不,我改行做道士算了,还能算命骗个酒钱。”

  “乌鸦嘴确实在行。”季萤初肯定地说,“不过,有姐在,还怕饿着你不成?”

  “那怎么行?我可不要吃软饭。”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得时刻被季萤初欺负。

  季萤初瞥了一眼厘旸,笑道:“你看,他就是吃个不停。”

  厘旸保持将牛肉往嘴里塞的姿势,斜斜地瞥两人一眼,无动于衷。

  长宇委屈巴巴地嘀咕:“你又不舍得欺负他,专挑软柿子捏。”

继续阅读:34 枕蛇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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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尽桃花故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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