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初。”
厘旸和长宇迎面走来，两人见她穿得华贵隆重，眼神中满是惊艳。
“他们和我住在夕音殿吗？”季萤初问。
韩暮宿浅浅一笑：“整个冥族都是你说了算。”言下之意是，随你便。
既如此，那肯定是要让两人住过来的。
“我饿了。”季萤初望着厘旸，伸出手，噘着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好似需要他的疼惜。
厘旸手中本还拿着些零碎物件，一股脑儿塞给长宇，飞身跃起，轻飘飘地落在季萤初身边，顺着她伸出的手臂，将她楼到怀中。
季萤初坐着，厘旸站着，她恰好环着他苍劲有力的腰肢，侧脸枕在他小肚子上。
之前两人之间闹误会，彼此冷漠克制，长宇担心不已。
现在破镜重圆，再次腻腻歪歪，长宇又开始觉得肉麻辣眼睛。
他转过头，望着韩暮宿说小话：“真是没眼看！往后不知荼毒我一人，韩兄，你也逃不掉！”
韩暮宿望着两人互相搂抱的模样，心中竟然涌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楚。
但他并未将情绪放大，而是不动声色地掩去了，言笑如常：“冥皇殿下开心就好。”
随侍门都弯腰垂眼，不敢窥探冥皇私事儿，忙活去了。
“私下里，你还是唤我小初吧，冥皇殿下怪别扭的。”季萤初依旧靠在厘旸怀中，扶了扶头上的高冠，又撇了撇嘴，分外不满。
“小初。”韩暮宿粲然一笑，点点头，又说，“小初，若是无事，我便回观海阁了。”
“嗯。”季萤初点点头。
韩暮宿转过身去，缓步走下高阶，走出夕音殿，阔步隐入夜色中。但不知为何，季萤初瞧着那背影，总有些孤寂落寞。
许是瞧错了吧。
韩暮宿越是走越是心伤，被他藏得良好的情绪再次闹腾，在他心上翻滚不停。
他抬手捂着胸口，轻声苦笑，慢慢自语：“莫不是期待的太久，忽然实现，还有些不适应？”
从今往后，漫漫长路，总算不是他独自一人了。
夕音殿内，季萤初望着厘旸，撒娇道：“厘旸，我在这位置上坐了一天，坐得我腰酸背痛，简直比坐牢还不如！”
“回去后，我帮你捏捏。”厘旸牵起她的手，在侍女的引领下，来到寝殿内。
侍女要侍奉她换上常服，刚准备取下头冠，被季萤初抬手阻止，“你先下去吧。”
季萤初从镜子中望向厘旸，盈盈娇笑，眉目含情：“厘旸，你帮我。”
侍女本还有些惊讶，但见长宇朝她招手：“我们先出去。”
两人逃似的溜走了。
长宇让侍女带他到膳厅，又要亲自下厨做饭。
厘旸走到季萤初身后，双手落在她肩上，俯身而下，面颊落在季萤初脸侧，两人一同望向镜中。
“又好像回到了，最初的时候。”厘旸含情脉脉地呢喃。
镜中，季萤初柳眉杏眼，妩媚含娇。
“往后都是如此。”季萤初也喃喃地说。
厘旸心尖一颤，起了身，一只手落在她脸侧，轻轻地携起一缕青丝，在指尖缠绕。
末了，单手又爬上她饱满的耳垂，轻轻揉搓。
空中蔓延着微妙的暧昧柔情，他望着镜中，浅笑：“你承诺我这般多。”我都快要信了呢。他心中终究是不安的，但垂下眼帘，将种种情绪全都掩藏，扬起一抹爽朗笑容，憨笑着说，“这些本该是我来说的。”
“你说我说，不都一样？”季萤初无所谓地道，因为今日委实疲倦，她没能注意到他异常的情绪。
厘旸帮着她拆下发冠，又拿出玉梳，梳动青丝，末了，拿起一根素色发带，将青丝简单地捆起来。
侍女早已将叠好的便服放在一旁，厘旸帮她脱下外跑，换上舒适的衣服。
见季萤初左右晃动着脖颈，他帮她捏了捏：“还疼吗？”
“现在松快多了。你说，朝会能不能不穿这么隆重的衣服？”季萤初埋怨地拧起眉。
厘旸笑道：“你不喜欢，便不穿呗。”
“韩暮宿会念叨吧？”季萤初有些担心地嘀咕，想起韩暮宿素来不动声色的脸。
他看起来也不喜欢穿得很隆重，下了朝会，立马换衣裳。
“韩兄定然会说，小初开心便好。”厘旸道。
季萤初当机立断，立马就道：“那明日不穿了！朝会改做有事儿上一次，就更好了。”
“你若这样，只怕旁人会说你荒淫无度了。”厘旸无奈地摇摇头。
季萤初撅起嘴，嘟囔一句：“说得也是。罢了，先不穿朝服吧。”
厘旸点点头，忽然露小狗狗一般的笑容来，凑上去蹭了蹭：“现在夕音殿是你做主了，总不怕让人瞧见，我们睡一间屋子，可好？”
“那正是坐实了‘荒淫无度’！”季萤初哑然失笑，然后将厘旸推开，“不行！”
“为何？”
“不为何呀！守规矩！”季萤初本是不在乎这些规矩的，在逍遥仙境她就没什么好名声。
也不知为何，到了冥族竟然不自觉地要约束自己了。
厘旸哀嚎道：“可我想每日睁眼，就看到你的脸！每日合眼前，也是你的脸！”
他喜欢季萤初靠在他怀里的温馨，喜欢她发梢淡淡的皂荚味，甚至喜欢她睡得不安稳时，踹他的那一脚。
现在独自一人睡在空旷的床榻上，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季萤初猛地逃开，指着厘旸说：“不行！在我们大婚前，都不行！”
“小初~”厘旸追上前去。
两人打打闹闹地出了寝殿。
***
凌霄殿。
费鹏程坐在大殿中喝闷酒，脚边已经滚落了一堆。
他喝着喝着，似乎心中有气，猛地将一坛酒砸到地上，将正在给她送酒的侍女吓得浑身一颤。
紧接着又是砰砰砰几声，整张桌子都被他掀翻，他烦躁地站起来，背身往庭院中方向走去。
侍女这才颤颤巍巍地去收拾残局。
一直走到凉亭中，他望着池塘里残荷凋零，一副枯败景象，心中的怒气却始终不减。
“大长老今日气性很大呀！”忽然，费鹏程身后冒出含笑的声音。
费鹏程一回头，看见一袭黑衣，容貌被一团法力遮盖的人。
“先生。”素来高傲的费鹏程，竟然毕恭毕敬地作揖行礼。
黑衣人走到他身旁，同他并肩望着残荷，他轻声说：“就这么看不上季萤初？”
“她空有血脉，既没有冥皇之力，又像主和派一样苟且偷安，哼！”费鹏程在心中想，又有那点值得他钦佩尊重的？
倒是今日在夕音殿说的那一席话，回味起来倒是有几分道理。
他不必将目光放在冥族内部，同室操戈，只会损耗冥族实力。
“你也不必这么早就下定论，不如且行且看。”黑衣人淡淡道。
“先生何意？”费鹏程惊讶无比。黑衣人同他联络千年，帮他出谋划策不少，素来支持冥族反抗。
季萤初明确表示不喜欢战争，他竟然一副很看好的神情。
黑衣人却不再说什么，瞬间隐匿，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