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鸿福身体慢慢康复,刘天成和他聊天时,提到自己在和旨开缸品酒前几天,还没有嗅到酒香,反而隐隐约约有一丝异味,想去告诉和旨时,刚好听到她和黄安大人谈话。和旨对亲手酿造的酒寄予厚望,他就没有勇气说出实情,就是开缸那天,也是走到半道就折回了前院。
“和旨一个人挑起重担,现在承受的压力更大,爹爹在家里唠叨、二弟讥讽、三弟沉默,我呢,一直吃闲饭。”刘天成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
高鸿福安慰他,没有人酿酒第一次就成功,就是自己,当年也是数次酿造失败,被东家赶出门,后来到了仁和酒坊,酿酒技艺才逐渐成熟,成为东京酿酒业界第一耙头。
“听说和旨倒了酒,我也心疼粮食,可惜我现在是个废人,没有资格进刘记酒坊。”高鸿福原本是安慰刘天成,说着说着也自责起来。
和旨买了一些软和的吃食,送给高鸿福,希望他能早日养好身体。言谈间提及酿造失败,和旨坦言以前没有亲自动手酿过酒,只是读了一些与酿造有关的文章,还有《齐民要术》中关于酿酒的方法。
“酿酒是一门技术活,耙头的经验胜过书本上那些条条框框,因为每次酿酒的气候、时间、粮食产地等都不一样,酿造时要根据实际情况定夺。”高鸿福感动于和旨对他家人般的的精心照顾,也就直言相告,同时希望能进酒坊里面看看。
和旨跪下,行了大礼,这是她求之不得的。
酒坊里,高鸿福仔细查看浸泡粮食的大盆,看有没有渗水的痕迹,如果渗水,粮食因水减少而得不到充分浸泡,就会影响蒸熟的质量,然后一环扣一环,导致最终出的酒达不到预期的品质。
又看了大灶的烟囱,建议和旨请专业的师傅重修,烟囱堵塞影响火苗的旺盛,火不旺,甑里的粮食上面的熟透,下面的还是半生不熟。又反复强调不要小看这些细节,一个细节不到位,也影响最终的酒品。
和旨一一记录下高鸿福的建议,经过这次酿酒失败,她也意识到自己急于求成,没有考虑周详就动手。
“你大哥天成,虽然看不见,但他的嗅觉、味觉,可以媲美东京现在最厉害的耙头叶天朗,据说叶天朗酿造的小酒,都是最高等级的,且从没有失过手,我如果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真想和他一较高低,遗憾的是连他的人都没有见过。”高鸿福提到叶天朗时,脸上露出由衷的敬佩。
“其实高伯见过他,我给你送蟹黄包子那天,站在我旁边、一直没有开口的年轻人就是他。”和旨说完,不自觉地浅浅一笑。
“是那个年轻人呀!你可得找机会向他多讨教。”高鸿福说完,拍了拍压槽,告诉和旨也要换新的,最好选择大一号。
和旨答应照办,随即喊春生,让他去集市上看看,再顺带请石匠师傅明天来修烟囱,连喊了几声,却无人应答。
刘保衡告诉和旨,今天一早,有人见春生背着包袱走了,肯定是认为酒坊无钱,借的粮食又被和旨糟蹋,看不到前途才离开。继而,刘保衡咬牙切齿地骂道:“没良心的东西,亏得从小在我们酒坊长大!”
和旨知道爹爹心里憋着气,就没有搭话,心里却为春生担心。前三年春生在酒坊是学徒,没有工钱,酒坊只管吃住。后来这几年,凭爹爹的为人,春生每年到手的工钱,大概也没有多少,他乡下家里也只有一位母亲,现在回去娘俩的生活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