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吉日,和旨决定开缸品酒。
一大早,和旨祭祀完仪狄后,刘保衡夫妻、功成,甚至二哥文成也跟着她到了酒坊。只有大哥磨磨蹭蹭,远远落在家人后面,和旨不以为意,毕竟大哥走路比正常人慢。但没有人注意到,在快到酒坊时,他悄悄地转身,回了前院。
春生撬开酒缸上的泥封后,退到一边。
和旨亲手舀起一勺酒,倒在数个酒碗里。在她期待的眼神中,刘保衡率先端起一碗,酒刚入口,他脸一沉,随即手一扬,狠狠地把碗摔在地上、酒水四溅。
和旨嗅到了空气中有一丝丝的酸味,心一沉,端起碗的同时,春生、两位哥哥也端起了碗。
和旨尝了一口不由得皱眉,酒发酸还微苦,她失望地放下碗,想开第二缸看看。
崩溃的刘保衡没有给和旨机会,甩手一巴掌抽在她脸上,厉声骂道:“你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竟然到会仙楼借粮,我提醒过你要小心叶家,你还替人家说好话!那个狗崽子借给你的一定是劣质粮!”
“啧啧,这下好了,酒没有酿出来,倒欠人家一笔粮食钱!就你能,当初不用酒坊抵债,还要守着这破地方,现在生出金子了吗?”刘文成把酒碗朝桌上一墩,抹了抹嘴,挺着肚子出了门。
和旨坐在发出酸味的酒缸前,一言不发。细妹不停用帕子擦拭她眼角的泪。
得到消息的叶天朗赶来,刘保衡大骂他落井下石,借出劣质粮食是报复。
叶天朗听后脸一冷,眉头就像被眼里的火灼了似的,拧成一团,但在看到靠着酒缸神色黯然的和旨后,他又把冲到嘴边的话咽下,语气也软了几分,看向刘保衡说道:“会仙楼仓库的粮食,都是我今年从乡下收的新粮,那天和旨运走时,也是随机在仓库搬运的,而同一批粮食,我家出的酒品很好。现在出现问题,是不是应该先找自身的原因?”
“刘记酒坊唯一的原因,是这个死丫头轻信了你!”刘保衡话未说完,一脚踢向和旨。
叶天朗伸手拽住刘保衡的衣襟,把他往后一拖,刘保衡一脚踢空,身体失去重心,险些跌坐于地。
“刘掌柜,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要不是这个死丫头苦苦支撑,东京城早已没有刘记酒坊!而你,此刻说不定正在街头讨饭!”叶天朗说完,无视刘保衡的愤怒,走到和旨身边,拉起她,拍掉她身上的灰尘后,把她按在一把椅子上坐好。
和旨低垂着头,不看他,也仿佛家人不在身边,整个酒坊就她自己。酒缸中发出的酸味,不停刺激着她的嗅觉,她捂住嘴干呕。
叶天朗舀了一勺酒,喝了一口含在嘴里,舌尖蠕动片刻后咽下。在春生警惕的眼光中,他背着双手,四处查看酿酒坊的各个隔间后,告诉众人,酒之所以发酸、味苦,原因是蒸好的粮食,没有完全摊凉,就拌入了酒曲,加上酒坊通风不好,温度过高导致。
原本沉默的和旨,听了他的分析后,抬头开口,承认叶天朗分析得有道理。当时下酒曲时,春生建议再等半炷香的时间,她心急没有在意,而酒坊因为资金紧张,已有两年没有维修。
刘保衡这才相信酒酸不是出在粮食上,但他也不愿意向叶天朗道歉。思虑一番后,他告诉和旨,决定去城郊的集市上,低价把这批酒卖给过路的商贩,多少能弥补一些成本。
和旨听后,走到他跟前,提高音量说道:“爹爹,酒品就是人品,做酒就是做人,这批发酸发苦的酒,我要亲手在酿酒坊门口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