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和旨睡得并不踏实,肚子里不停咕咕响,去了几次茅厕,反复折腾后,天亮时分才感觉好一点。和旨没有多想,以为是这段时间太忙,饮食没有规律所致。
起床梳洗完毕,拜祭完仪狄后,和旨没有吃早点,就赶去酒馆。她担心今天会有不知情的客人上门喝薄荷酒,想着写一张告示贴在门口,告知大家已售完,避免白等。
和旨在酒馆门口张贴告示时,见一身着褐衣的中年人,嘴里哎哟哎哟地哼唧,捂着肚子朝酒馆跑。她忙上前阻拦,指向街头,那里有解决内急的茅厕。
谁知对方一把拽住和旨的衣襟,大喊着他没有走错,就是来找和旨的。原来,他昨天下午来酒馆喝了薄荷酒,回家后从晚上到现在一直肚子疼、拉稀,怀疑是酒质有问题。
和旨否认,薄荷酒是她亲自调制出的酒水与薄荷的比例,未开售前就品尝过,身体没有不舒服的感觉,而且前几天顾客盈门,也没有人来反映酒品有问题。于是问中年人,在其他地方吃过东西没有,晚上自家的饭菜是否干净?
没想到这句正常的询问激怒了中年人,他大喊大叫,一口咬定是薄荷酒变质,导致肚子痛,要和旨退还酒钱,再三倍赔偿。
和旨觉得他是胡搅蛮缠,没有证据就要求退款赔偿,这是讹诈。不料话音刚落,又有人来酒馆,同样是肚子痛、拉稀,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人越来越多,其中就有和旨的老街坊武伯,和旨这才意识到,肯定是昨天售出的薄荷酒,品质出了问题。再想到昨晚自己一夜折腾,不是累和饮食没有规律所致,自己可是陪着小渔喝了一碗薄荷酒的。
和旨把众人请到酒馆,详细询问他们是什么时辰来喝的,喝了多少,有没有吃糕点。
询问结果竟然惊人相似,喝酒后闹肚子的这些客人,都是昨天下午来的,喝完回家后,晚上就不舒服。
和旨鞠躬、诚恳道歉,退还了酒钱,外加三倍赔偿,再额外送每人一盒糕点。
众人满意,那位中年人临出门时告诉和旨,只要以后酒馆注重品质,不管是普通小酒还是花酒,他都会来喝,他相信和旨的人品。
处理完这些事情后,和旨回到酒坊前院,把春生、三哥、细妹召集在一起,询问昨天下午那批薄荷酒,是谁调制的。
春生应了一声。
和旨看向他,心里不禁困惑,三人中,她最放心的是春生,不但在酒坊历练多年,平日也是跟在她身边的时间最长,也最了解自己对酒品品质的要求,对劣质酒是零容忍。
“我担心其他酒坊跟风,就想着早一天卖完了事。如果严格按照你规定的薄荷与酒的比例,昨天下午那两缸酒,应该是存放到今天才可出售,但我私自加大了薄荷的量,原本以为不会影响酒品,没想到出了大问题。”春生一脸悔恨,表示愿意用自己今后的薪资,弥补酒馆对客人的赔偿。
刘记酒馆的声誉,刚有点起色,就被春生这一浑招,消耗得荡然无存。和旨愤怒地抓起一个酒碗,狠狠地摔在春生面前,冲他厉声呵斥道:“这不是钱的问题,是态度、是良知!”
“春生不是为酒馆着想吗?出发点是好的。”刘保衡觉得和旨小题大做,既然酒馆已经赔了钱,再责备春生也无济于事。
“跪下!”和旨一把推开爹爹,手指墙上挂着的“以质求存”的匾额,视线逼向春生。
春生一怔,看向双拳紧握、双颊赤红的和旨,只觉得眼里一热,膝盖就慢慢地弯下。
“做人不要太苛刻,你可别忘了,春生娘还在酒馆做糕点呢,最近两款酒火爆京城,糕点也起了不少作用,有些来酒馆的小娘子,花费买糕点的钱多过酒钱。”刘保衡提醒和旨,要善待春生。
“慈不掌兵。”和旨说完,也在匾额前跪下思过。她认为春生和春生娘对酒坊的付出,与春生忽略酒水品质是两码事,不能因为一方面有功,就忽略另外一方面的失误。此番酒水出现问题,她也有责任,如果平时反复向春生强调酒水品质是酒坊赖以生存、发展的基础,也许春生就不会因急于求成,而私自加大调制比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