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仙楼酒坊的仓库门口,伙计们正在往里搬运粮食。其中有一位年长者,顺嘴提到回程路上遇到的刘保衡,就是他当年暗中联手其他酒坊,通过下三滥的手法,把东家逼出了东京。
另外一位熟悉内幕的伙计搭话,幸亏东家有经营头脑,举家迁到汝阳后,重新涉足酒水行业,短短几年就站稳了脚跟,不但到南阳开了分店,还把酒水悄悄销售到东京,为后来杀回东京铺平了道路。
“刘记酒坊,日子不好过啰!”年长的伙计扛起一包粮食,咧嘴大笑。
粮仓里,叶天朗坐在高高的粮堆上,盯着掌心的荷包出神。
小渔放下肩上的粮包,探头看了看叶天朗,见他掌心是个已褪色的荷包,于是拍了拍肩膀上的灰尘,说道:“少爷,一个旧荷包有什么好看的?你要是喜欢,我出门漏个风,东京城那些大户人家的娘子,必定会抢着给你送,哎呀呀!说不定会踏破门槛,我得去告诉何管家,让他请铁匠来给门槛包上铁皮。”
“滚!”叶天朗抓起一个空麻袋扔向小渔,刚好盖在他头上,惹得一众伙计哄笑起来。
叶耀宗来仓库找叶天朗,说何管家告诉他,下乡收粮回来的路上,遇到刘记酒坊的人。
叶天朗皱了下眉头,细心地收好荷包后,从粮堆上跳下来,这才告诉爹爹,刘家的确还剩下最后一口气,现在是四女儿和旨掌门。
“刘保衡命挺硬的,欠官府债百万钱,还有私人的若干,不但没有破产,竟然有余钱去收粮食。”叶耀宗飞起一脚,踢向粮包。
叶天朗慵懒地伸了一下腰,看到爹爹涨红的脸,就拍拍他的肩膀,与其生气,不如去后院看看,小渔前几天买进的两头毛驴,正是壮年,但一共才花了五千文钱。
叶耀宗醒悟过来,刘家是卖了毛驴买粮食,那点钱就买不了多少,但他还是担心,语气一冷,对叶天朗说道:“刘家现在就是一个小火苗,我们吹一口气就能把它吹灭,如果等火大了,再想灭它就难。”
叶天朗当然明白爹爹的心思,可自己还没有确定下一步如何走,只是告诉爹爹,刘记酒坊欠都曲院的酒曲钱、酒务处的税钱等,官府不会放过刘家,自己家现在远远看着就可,没必要做显眼包落井下石,那样会损福报。
“你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叶耀宗恼怒,指头点向叶天朗,被他避开。
叶天朗解释,自家现在在南阳、临安都有分号。如果这个时候去官府拱火,借他们的手逼刘记酒坊破产,胜之不武。现在的形势就像自己与刘和旨都在大海上,但他站在一艘大船上面安全有保障,和旨漂在水中手里只有一根稻草,如果自己下狠手,就和当年的刘家一样卑鄙、下作,会被同行不齿,更会影响会仙楼酒坊的商誉。万一刘家没有振作起来,就此消沉,叶家就不用出手,老天爷已替他们收拾了刘家。
叶耀宗冷哼一声,余怒未息。
“这两年,我们已经做了很多刘家当年所做的,但我们也要做一点刘家没有做的,即留人一条生路。”叶天朗耐心地劝说。
“难道你忘记了当年流落异乡的苦楚?”叶耀宗一拳擂在粮袋上。
叶天朗摇头,现在停止对刘记酒坊赶尽杀绝,并不意味着今后完全放弃报复,只是想等刘家稍微喘口气,他看向爹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喜欢和强大的对手交锋,在她最擅长的事情上打败她,才是顶级的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