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子与每文2021-10-08 23:223,621

  翠翠的房间孟七喜一直为她保留着,柒月也每隔一日便会去打扫一下。孟七喜不知为何一想到翠翠总是有些心神不宁,这种感觉道不清言不明。当她无法梳理这种情绪时只能暂且放下。

  那位美丽的大户人家夫人又带着丫鬟来买酒了。每次她都安静站在门口等待,丫鬟买好酒后便搀扶着她离去。而且每次丫鬟来买的酒都不一样,第一次买的百末旨,第二次买的黄酒,第三次买的果酒,这一次买的又是黍酒,因此让人印象深刻。待柒月将黍酒递给丫鬟后,转头对孟七喜小声说道:“她家这喝酒的喜好还真没个准儿。”孟七喜回头望了一眼这位高贵美丽的夫人,她的眼神有些涣散。当丫鬟走过去触碰到她时,她下意识躲闪了一下,碰掉了丫鬟手中的酒瓶,碎了一地。美妇慌忙躲闪时正好踩到了碎片,右脚鲜血渗出。

  丫鬟吓得快哭出来了:“夫人!我,我去请大夫!”

  美妇听到“大夫”二字顿时有些惊慌失措,呵斥道:“不许去!”

  丫鬟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时,孟七喜走来说道:“夫人去后院,我帮你处理一下。”

  美妇看了看孟七喜,低头看看自己还在渗血的脚,只好应允下来:“麻烦你了。”随即转头对丫鬟说道:“回去向郡丞通报一声,就说我受伤走不了路了。”

  丫鬟领命后便匆匆离去。

  孟七喜这才知道美妇名为沈君竹,是都城郡丞宋毅的夫人。宋毅虽出生寒门却勤学苦读,饱读圣贤书的他年纪轻轻便担任了都城郡丞一职,在新任郡守未就任时一直兢兢业业,如雷如霆的为都城百姓谋福办事。有不少想攀附他的人都被其拒绝,因此在都城百姓中口碑甚好。

  酒馆的后院内,孟七喜替沈君竹包扎好伤口,她想起身试试走动却差点摔倒。孟七喜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却无意中看到了沈君竹那葱白碧玉的纤纤手臂上有着深浅不一的紫红色淤痕,明显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沈君竹迅速缩回手,有些慌张地将手臂藏于宽大的衣袖之下。

  孟七喜试探性问道:“夫人,你这手……”

  沈君竹尴尬笑了笑,眼神不敢看着孟七喜,张望着别处解释道:“前些日子不小心从山上摔下来,被树枝挂的,无妨。”

  这哪里像是被树枝刮过的痕迹,分明是被……

  见沈君竹不愿说真话,孟七喜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这时,丫鬟领着神色担忧的宋毅匆忙赶来。宋毅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是韦府少爷韦固,也是都城的新任郡守。

  身着朴素青衫的宋毅长相清秀,一副十足的书生模样。他见到沈君竹的瞬间好似眉毛都打了死结般,立刻上前搀扶着她,柔声细语关切问道:“脚现在感觉如何?”

  沈君竹看到宋毅出现时脸上闪过一丝惊恐,随后的笑容好似勉强挤出来般,说道:“略有些疼。”

  宋毅看似责备的语气,却实则是在关心:“为何如此不小心?”

  沈君竹连忙解释道:“想着你与韦郡守在家聊公事,便想出来买壶酒,再与你们弄点下酒菜。”

  韦固在一旁很不懂情理地说道:“我聊公事时从不饮酒,不劳费心。”

  沈君竹的脸上明显有些尴尬,敢情这是自讨没趣才弄伤的脚。

  孟七喜却是听不得这样没有同情心的话,她冷哼一声道:“夫人一片好心买酒受了伤,韦公子不感激也就罢了,倒也不必说些这样冷漠难听的话。”

  韦固其实一进来便已经看到孟七喜了,他还在想要跟她说些什么时,孟七喜倒是先开口了。

  但韦固不明白孟七喜语气为何有些不快,他回答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宋毅这时开口了:“多谢孟姑娘相助。拙荆有脚伤不宜久留,我先且带她回府。”

  韦固点点头,却补充一句道:“公事还未聊完,那我在衙门等你。”

  宋毅愣了一下,但随即作揖应道:“是,大人。”

  宋毅搀扶着沈君竹离去时,孟七喜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自然的惶恐。

  韦固看了看四周,随口问道:“这是你的酒馆?”

  孟七喜却冷漠转身,挥挥手:“韦公子若是买酒便去前面。我这后院是私人府邸,走好不送。”

  被孟七喜下逐客令的韦固倒也不恼怒,他来到柜台处买了瓶酒便打算离去。刚走出彼岸酒馆后便注意到对面排着长队的“月下良辰”姻缘会馆。

  排队人群中的男女正在议论着道煌。

  “据说这月下良辰的道煌公子灵验的很呢!”

  “是啊,我听说若是你的姻缘没到,他也不会随便乱做媒。”

  “而且他就收一两银子,也不知道图啥?”

  韦固不禁心生好奇走近朝会馆里面望了望,正看见道煌微笑着跟面前来求姻缘的女子说着什么话。

  是他?那日与孟七喜在一起出现在韦府的男子。

  韦固本还猜测过两人的关系,看样子难不成只是临街店铺的关系?这个叫道煌的男子居然是个给人做媒的?韦固心中觉得颇为有趣,摇摇头便离开了。

  入夜,刚处理完公务的韦固回到府中便遇到了正要给父亲送药去的丫鬟。

  韦固招呼丫鬟过来,闻了闻,问道:“这是什么药?”

  丫鬟回道:“是老爷从北道长那里寻来的健身固体的药。”

  韦固想起已经好几日未见父亲便从丫鬟手中接过药碗往书房走去。

  刚走到书房门口,韦固便已经闻到了灵猫香的味道。这是父亲独爱的一种香料,取自于尧山树林中香狸身体内的香囊,极为珍稀罕有,有行气安神,治疗梦寐不安之功效。

  “父亲,您的药。”韦固站在书房门口说道。

  “进来。”

  韦固推门而入,只见书房内烟雾缭绕,父亲正团坐在地上调息安神,周围摆放了一圈的香炉。对于这样的景象,韦固早已习惯。父亲自从不惑之年遇到法力高强的北道长后,便开始了虔诚的修仙之路。北道长自称与韦家有缘,还收了韦固做徒弟,教他法术,助他一举成为武状元。对于父亲一心想要修仙,他也从未有过任何反对的声音。

  韦固将药轻放在木桌上,韦城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父亲近日身体可觉得好些?”韦固轻轻将父亲从地上扶起。

  韦城年轻时在各地奔波做生意,累坏了身子。自从跟随北道长修仙后身体倒是越来越好了。

  韦城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说道:“你师傅的药自然是有效的。前几日他还问起你的情况,得空等公务不忙的时候去尧山看看他。”

  “是。”韦固抱拳回道。

  “没什么事就下去吧,我再念会经。”韦城是个与家人关系很淡漠的人,就连发妻去世的时候他都没流过一滴眼泪。自从沉迷于修仙后更是与儿子韦固疏远了许多。对于父亲这样的态度,韦固也早已习惯,他也是一个对待任何事情只从公正角度出发不掺杂任何多余感情的人,这也是他深受皇帝器重的重要原因。

  韦固退出书房后深深看了一眼屋内父亲的身影便转身离去。

  殊不知刚才的一幕皆被隐在角落处的道煌看在眼里。待韦固离去后,道煌慢慢走到韦城面前,心情复杂地看着他。

  韦城便是投胎转世的天玑!

  那一幕幕一桩桩又在道煌眼前浮现,多想亲手了结他的性命啊!但眼前的韦城只不过是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凡人。

  道煌原本举起的右手又慢慢放下了。

  罢了!天玑,我倒希望你好好修仙。若你有朝一日还能重返仙界,我必与你公平一战!

  道煌此刻暂时放弃了报仇,隐身而去。

  韦城好似感觉到眼前刮过一阵风,抬起头却又什么也没有,随后继续念着经文。忽然手中的佛珠被其狂躁扯断,珠子散落一地,韦城显得心烦意乱。

  “整日跟我说吃斋念佛,静心修已!丝毫不见一点成仙的征兆!如此下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成仙!还得靠些自己的法子才行。”韦城一脸的戾气,这性子和彼时的天玑简直如出一辙。

  今日的酒酿得味道略显偏酸。柒月一看孟七喜这魂不守舍的样子就知道她有心事。没错,沈君竹手腕上的伤一直在孟七喜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太熟悉这伤痕了!儿时父亲一喝醉酒便拿麻绳捆住母亲,无力反抗的柔弱女子只能任由其折磨。像父亲这样读过圣贤书温文尔雅的人,谁又能想到会如此对待发妻?母亲不敢言,更不敢反抗,就这样被折磨了一年又一年。想到此处,孟七喜心中郁结难舒,她爬上梯子来到屋顶,想让寒冷的夜风叫自己好好冷静一下。

  坐在屋顶上,漆黑的夜空寂寥又孤独,风声飒然。孟七喜看到街对面的屋顶上站着一个人,迎风而立,他的身影仿佛千愁并至,有无限苍凉。孟七喜看清楚那人是道煌,他的姻缘会馆不是生意很好吗?为何还这幅模样?

  道煌好似发觉到背后有人在注视他,一转身,便与孟七喜的目光对上。那一瞬间,道煌的心情好似有涟漪般荡开,瞬间好了不少。他向孟七喜弯腰作揖打了招呼,孟七喜点点头回应后便挪开了眼。谁知刚一转头,道煌便出现在了自家的屋顶上。

  孟七喜呆住……都说尧山的弟子神通广大,但这……也动作太快了吧……

  “道煌公子,我……打算去就寝了……”前几日孟七喜还去砸了人家场子,此刻略微有些尴尬。

  孟七喜刚想下去,道煌忽然开口道:“七喜姑娘,能陪我坐一会儿吗?一小会儿便好。”

  孟七喜愣住,她见道煌的确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实在难以忍心拒绝,点点头答应下来。

  就这样,道煌与孟七喜相隔半丈距离坐在屋顶上。夜空的乌云渐渐被吹散,繁星渐露。两个人彼此也没有交谈,就这样在一片星空下静静坐着。道煌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那未能报仇的执念渐渐在心中隐去。他悄悄转头看向孟七喜,为何在她身边坐着心中会如此踏实?

  不知坐了多久,孟七喜实在扛不住困意,不知不觉睡去。睡梦中,好似有人轻轻将自己抱起,一切的动作都是那么温柔。

  待孟七喜一觉醒来时已经天亮,自己躺在床上,衣着完好,身上盖着被子。是道煌将自己送回房间的?孟七喜心中有一丝暖意却还有一丝懊恼。明明说好陪他坐会的,怎么自己却睡着了?道煌公子到底有何心事让他如此忧愁?孟七喜正劝告自己对别人的事不要太过于好奇时,忽然门外柒月的声音响起。

  “七喜,沈夫人的丫鬟来了,说有事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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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良辰奈何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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